王天罡猛地桌子一拍,把盘碗碟杯都震非纷纷跳起,“哼”了一声,道:“这姓皮的有点邪门!李兄弟,你上去试试他的武功!”原来与西门琴夫邻座的位置上,站起了一个青年公子,裴继欢一看,正是那个自己似曾相识、却说不出在哪里见过的那个青年。
    晋王的犒劳宴会,神射营的军官也来了不少,裴继欢击败西门琴夫,神射营军官都把裴继欢当作“自己人”,正为他得胜兴高采烈,这时见那青年下场,有人便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王老头子刚才好大的威风,要他的手下考较咱们的功夫,结果输了,如今却要晚挽回颜面,嘿嘿,可见所谓的武学名家,也不过倚老卖老,对付一个后生晚辈,传了出去,这老头子的脸可不知往哪里放。这个年轻一点的,只怕也不是个善茬儿。”旁边有个认得那青年的军官笑道:“老兄,你这话可外行了。我也盼望咱们的人得胜,但却也不能这样非议人家。”先前说话的那人道:“兄弟,你话里有话,说说,怎么回事?以二敌一,恃强凌弱,这也合乎道理么?”那军官笑道:“别的人不合理,王老头子向来不吃亏的人,他要挽回颜面,做出什么事来,我们都应该以平常心看待才是呀!就说这个青年吧,听说他是太祖朝蒲山公李密的侄子,名叫李少商,剑法掌法,无一不出色当行,极少在外头露面,但他的武功高绝,却已是传遍江湖。不知道王老头子用了什么手段,能把他请了出来。”
    这几个军官聚在一角,离正面甚远,说话又很小声,但裴继欢已是听得清清楚楚,暗道:“原来他就是李少商。听说他也是学的家传剑法,他叔叔李密当年就是一位剑法高手,李密若非利欲熏心,反叛高祖,最终被射死在落魂涧里,说不定到现在他应该是大唐的官场上第一把剑学大师了。我和这李少商并无冤仇瓜葛,看似他也不是个怙恶不悛的人,怎么办呢?若是用上剑法,杨白眉那老家伙一看马上就能拆穿我,不用剑法,那又该当如何?”蓦地想起明崇俨在西北固原州时给他的建议:“对了。我把二十八招禹王神剑全部用铁砂掌的手法使出来,也许能做到不被人识破?”拱手道:“李兄多多包涵。”
    李少商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毫无神气,道:“你呢,你是和我比剑法,还是比掌法?”裴继欢巴不得他这样问,依然拱手道:“李兄,今日赴宴,高大人不许我们带兵器,在下空手而来,要从李兄剑下逃生,只怕比登天还难,不如在下依然以本门红砂掌的掌法和李兄切磋几招,李兄以为如何?”他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微微点头。裴继欢现在双手空空,根本就没有兵器可用;即算他带了兵器来,蒲山公秘传剑法乃是天下一绝,裴继欢未必占得到什么便宜。前来赴宴的数神射营的中级军官为多,大家都希望裴继欢给神射营争脸,而不希望他败北甚至受伤;再说,李少商带剑下场,裴继欢的武功纵然精深博大,却如何空手胜得了李少商?他这样说法是趋避利害,所有人都认为他说得没什么过分,也很合情理。
    李少商点了点头,冷冷地道:“你这要求也合乎情理。也罢。既然你提出要比试掌法,本公子就陪你走几招,大家点到为止,但若手去轻重不一,有伤贵体,那就请勿见怪。”裴继欢故意摸着胡须,道:“不敢。咱们都是江湖中人,知道江湖规矩,这里这么多人,都可以给咱们做个见证。”李少商已然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扳起手腕上的箭袖护腕,道:“你看明白了,我身上带有暗器,若是你伤在我暗器之下,依然是与人无尤,不可怨恨于我。”
    裴继欢点头道:“李兄堂堂一表,定然绝少用暗器伤人,请!”李少商也点了点头,蓦地一声长啸,一伸手就拍出一掌,掌到半途,变掌为抓,闪电般抓向裴继欢肩头。裴继欢身形晃动,双手向下一按,两人闪电般拆了几招,李少商忽然又是一声长啸,如星跳丸掷,闪展腾挪,裴继欢攻得急,他跳得也快,两人缠在一处,打得难解难分。
    裴继欢和李少商斗了十多招,裴继欢只觉对方内外功夫俱臻佳境,尤其内家功夫,竟似登峰造极,一抓一拍,掌力汹涌,沉重之极,竟比西门琴夫的武功还似要高得多,裴继欢斗了二十招上下,蓦地纵身,虚击一掌,李少商身体虚转,双掌齐扬,寒光闪烁,手腕上的暗器飞针电闪而出,裴继欢见机得早,一个筋斗疾翻出去,掌风飒然,李少商已一掌拍到他后心。裴继欢不及回头,左掌向后一挥,身形骤转,右手四指并拢如剑如刀,刷的向前刺出。李少商横掌一封,啪地一声,退后几步,点头道:“好,这两招还不错!”口中说话,掌势丝毫不缓,身形一弓,飞箭般迎面疾飞,闪电般拍出三掌,裴继欢只觉一股大力犹如巨雷击顶而来,被他掌力一震,竟自凌空飞起,饶是他轻功超卓,也觉耳际一凉,匆忙间隐约只见李少商干瘦的手掌从他鬓旁掠过,鬓角发丝竟自落了几丝。但裴继欢身法甚快,李少商瞬息之间连下四路杀手,也只能以掌力将他鬓角几丝头发削落。他家传掌法曾独步北方,平生以此自负,能在他掌下逃出的人寥寥无几,见裴继欢以看似笨拙实则神妙的身法躲开,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双脚一点,腾空飞起,宛似一片白云从裴继欢头顶飞过,落下地来,双掌一并,裴继欢只觉劲风贯耳,对方掌力已及身不盈尺,急忙凝神奋力,振起神威,双掌往外一甩,两人掌上功夫都已登峰造极,这一用力拼掌,只听砰地一声,宛若平底起了一个焦雷,众人耳鼓震得嗡嗡作响,靠得最近的一张桌子,竟然被两人掌风给震得粉碎,四散飞开。李少商给震退数步,双臂酸麻,裴继欢在木屑如雨中兀立不动,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白,颜色变幻,只在瞬间。这一较劲,表面看来是两无伤损,其实李少商已输了内力,“西北第一名家”的威风,竟尔折在裴继欢之手。
    王天罡如是行家,也竟然无法看出裴继欢到底用的是什么功夫,他此刻和高纲一样,心中起了疑云,已沉不住气站了起来。只听裴继欢蓦然发啸,向李少商飞纵过来,单掌一按,疾掠出去,和李少商两人擦臂而过,两人在半空又交了一手,裴继欢在半空避他掌力,飞身落地,身形晃动,随着李少商的掌力东飘西荡,瞬息之间已连避了七八手辣招,李少商掌力凌厉非常,连进八招,连裴继欢的衣裳都未沾着,就在这当口儿,真气微微一松,掌势稍缓,裴继欢突然凭空掠起,双掌齐飞!这一招来得既快且猛,李少商急闪身,左掌一挡,竟给裴继欢半空探爪一抓抓着,李少商急忙反掌一圈,身不由主,被他带得转了大半个圈子,身形移动,当此危急,李少商急使千斤坠稳住身形,身躯陡然向后一缩,这霎那间,斜刺里疾飞出去。裴继欢怪啸一声,双手放松,李少商连晃两晃,裴继欢已是疾掠出去,李少商连环三击,掌掌落空!
    连霍紫鸢深知裴继欢本领,此时看了这三十多招,也已为他暗暗担心,其他围观的神射营军官就更不必说了。周旭在边上叫道:“皮兄,小心!”话音未落,只听嗤嗤声响,啪地一声,裴继欢凌空倒飞,李少商面色铁青,长袍下摆,被裴继欢撕去了一大块,但裴继欢胸口衣裳,多了一个掌印!
    但无论如何,在场众人的眼睛是雪亮亮的,裴继欢虽然被李少商打中一掌,掌力未及深入,便已后续不继,而裴继欢先以掌力震散了李少商的护体神功,后又撕了李少商的长袍,是高是下,明眼人一看便知。但见裴继欢拱手道:“李兄,承让!”哈哈一笑,回到席前,向高纲禀道:“卑职不敢不尽力周旋,所幸未曾失手,堕了咱们神射营兄弟们的威名,一时失手,伤了李兄和西门先生,还求恕罪。”
    高纲望了王天罡一眼,王天罡因为比武的提议是自己出的,现在被裴继欢拿着话柄,虽然怒到极点,却不敢当场发作。高纲得了便宜,心中得意思,微笑道:“比试偶然失手,各安天命,怪你不得。”非但不怪责他,还脱下了一件锦袍,让他披上,遮盖他破烂了的衣棠。
    章野狐瞧出了裴继欢连用七八种不同的功夫,心中狐疑之极,禁不住问道:“这位皮兄果真是跟着周大通练的红砂掌么?我刚才听得不大清楚。”高纲道:“不错,这位皮兄正是周老大亲自点拨过的,周老大有亲笔书信给下官郑重推荐,今日一见身手,果然青出于蓝。”说话之时,暗暗对章野狐使了个眼色。章野狐与高纲同事多年,当然知道他的心意,情知高纲也已在怀疑裴继欢的来历,但为了要借裴继欢来压王天罡的气焰,故此不愿在此时追究。章野狐心里想道:“王天罡固然可恶,但我现在身居大理寺都总管府大总管之职,要是给一个来历不明、图谋不轨的人混了进来,这关系我可担不起!”迟疑了一阵,终于又再向裴继欢问道:“我听说周老大最擅长的是绵掌和红砂掌功夫,阁下所会的武功却极其广博,莫非除了周老大之外,你还跟过其他名师么?”
    裴继欢微微一笑道:“武学之道,一理通、百理融,外间仅知家主人擅长绵掌和红砂掌,其实他对于其他的上乘武学,也曾有所涉猎。”顿了一顿,又转向王天罡笑道:“王先生可还要再试试么?”
    王天罡对裴继欢恨到了极点,他的功夫虽是罕逢敌手,但自问在内力修为上未必是裴继欢的敌手,而在这样的场合,要再不认输的话,神射营的军官必然不服,因此只好按下怒火,强笑道:“这位皮教头已连胜两场,尽可去得少林寺了。还是再继续选拔其他的人选吧。”章野狐却是越发怀疑,心想:“周大通我虽未会过,但他的武功深浅却瞒不过知道他底细的人。要是真如这姓皮的所说,周大通岂非当今武功最高的人?但何以十年前,连朱少通也曾赢过他?朱少通的功夫我是知道的,不但比不上我,连高纲也要比他强一些,那么周大通家一个小小的管家却怎么如此了得?看来这姓皮的乃是一派胡言!”
    高纲正在考虑叫谁出来,在裴继欢之后接受王天罡的考较,章野狐忽然问道:“你们神射营不是有一位老教头朱少通么?今天来了没有?”高纲道:“他已经告老退休了。”章野狐道:“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不久前还见过他。”高纲道:“不错,他离开神射营还不到十天。”章野狐越觉诧异,心知朱少通的忽然“退休”必有内情,就在此时,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前神射营教头朱少通求见章大人!”高纲不禁一怔,道:“怎么,他回来了?”章野狐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请!赶快请朱老师进来吧!”
    不过片刻,只见朱少通满面怒容,大踏步走到堂上,一副气愤愤的样子。高纲站了起来,愕然问道:“朱老师,什么事情?”朱少通扫了裴继欢一眼,又指着霍紫鸢道:“大人,你可知这两人的来历么?”高纲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章野狐忙道:“正要请教。朱老师这么问,那你一定是知道内情的了?”朱少通冷冷地道:“他们的底细要问他们自己。我所知道的是他们并非周大通家的管家,他们是冒名来的!”
    此言一出,登时全场震动,霍紫鸢不禁勃然变色,裴继欢神色如常,徵微一笑,道:“朱老师为了查究我们的来历,可真算是煞费苦心了!”示意叫霍紫鸢不可此时发难。
    高纲也不得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朱少通道:“我特意去过周大通的家,却发现周大通一家三十多口,逃得不知去向,我找到了周大通的一个昔日的徒弟,一问才知,周大通家里并没有一个姓皮的管家。后来,又从别的途径,让我发觉了一件惊动绿林的奇案。”
    高纲道:“哦,什么奇案?”
    朱少通道:“周大通结拜三兄弟,他的二弟萧老二和三弟何老三十天之前和周大通一道出去打猎,就在那一天晚上,三个人的武功都莫名其妙地被人废掉,三家在老家呆不下去,只好带着全家老少连夜逃命去了岭南,周大通的弟子说,只要走得晚一步,只怕身首分家,死得不明不白!”说至此处,整个大厅更是骚动不已,人声鼎沸。高纲失声道:“有这样的事?怪不得我发出请帖,周大通只回了我的信而不敢到京师来!”
    章野狐听了朱少通的这番话,登时面带寒霜,喝道:“这案子是不是你们做的?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冒名到此所为何事?”裴继欢淡淡地道:“不错,那三个人的武功都是被我废掉的!”
    王天罡大喝道:“原来你是奸细!”一手抓下,高纲把手一拦,道:“且慢!众目睽睽,此处高手云集,不怕他们飞了去!让我先问他们的口供,再给你出口恶气!说,你为什么要废掉他们三人的武功?!”裴继欢道:“大人刚才不是问我冒名到此,所为何事?那三个老掉了牙的家伙,黄土已经埋到胸口,呼吸只在旦夕,大人要他们何用?在下想给大人效力,却是投报无门,在下一念及此,才决定废掉他们三人的武功,拿着他们的请柬来投靠大人的!”
    章野狐道:“这是为何?”裴继欢道:“我说得清楚明白,大人还想不不通么?我若非冒认周老大的管家,高大人焉肯收容?我夫妻二人自问一身武功,想替晋王效力,日后博个封妻荫子,但苦于无路进谒,迫得出此下计,好有个进身的机会而已!”
    高纲道:“原来如此,只是两位的手段未免太狠了一些!”心道:“若然他们当真藉此作进身之阶,为了冒名顶替不至露出破绽才废掉那三个老头子的武功,并把他们远远赶开的话,那倒情有可原。得此二人,胜过那三个老家伙太多了!”要如二人是高纲亲手提拔,今晚又是他带这二人入宫赴宴,若这二人真是“图谋不轨”的“奸细”,高纲也脱不了关系,所以他尽量往“好处”想。废人武功、冒名顶替虽属邪恶行为,但在他们看来,却还真算不了怎么一回事。
    章野狐老奸巨滑,听了裴继欢的话半信半疑,但他还没有真凭实据,而且对裴继欢那等出神入化的武功也有几分忌惮,所以要不要立即便拿人,一时也是难以委决。
    王天罡斟了两杯酒,哈哈笑道:“皮教头敢作敢为,正是我辈中人!来,老夫敬你一杯,咱们同心协力共保晋王,定能荣华富贵,平步云溪!”裴继欢接过酒杯,忽地霍紫鸢垂下的手指指尖轻轻地刮了一下他的手心,裴继欢立刻醒觉,淡淡一笑道:“我酒量不好,请王先生不要见怪!”仰脖把酒“喝”下,猛地双眼一张,一股白练从他嘴里喷出,向王天罡脸上喷来,喝道:“王天罡,你下毒的本领不过尔尔!”王天罡急忙闪开,那口酒喷散地面,顿时溅起一溜火光!
    王天罡大吃一惊,双手一捞,抓起了身边两位神射营的军官做挡箭牌,裴继欢第二口酒喷出,那两名军官一个被毒烟熏瞎了眼睛,另一个被毒酒淋到面上,登时如着火烧,面皮焦黑!裴继欢喝道:“你刚才还说要与我同心协力,如今竟敢暗中下毒!”这一下变生意外,高纲也吓得呆了。章野狐急忙拦在他们二人中间,叫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王天罡叫道:“这老家伙分明是个卧底,章大人,你还要庇护他们?”
    今日赴宴,王天罡带的党羽甚多,除了西门琴夫受伤之外,其他人已蜂拥而上,将裴继欢和霍紫鸢两人包围起来,眼着这场恶战,已是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忽听有人笑道:“王天罡,我也给你庆功来啦!”笑声铿铿锵锵,宛如金属相击,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紧接着“蓬蓬”两声闷响,防守外门的几名军官被震得四散飞开,外面闯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他一进门,便把两个拦着他想盘问他的神射营军官抓了起来,摔了出去,将一桌酒席也撞翻了。
    神射营的中级军官,都是高纲从御林军好手里选出来担任,都不是泛泛之辈,但一照面就给那老人抓着,竟是哼也末哼一声,毫无反抗之力就给他摔了出去。周围的武士几曾见过如此威势,登时尽都给他镇住!
    只听那老者沉声喝道:“私人恩怨,不关他人的事,老夫和王天罡算账,你们放心!”接着纵声大笑道:“王天罡,你不是要找我吗?好呀,如今单某送上门来了,你怎么还不动手!?”
    王天罡尖声叫道:“单道玄,七星聚会,为期不远,你这个时候提私人恩怨,是什么意思?何况我们两家上代还是亲家!”那名叫单道玄的老者桀桀怪笑道:“老夫正是因为七星聚会才破关出山,但同时也要向你索取两样东西!”
    王天罡道:“什么东西!?”
    单道玄冷冷地道:“唐门的《毒经》,马上交还给我!”
    王天罡身体一颤,道:“不错,《毒经》是曾落在我的手中,不过已经被人抢走了!”单道玄嘿嘿怪笑,道:“刚才你给这老头子酒里下的毒,是什么毒药?你也太欺负我年老眼花了吧?我再说一次,你不肯交出《毒经》,别怪我不顾上代之谊!”
    原来突然而来的这名老者单道玄,乃是隋末王世充部下名将单雄信族子。世传单雄信勇力绝伦,擅长使枪。大业九年,“霸王”翟让在瓦岗聚众起义,单雄信往归,冲杀战阵,名着三军,后归蒲山公李密麾下为威武大将军,武德元年,宇文化及谋杀隋炀帝杨广,李密率军击败宇文化及,与王世充恶战。王世充人多势众,困单雄信于偃师,单雄信投王世充,王世充用为龙虎大将军。武德三年五月,王世充被秦王李世民击败,全军投降。李世民下令将单雄信等一干将领全部处死,单雄信一族被夷,单道玄被一名老奴抱着逃出长安,亡命江湖,后来单雄信的老友唐子峰得知雄信家人除没籍为奴者外,尚有一族子逃亡在外,于是将单道玄主仆寻回,收单道玄为记名弟子,传他一身武功。唐子峰去世后,单道玄带着唐子峰秘授的《毒经》离开唐门,躲在邛崃山中苦练毒掌,凡十数年不涉足江湖。
    王天罡是王世充之子,按理他的姑姑王青婴嫁给单道玄的族父单雄信,两家之间本该有姻亲之谊,但王天罡得了霍山老人的腐骨神掌心法,独辟蹊径,备以剧毒炼掌,公报私仇,趁着这次暗袭武林门派、单道玄不在邛崃山之际,偷入山中,杀了单道玄的几个侍者,盗走《毒经》。事后单道玄回山得知王天罡所为,勃然大怒,立刻追下山来,要找王天罡的晦气。
    高纲听了单道玄的话,心中一宽,幸灾乐祸地抱着坐山观虎斗的态度,闪过一边,章野狐为了顾全大局,大着胆子拦在王天罡面前,道:“单老先生,请你暂息雷霆之怒,听我一言如何?!”单道玄怪眼一翻,“哼”了一声道:“你想说什么?”章野狐道:“王先生得罪了你,你要找他晦气,本是理所当然,但今晚是晋王给他开庆功宴,请你看在晋王份上,给他留点面子。王先生,你斟酒向单先生赔罪吧!”
    单道玄冷笑道:“他处心积虑要杀我,夺我经典,赔罪就可了了?”高纲虽然与王天罡不和,但这时看到单道玄面如严霜,只怕难以善罢甘休,也感到事态的严重,迫得站了起来道:“单先生,章总管之意甚是。大家凑到一起,无非合伙求财,私人恩怨事小,终身荣华事大,你要找王先生报仇不要紧,但若是???????”
    单道玄仰天哈哈大笑道:“杀了王天罡,令你们无法在晋王面前无法交待,是不是这个意思?”章野狐与高纲再也顾不得王天罡的面子,急忙打躬作揖的齐声说道:“正是这个意思,单老先生,你是通情达理的人,你就喝了他这杯赔罪酒,暂时把私人恩怨放过一边吧!”
    单道玄又是一阵剧烈的大笑道:“有趣,有趣!可惜我姓单的偏不愿意给这个面子!你们晋王的心意,我姓单的都知道。他不过想诛灭不肯归顺朝廷的各大门派、及早发动那个阵法罢了,这事王天罡办得到,我姓单的照样也可以办得到!单某答应你们,替你们把王天罡没做完的事都做了,而且功成之后,我也不要你们晋王的赏赐,功劳都留给你们!好,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你们若是再拦阻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章野狐与高纲对王天罡并无好感,听了单道玄这话,心中都想道:“王天罡嚣张之极,忘了我们当初的引荐之恩,靠着晋王的恩宠,居然想骑到我们的头上来屙屎!杀了一个王天罡,诛灭了反对晋王登基的江湖中人,姓单的又不和我们争功,这交易倒是十足的稳赚不赔。”两人早听过“毒魔”单道玄在江湖中的名气,更不愿意与他正面为敌,听了单道玄的话,登时默不作声,悄悄地从王天罡身旁退开。
    单道玄喝道:“王天罡,你在邛崃山上杀我侍者夺我经书的威风哪里去了?有种的出来与我一决雌雄!”他有意要令王天罡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乖露丑,忽听得“砰”的一声,一团烟雾突然升起,迅速弥漫开来,大厅里虽是灯火通明,但在烟雾笼罩之下,若非面对面,已难看清人影。原来王天罡见调停失败,章野狐和高纲都有牺牲和出卖自己的意思,立即放出毒烟,掩护逃生。浓烟刺鼻,众人都害怕这烟有毒,纷纷向门外涌去,大厅里登时乱成一片。
    单道玄喝道:“往哪里逃?”呼的一声,腾空飞起,手臂暴伸,当头抓下,王天罡打定了走为上计的主意,烟幕一放,立即拔步飞奔,单道玄这一抓快如闪电,到底还是慢了半步,这一抓没有抓着王天罡,却抓着了他旁边的一个神射营的军官。这军官被他抓着琵琶骨,痛彻心肺,横肘猛撞,临危之际反击力道大得出奇,这一撞撞中单道玄的胸口,单道玄武功高绝,也不禁心头一震,两眼登时发黑。单道玄勃然大怒,手指一紧,“喀嚓”声晌,那军官的琵琶骨给他捏得粉碎,登时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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