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继欢冷笑一声道:“我是人,所以我不鬼叫。我只是想不到,当年威名赫赫的黄河鬼王蔺孤城竟然做了别人的走狗!”迎着那老者,忽地吹出一口罡气。那老者只觉劲风如刀,刮面生疼,吃了一惊,急忙双掌一错,护住头面。裴继欢身形微动,呼地一掌,向他当头劈到。那老者武功不弱,振臂一格,硬接一掌,桑吉法师道:“公子让开,待贫僧来试试他的功夫!”袈裟一展,宛若平地起了一片红云,疾卷而至,那老者伸手一掌,蓬地一声,如中败革,那老者手心震得微微酸麻,猛觉身边气流稍有异动,桑吉法师大红袈裟已然迎面飞来,急忙着地滚开。桑吉法师这一招轻巧灵便挥洒自如却又威力非凡,那老者躲得狼狈之极,心中大怒,双掌一错,猛攻上来。桑吉法师凝立不动,手掌一翻,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汹涌而至,这股巨力一旦压实,那老者便是肋骨齐断,五脏皆碎,毙命当场。那老者见机得早,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右手一挥,双掌相撞,发出一声闷响,倒翻出三丈多远。这两人一个是红教的传经大法师,功力沉浸多年,辛辣无比,另一个是威名赫赫,名震江湖已有多年,短短瞬间交手三招,竟是个棋逢对手。
    那边那中年女子短剑精芒电闪,连转三转,三道光圈疾如星火,当头向那红衣人罩了下来。那红衣人足尖一点,身如飞箭避过剑圈,自下而上反手挥出一剑,当的一声轻响,火星迸散。那女子大喝一声,银鞭刷地卷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发出嗡嗡的响声,迎头罩向那红衣人。她身如急箭般,短剑一圈一划,劲成浑圆,啪的一声,银鞭鞭头飞过那红衣人头顶,反打他背心,短剑犹如一汪清泉,锋利的剑尖正指向那红衣人喉头。那红衣人反手一撩,叮当声响,两人一触即分,那红衣人呼哨一声,飞身越过墙头,跑得无影无踪,那老者见同伴跑了,也跟着跳出墙外去了。
    那中年女子余怒未消,对欧阳大石喝道:“欧阳大石,我和你有什么仇怨,你找人来害我?”
    欧阳大石张口结舌,正要解释,桑吉法师急忙上前一步,双掌一合,道:“女居士,多年未见,你的脾气还是老样子啊。”那女子见了桑吉法师,大感意外,道:“桑吉法师为何到了山东了?”桑吉法师道:“特来为老友做鲁仲连来啦,贫僧远道而来,居士不请贫僧喝杯茶么?”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你身为出家人,却和这个大魔头搅在一处,这杯茶我可不敢奉送!这位少年是谁?”裴继欢拱手道:“在下裴继欢,小无相金刚门弟子。”那女子更觉意外:“红拂女号称天下第一剑客,怎么她的弟子会和邪魔为伍?”裴继欢明知她说的是欧阳大石,道:“前辈可能有些误会吧!我们刚从海外回来,我以我师门的名义作证,欧阳先生和刚才那几个人并不是一伙的。”
    那女子望了几眼欧阳大石,大声道:“为何不早说?”欧阳大石道:“我一来你又是长鞭又是短剑地招呼,我哪有时间说话?”
    那女子转怒为嗔,不禁噗哧一笑,道:“好,算我错怪了你了!既然你们远道而来,是友非敌,那就请进来吧!”收了鞭剑,带着三人,进了大厅。那女子坐下,对裴继欢道:“我叫苗三娘,久闻令师威名,一直无缘得见,想不到今日见到了她的弟子。”
    上古圣帝蚩尤乃是华夷九黎之祖,铜头铁额,头生牛角,背生双翅,一身九首,能拿云弄雾,呼风唤雨,以沙石铁汁为食,手使铁剑金矛,力大无穷,身经战阵,所向披靡。他率九黎之族与黄帝战于涿鹿之野,蚩尤不幸战死,黄帝斩其首而葬青丘,其首忽化清风不知所踪,头颅葬处,一夜之间长满血枫林。
    蚩尤死后,他的族人四分五裂,其中一支回到三江源头昆仑山下隐居,躲避黄帝的搜捕。这一支因是当年蚩尤留下的星火,后来隐居蛮荒,因蚩尤以苗女为妻,后人便世代以“苗”为姓。苗姓族人在西南隐居,所居之处怪石丛生,荆棘遍地,长蛇出没,猛兽逡巡,地势极为险峻,外人极少有胆量去探寻他们的踪迹,历代苗姓,极少离开他们的祖居之地,到了苗三娘这一代,苗三娘嫁给山东一位商人为妻,这才离开苗山。苗三娘丈夫去世得早,她无儿无女,一个人孀居多年,后来在道上无意中认识了欧阳大石,两人之间曾有过一段情愫。但苗三娘为人正派,不屑于邪魔为伍,欧阳大石那时又沉迷腐骨神掌的修炼,两人之间聚少离多分分合合,苗三娘一气之下回到山东,闭门不出,欧阳大石数次求见都被她拒之门外。
    把话一说开,两人前嫌尽释,苗三娘知道欧阳大石跟着裴继欢这名门弟子,日后当不至于继续走邪道,心中也自欢喜。裴继欢问道:“不知刚才那两人是什么来路,为何找到前辈门上来了?”
    苗三娘颇为郁闷道:“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那两个家伙,他们开口就问我要我们苗族秘传的《毒谱》,这《毒谱》乃是我族的圣物,远古传来,珍贵无比。就算我们苗家,有没多少人见过,我虽然是苗族三夷首领,要看这本《毒谱》,也要经过族中长老的许可方才可行,平日所想看时,还要举行繁复的仪式,方能由本族长老向我示之。何况我嫁往山东,多年不曾回过苗山,现在问我要《毒谱》,哪里能得?别说要,就算要看,先要经过我的许可,这两个家伙出言不逊,老娘只好出手教训他们一顿了!”
    欧阳大石道:“三娘,听说昆仑剑派遇袭,损失惨重,你知道这件事吗?”
    原来苗三娘是苗族三夷的首领,还是江湖中有名的“包打听”,江湖密事,很少有她打听不到的,当下面色一变,道:“听说过了。昆仑派势力不小,谁知竟也遭此惨祸,听说雷震子伤重去世,若非西域三十三家宗主公冶越及时出手相助,昆仑派几乎要遭遇灭顶之灾呢。”
    雷震子身为西方剑派的领袖,曾以后辈之礼到天山拜见杨白眉,向他请教剑法利弊,裴继欢曾见过他几次,听苗三娘这么一说,顿时半晌无言。欧阳大石道:“大概这些黑衣人是霍山老人派来的。”苗三娘道:“怎么说?”
    欧阳大石道:“霍山老人急于要突破腐骨神掌第六重的高度,遇到的难题又非自己一力所能为,于是产生了夺取武林正派内功心法为己所用的想法,我和桑吉法师远渡海外时,听说他已有心思向少林寺进攻,只是少林寺乃是皇家寺院,霍山老人虽有晋王李治做后台,到底不敢拂逆了皇上的意思,因此少林寺他们没敢去。再说了,就算去了,觉远神僧岂是等闲人物?霍山老人羽翼未成,两败俱伤的赔本生意他才不做呢。因此,我想这帮人当是霍山老人派来的无疑。”
    桑吉大师忽然把手一摆,道:“又有人来了!”几人静息,果然听见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和衣袂带风的声响,苗三娘怒道:“想是这帮人去而复返吗?”裴继欢道:“若是如此,这回来的,当不是弱手,大家小心。”
    片刻只听墙外一声长啸,果然有几人从墙头跳了进来。苗三娘大怒,从墙壁上解下一把大弓,就坐在厅中,张弓搭箭,向其中一人射去!
    苗家乃是蚩尤的后裔,射术自本当行,那人刚刚落地,就闻劲风扑到,心中暗吃了一惊,但他身形一晃,伸出两指,擦的声响,竟然把一支利箭剪成两截!苗三娘心头一凛,疾扑而出,长鞭抖动,连发三鞭!但见她长鞭如龙,舞动之时竟毫无风声,无形之力却如石入静水激起的涟漪一般,一圈圈向四周发散开来。那人陡遇急袭,掌力发出,竟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欧阳大石只恐苗三娘有失,急忙跟着跳出门外,左手运爪成钩,猛地抓向其中一人的脉门要害,立刻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见了欧阳大石奇怪的相貌,不禁“咦”了一声,手掌一挥,带起一片劲风,迎头反击。裴继欢和桑吉法师先后出来,猛可里刀光闪耀,一位女子手使双刀,横斫竖砍,旋风般地杀到跟前,裴继欢身形一摆,在她刀光中飘身来去,迅捷如风,寻隙着力反击,叠下杀手。那女子连发数刀,每一个招式之中都藏有十几个暗手,凌厉已极,裴继欢好整以暇沉着以对,数招之间,竟将她这一路又快又狠的刀法一一化开,手法端的又险又快。
    桑吉法师也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因为他的对手,却是一位青年僧人,手持铜棍,一路棍法轰轰作响,桑吉法师如是掌力,竟和他斗得旗鼓相当。裴继欢和那女子斗了几合,忽然纵身跳开,喝道:“别打了!”
    八人各自停手,分别跳开。和苗三娘对手的那人道:“你是苗三娘吗?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苗三娘怒道:“岂有此理!你们从墙头跳进我家来,还说我不分青红皂白?”那人呵呵一笑道:“这该怪我,我是心急才做了错事。在下上官泓,是少林俗家弟子,这位是我的师妹曹秀英,至于这两位,都是嵩山少林寺下院的同门,这位是一鸣和尚和我的师兄孟中季。”裴继欢道:“既然是少林门下,为何如此匆忙?”
    上官泓道:“我们接到了西域公冶越先生的急信,知道昆仑剑派遇袭的事,方丈大师派我们急速下山,通知各地正派的武林朋友们小心防范,如今传信的使命已经完成,我们正要由此去泰山参加武林大会,路过三娘家,所以特地来通知一声。”
    桑吉法师道:“原来如此。在泰山开什么武林大会?”
    上官泓道:“是本寺方丈和龙门掌教符一疑符真人联合发出的英雄帖,邀请天下正派中人齐集岱岳之巅,共商对抗魔头霍山的大计。原本要在本寺举会,但本寺方丈接到了皇上的密令,不许少林插手江湖中事,方丈无奈,只好和张红拂张先生商议,把武林大会的举行地址改到了泰山之巅的上清宫,届时由上清宫龙门派掌教符一疑和张红拂张先生一道主持这次大会。”
    裴继欢道:“我师父要到泰山来?”
    上官泓打量了他两眼,微笑点头道:“原来这位少侠就是张红拂的弟子吗?幸会。令师本在少林参修达摩剑法,昆仑派出了大事以后,受方丈大师的委托,前来泰山主持这次武林英雄大会,听说还要推选一位武林盟主,来对抗霍山老人。我们话已传到,骚扰之处,请三娘见谅,告辞了。”
    四人走后,苗三娘道:“既然有消息要在泰山聚会,裴公子三位暂时不要走了。我派人到路上去迎接尊师。我这里到泰山不过三十多里路,乘马半日就可以走到,尊师到我这里来歇脚,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裴继欢道:“那么就烦三娘了。”苗三娘道:“不必客气。”自出门去吩咐仆人准备。
    四人等了三日不到,果然接到了红拂女和龙门剑派教主符一疑。红拂女半年未见裴继欢,师徒俩自是有说不完的话,谈震岳、风火雷、云玉仙、姜铁城、骆天恒、少孟光和苗慧珠一一和裴继欢相见,对这位年少的大师兄都大为赞赏。当下苗三娘设宴款待,席间苗三娘和苗慧珠两人坐在一处,大家一问,才知两人乃是远亲,只是多年不曾往来罢了。苗慧珠的父亲和苗三娘是姑表之亲,按辈分苗慧珠应该叫苗三娘一声表姑。和红拂女一道前来的龙门剑派掌教符一疑是全真首席,一手掌管泰山上清宫、终南山天庆宫和绛州龙门宫,是道家一大宗师,极少外见,众人对他推崇备至,请他和红拂女一道坐了上首。
    第二天红拂女带着众人一道上路。苗三娘的夫家在当地是个望族,家中豪富,丈夫去世后,家产都留给了她,众人一道上路,都是苗三娘家的马匹。不到半日,已进了泰安府,已经望得见泰山的垂天之影了。他们一行走百里路程,来到泰山脚下,一路上也听到许多霍山老人骚扰各大门派的消息,不过从苗三娘家出来到泰山脚下只有三十多里路程,红拂女这一行却末碰上意外。这一日是七月初九,正是流火天气,气温炎热,一行人到了泰山脚下,距离武林大会的正式开始还有两天的时间,但众人想到大会之后,就要与霍山老人正面相抗,心情大为紧张。
    泰山脚下,是一片山谷,众人到时,正是快将黄昏,上山时间又不够,于是在山谷中安下帐幕,正在吃饭,忽听得似有叫骂之声,裴继欢站起来道:“咦,这是风二姨来了吗?!”他和风栖梧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日相聚,却记得她的声音。红拂女侧耳一听,道:“不错,是你二姨,你和三师弟出去接接她,看她怎么啦?”裴继欢和风火雷两人急忙奔出帐外,只见谷口那边,有一个长手长脚的大汉,使着一件怪模怪样的兵器,正在和一位女子恶斗,有一人站在一旁,那人却是霍紫鸢。
    裴继欢经常想念霍紫鸢,为了自己的私心把霍紫鸢气走,心中一直过意不去,但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向爱他道歉,此刻忽然见着霍紫鸢,心中惊喜,赶上去叫道:“霍姑娘,是你吗?二姨,这人是谁?!”哪知霍紫鸢见了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露出任何久别重逢的欢喜神色,裴继欢心中一沉,知道她还在为胡家寨分别的事生气,一时又来不及解释,急忙跑过去,要帮风栖梧。
    那长手长脚的怪人乃是河套怪杰杨玄,精通各派奇门武功,练成了自己的独门秘技,手中那支精光闪闪的棒子,周身布满半寸长的尖刺,挥动起来,嘶嘶作响。他成名之后,曾败在红拂女剑下,离开中原,躲在西域苦练了十年的本领,自信武功大有进境,又一心想到中原称雄,竟然接受了霍山老人的邀请,成了他想正派下战书的使者。但他棒法精妙,在风栖梧一对精钢手抓之下,却有些顾此失彼,两者虽然势均力敌,杨玄功力却与风栖梧差得甚远,他远远见到裴继欢跑来,就在那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反手一挥,寒光飞起,和风栖梧的精钢手套碰了一下。他这一棒解招固然有些勉强不太好看,但怪棒使出,恰到好处,拿捏时候不差毫厘,叮的一声,风栖梧岿然不动,杨玄却倒飞三丈,顺手一挥,把一封书信平平地凌空飞了过来,叫道:“我奉命来泰山下书,你这女人追我作甚?”
    裴继欢见他随手一挥,就把一封软绵绵的书信平空飞过,这份功力,委实非同小可,心中暗暗吃惊,只怕信中有诈,抢在风栖梧身前伸手一招,那封书信便轻轻落在他的手中。只听杨玄叫道:“好功夫!我送信已毕,骚扰之处,多多见谅!告辞!”连望也不敢望江南一眼,转了一个方向,便即走了。他来得快去得也快,风栖梧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竟是若有所思,裴继欢上前叫她,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两人一道拆开书信,但见信上写着:“末学霍山书致小无相金刚门张掌门座右:久闻贵派剑法通玄,神功卓绝,老夫耄矣,欲至泰山与张掌门一晤,故此不揣冒昧,特遣门下前来下书,七月十七,侯大驾于上清宫外,区区致意,想张先生当不至不允诺也。”
    裴继欢问道:“二姨,刚才那人你认识吗?”他知道风栖梧虽是女子之身,但性情豪爽不下须眉,她和师父红拂女又是结拜姊妹,彼此渊源又深,所以敢直言问她。风栖梧听了苦笑道:“你眼光真是厉害。那人是我儿时一个玩伴儿,两家的长辈又是多年交好。他的父亲去世后,他家搬离河套,我们就很少再见了。想不到他居然投靠了霍山。你师父在哪里?”裴继欢道:“就在前面山谷里。”风栖梧拉了霍紫鸢的手,道:“带我去见师父。”
    裴继欢见她面色不好,忙和风火雷引路,几人回到谷中来。风栖梧见了红拂女,并没有上次到峨眉山一般笑笑闹闹,面色反倒凝重,拉着霍紫鸢的手和红拂女一道进了帐篷。裴继欢和风火雷大为诧异,面面相觑,心中都想道:“风阿姨怎么了?”又不便多问。谈震岳和云玉仙也明显看出不对,来问裴继欢道:“风家二姨匆匆而来,不知是什么意思?”
    裴继欢道:“二姨刚才见了一个故人,心情可能不太好。”云玉仙道:“以二姨的为人,怎会为了一个人心情不佳?”裴继欢只好道:“那人是风家的故交,十多年前,他们两家还是至交呢。那人如今做了霍山老人的马前卒,风姨岂能高兴得起来?”云玉仙道:“哦,原来如此!不知这人可曾助霍山老人为恶?”裴继欢道:“似乎风姨也并不知道他这些年的去向和所作所为,咱们就更不知道了。”谈震岳到底年纪大点,道:“风姨的私事我们做晚辈的本不该过问。但念及他们两家的交情,风姨不好措置也在情理之中,有师父在,我们还是不要多问的好。”裴继欢点头道:“此言甚当。不过除非风姨开口需要我们的帮忙,否则我们无法随意插手。”
    总之一晚上大家安歇为止,风栖梧也再没出来,裴继欢也没见着霍紫鸢。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霍紫鸢也杂在人群中,但一直也没靠近裴继欢,裴继欢无奈,只好安排众人打点行装,红拂女和风栖梧符一疑三人率领,到上清宫去。红拂女以天下第一剑客的身份担任这次大会的主持,一到上清宫前,前来见礼的人比比皆是。各大门派的首脑人物出来,与红拂女和符一疑相见。这时已经到了上清宫的有武当神社的太玄真人、天南剑派的掌门一鸥子、崆峒派掌门天蚕道长、青城派掌门李丹丘等人。太玄真人乃是原先正派武林中的着名耄宿,德高望重,是和红拂女、符一疑同一班辈的人物,比红拂女也要高半辈。天蚕道长是崆峒派长老钟沛然的师弟,武功不在师兄之下,钟沛然近年因身体的缘故,把崆峒掌门的位置让给了他,自己极少见客。天蚕道长才上任两个月的时间,钟沛然尽管接到了邀请,还是只派天蚕长老来参加泰山之会。各大门派则以青城派弟子和少林派弟子来得最多,青城掌门李丹丘的德望和红拂女及太玄真人不相上下,人在中年,年富力强,担任掌门不到十年,颇有作为,青城派经他着力整顿,日见兴旺,在江湖中声誉渐隆。
    负责接待来宾的符一疑的师弟玉清子道:“少林寺的方丈觉远上人未定行止,但少林监寺大空上人大约明天就到。其他的武林门派,该来的都来了,没接到请柬的也派了代表来列席参加。”符一疑道:“这次大会是百年来武林从未有过的盛事,各派英贤齐集一堂,不过霍山老人临时下帖,恐怕要来搅乱大会,你多派些人手,小心防范。”裴继欢见过霍山老人真正的本领,并把一切都跟师父红拂女说过,红拂女颇为担忧。
    又过一日,各派弟子络绎前来,计有四百多人,各派首脑、武林名宿和有身份的各派弟子把上清宫的客房都住满,还在宫中临时搭了简易茅棚。各派弟子彼此相熟的,或者久已慕名的极多,趁此机会,酬和往来,泰山绝顶,一片热闹。红拂女号称第一剑客,辈分比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高,很多门派的首领都纷纷前来私下进谒,向她请安。符一疑正在宫中陪红拂女说话,忽然只听钟鼓齐鸣,两位领袖出去一看,原来是少林寺的监寺大空上人和般若堂首座大师大智上人带着十八名大弟子到了泰山。大空上人德高望重,较之掌门觉远上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神功奥妙,几乎与觉远上人并驾齐驱,他门下十八名大弟子在武林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被尊称为“少林十八罗汉”,符一疑的师弟玉清子用最隆重的礼节来迎接两位长老,那是理所当然,无人不服。
    大空上人神色竟是十分沉重,见了红拂女和符一疑,道:“明日开始的大会,霍山老人只怕要上山来捣乱,咱们忝为正道,为维护武林正义,扫除妖氛,只能尽力而为了。但望我佛慈悲,武林正道能渡得过这场武林浩劫!”此言一出,四座骇然,天蚕道长问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的人都到齐了,对方可不知邀请了什厉害的人物?”他为人老成,问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说只是一个霍山老人,大空上人这样的绝顶高手绝不该会如此郑重其事,想来对方另外还有高手了。
    玉清子道:“听说有几位掌门人上山前曾碰见过霍山老人派来的使者,对方到底派了多少人前来捣乱,还未清楚。听他们所讲情形,那几个使者武功虽非泛泛,怎也不该强过在座诸位大贤。”符一疑道:“不可妄语!天蚕道兄说得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风栖梧愤然道:“管他请了多少帮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智上人缓缓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霍山老人而论,老衲师兄弟两个只怕就对付不了!”李丹丘吃了一惊,问道:“上人何出此言?”大智上人道:“本派僧人上山时,霍山老人竟然照武林仪礼,投递拜帖。”众人听了,顿时微微起了议论。要知大智上人在少林寺的威名,实在还在掌门觉远上人之上,他自中年皈依,足迹极少踏出少林寺的大门,一般人要见他一见,那本不是投递一个拜帖就可行的,加上大智上崖岸自高,要他受某人的拜帖,要看投帖的这个人够不够身份资格。他是有道高僧,前来投帖的使者恭恭敬敬在少林寺外解剑亭恭候,大智上人自然是以礼相迎。哪知那位使者在向大智上人行礼时,突然出手弹了大智上人一指,大智上人手腕上的一串极为珍贵的紫檀念珠竟被他指力震得粉碎。对方使者出手如电,却悄无声息,当然是武林中罕见的指法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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