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栖梧笑道:“这是这位大师淡泊名利,极少抛头露面,江湖中人但闻其名,不见其人,更因他曾经横扫河洛十八巨寇毫发无伤全身而退的壮举,更令武林中人尊崇无比,少林寺在他的手里算是实至名归了。既有江湖中人的尊崇,当今皇上又青眼有加,少林寺从此名扬四海,声震寰宇,成为众望所归的武林圣地。你若有机见见觉远上人,请他指点指点你的武功,必然大有好处。只是大姐会不太高兴吧?”
    红拂女嘿地一声道:“继欢是我小无相金刚门的首座大弟子,有人愿意指点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当我那么小的心眼儿吗?觉远上人我也见过他两次,若论剑法我并不惧他;但若论内力高深,我自认稍有不及,而且我听说这位老禅师为人平淡,最爱提携武学后进,我张红拂的面子不够大,你风大姑娘的面子还不够大么?”
    风栖梧一笑道:“那敢情好。上人面前,我自当陈情。”三人吃了晚饭,红拂女和风栖梧坐着说话,裴继欢只觉有些疲倦,向两位长辈告罪,自先去睡了。
    第二天一起床,裴继欢出门,但见红拂女一人站在寺外海棠树边出神,上前请安。红拂女微笑道:“奔波数日,你不多休息休息?”裴继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孩儿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路途奔波,大致休息一晚,也就没什么事了。”红拂女道:“也好。咱们练武的人,多睡对身体没好处。继欢,你既回来归宗,按理我该给你举办个仪式,不过你的几个师弟师妹此刻都不在山中,我一时也下不了帖子去请人。不若因繁就简,我带你在两位祖师跟前磕头上香,就算把你重列门墙吧。”
    裴继欢忙道:“妈妈不必隆重其事。孩儿心中有祖师,就算没有任何仪式,孩儿这颗心永远也只在峨眉山上了。”
    红拂女点头微笑道:“杨白眉也从未说过将你正式收为弟子的话吗?”
    裴继欢道:“没有。他只说不让我在外头张扬说跟他学过功夫,免得给我带来不便。张妈妈,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和“师父”杨白眉在天山住了十八年,杨白眉始终对他不冷不热,除了把一身的武功倾囊以授之外,师徒俩极少有坐在一处谈天的时候。有时候杨白眉要下山一年半年,留给裴继欢的只是很多武学上的大难题让他一个人苦思冥想,回来后再对他的课业进行修正和指点。裴继欢的武功成就多半还是跟他自己的天赋有很大的关系,杨白眉充其量不过从旁指点罢了。十八年来,裴继欢和杨白眉一起说话的时间,算起来连一个整月也还不到。裴继欢福至心灵,无论杨白眉对他如何冷淡,却始终把这个老者当作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他毕恭毕敬,从无半分无礼。直到杨白眉快要去世的那半年,师徒俩的话才渐渐多了起来,但对于裴继欢的身世,杨白眉从来讳莫如深缄口不言,从未说过半个字。
    红拂女望了他一眼,道:“你师父和你一样,是个练武的奇才,和皇上是老家的邻居。他和一位女子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随着年纪渐大,两人情愫渐生。只是无奈,这位女子身份非同小可,乃是当今皇上的三姐李三娘子。等到他发觉自己对李三娘子的爱意已然无法自拔时,高祖却将李三娘子许配给了霍国公柴邵。李三娘子成亲的那天,白鹤借酒消愁,做出了大不敬的事,他竟然跑到霍国公府,要带李三娘子离开京师,浪迹江湖。李三娘子对他虽然还有余情未了,但毕竟还是不敢违背父亲的旨意,再说李三娘子大婚,乃是朝中上下都知道的大事,高祖指定的‘遣婚大使’,正是当今皇上。杨白眉如此鲁莽妄为,皇上大怒,两人相争,杨白眉武功高绝,竟将皇上打伤,新郎霍国公柴邵也几乎死在他的剑下。这件事震动京师,那时高祖还在位,龙颜震怒之下命令秦王派遣大批武林高手,要将杨白眉捉拿归案以正视听。高祖派去捉拿杨白眉的人中,就有我。”
    裴继欢听得心头一颤,道:“后来呢?”
    红拂女叹了口气道:“派去追踪杨白眉的人大多死在他的剑下,只有我还算安然。我可怜他为情所苦,便对他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和皇上作对,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天下女子多不胜数,你何必吊死一棵树?所谓七步之内,必有芳草,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还怕找不到能和自己陪伴一生的女子?为了这件事拼命,你自己一身得来不易的武功岂不可惜?’此时他也知李三娘子回头再和他重修旧好再订鸳盟已无可能,又犯下了杀官害命的死罪,心灰意冷之下,才接受了我的建议,从此远避天山,闭门封剑,再不理凡间俗事。你六岁那年我亲自送你上天山,也是为了解他一人孤单之苦,令他心有所属,没想到他竟然因此对你惺惺相惜,把一身绝学都传授给了你。”
    裴继欢道:“难怪他对我少言寡语,极少说及往事。”
    红拂女叹道:“可怜多少儿女事,都屈服于皇室威权之下。这一对情侣,后来落得劳燕分飞,杨白眉远走天山,李三娘子这一生也过得并不快乐。自从杨白眉大闹婚事之后,李三娘子下嫁柴邵,一直便领兵驻扎在外,‘娘子关’之名,就由她而来。她表面上为国尽忠,其实也只有我和少数的几人才知道,她这是在逃避,她只怕杨白眉有一天再回到京师和她纠缠,那时皇室脸面便要丧在她一人手中。思虑到这一层上,李三娘子终其一生,只有高祖去世她回过一次京师之外,一直到死,也没再回来过。”
    裴继欢道:“想不到白鹤师父也是个为情所苦的人。也许他心中十分恨三娘子吧,我在天山一直送他老人家入土为安,也从来没听过他嘴里吐露过一个有关于三娘子的字。”
    红拂女摇头道:“他天生情种,为三娘所苦,两人最终未成眷属,其实白鹤倒也并不恨她。他隐居天山多半还是为了你。”
    裴继欢哦的一声道:“为何?”
    红拂女道:“高祖一生有子二十二,女十九,其中你的父亲建成,和杨白眉从小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你父亲先于秦王(唐太宗)进入关中打下长安,其实很多时候是得了杨白眉的助力和亲手谋划之故,你父亲也因此把杨白眉视为股肱和军师,坐则同位,立则同行,卧则同榻,而秦王本来也该是第一个打下长安的人,只是秦王一时大意,让你的父亲占了先机罢了,秦王劳心费力,功劳却归了你的父亲,因此对杨白眉恨之入骨。杨白眉此人学贯古今,足智多谋,又有一身常人无法超越的武功,他对你父亲死心塌地死忠到底,多半还是你父亲一直对他非常好、以至于到了以性命相托的缘故。他肯收下你做徒弟,一方面是我和他交情非浅,二者多半还是要报答你父亲对他的知遇之恩。而且,对于他和三娘子、也就是他的三妹相爱,你父亲是决不阻拦的,这点你父亲比你的祖父要开通得太多了。而因为杨白眉和你父亲走得很近,因此在三娘子大婚事件之后秦王受高祖之命派出大内高手立心要取杨白眉的性命,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红拂女接着道:“白鹤这人性情乖张举止怪异,但心地极好,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你没必要怀疑他的操守,无论如何他也是用心教了你十八年剑法武功的人。为人决不可忘本,你记住了吗?”裴继欢道:“孩儿怎敢忘本!?关于白鹤恩师,我其实是想带他回关中来的。他去世前一直念念不忘,希望我能把他带回来葬在父亲身边,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父亲葬在何处,所以不敢答应他。”
    红拂女点头道:“很好。这件事你以后可以办,不急于一时。你现在要搞明白的是‘无字天书’和‘禹王九鼎’,至于和你叔叔的恩怨,你不妨暂时放上一放。”
    裴继欢道:“妈妈希望孩儿怎么做?”
    红拂女道:“九鼎之重,列于王位之上。杨俨冒死把‘无字天书’送到峨眉山下,你又因缘际会遇见了他,可见这件事冥冥之间上天早有安排,是要你去做的。‘无字天书’和‘禹王九鼎’的秘密息息相关,假若真的有这么一种武功能够克制‘腐骨神掌’,我希望你找到九鼎,学成九鼎和无字天书的武功,然后将九鼎毁去,别让它留在世间。”
    裴继欢道:“孩儿不知张妈妈为何如此安排?”
    红拂女道:“九鼎之器,乃是国家最重。先秦九鼎已经湮没于世间,你再把它们找出来,于你不利,只恐世间从此是非更多。你明白吗?”
    裴继欢点头道:“孩儿明白了。其实学不学两者之上记载的武功,孩儿倒并不太过刻意,但江湖正义始终要维持,这个孩儿是心中有数的。”
    红拂女道:“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最好不过。你明日下山,日后若是遇见用本门剑法的年青人,可问他来历,你有七个师弟师妹一直在外行侠仗义,我让他们必须做几件大事,才许他们回来见我,眼下一年过去,这几个师弟师妹只给我来信,果然依照我的命令,不敢轻易回山。我事后一想,这个规定也许太过苛刻了。你如今是我的掌门大弟子,见到他们,把我的心意转告给他们,命他们不必以以前我下的那道命令为尊,但想回山来看我,随时都可以回来。”她说完,把手指上一枚戒指摘下来套在裴继欢右手中指上道:“这枚戒指是本门第一代祖师昆仑奴生前所爱之物,反是本门弟子,见此戒指,如见祖师亲临,无人不识。我自过了五十五岁生日,身体每况愈下,江湖中事、本门的振兴,就要全靠你了。你私下还可以叫我张妈妈,如果师弟师妹们回来了,你当以身表率,该叫我师父了。”
    裴继欢戴了戒指,跪下磕头,口称师父。红拂女把他扶起,道:“本门非是礼教大派,不拘泥小节。中午饭后,你跟我到祖师跟前叩头,从此你就不只是杨白眉的弟子,也是小无相金刚门的掌门继承人了。给祖师行过大礼之后,我这里也不留你,明天你就下山去吧。”裴继欢有些不舍,见红拂女意态坚决,只好道:“弟子遵命。弟子不在妈妈身边,请妈妈一定善保玉体,以免弟子牵心挂怀。”
    红拂女笑道:“好孩子。我知道,我在这里等着你的消息。你寻找九鼎和天书的秘密,我给你引荐一个人吧。”
    裴继欢道:“是什么人?”
    红拂女道:“我昔日纵横江湖之时,曾有一位僧人有极深的交情。这位僧人乃是藏边的一位法王,因为他的支派较小,传道之所,范围也不大,后来他年纪高大,便定居在大雪山下的大轮寺中。这位法王因此以寺而名,信众都尊称他为大轮法王。大轮法王是武林中难得的见闻广博之士,你如今只知禹王九鼎之名而不知其实,也许去请教请教他会找到一些线索。九鼎和天书的故事,我们也只是在武林中耳闻,其实可能我们知道的只是一点皮毛,大轮法王广见博闻,定然有可以指教你的地方。你要记住,这位法王乃是藏边的名僧,你见他,千万不可造次唐突才是。”
    裴继欢道:“这是自然,弟子不敢。”
    红拂女道:“这就好。大轮法王孤处穷边,外界不闻其名,多半是他为人素不喜出头之故,你说我的名字,他当会对你另眼相看的。他佛法精湛,我那年我在他寺中住了几日,就在那几日中,我看见从吐蕃相继来了三位法王,恭恭敬敬执以弟子之礼,向他请教佛经经义,简直对这位大师奉若神明。”
    裴继欢道:“弟子记住了。”
    第二天一早,裴继欢收拾了随身行李,来向红拂女此行,却见两名童子来见他道:“师父昨夜开始入定,要三月方始出关,师兄要下山,只管去好了。”裴继欢便在红拂女闭关的石室之外叩头行礼,然后下山而来。
    他在路上晓行夜宿,非只一日,这日终于走到雪山下一座小镇上打尖休息,知道离雪山不远,大轮寺也定在左近,于是问客栈老板道:“大轮法王可曾下山来么?”那店老板一听,笑道:“看小哥儿当是从远道而来,不是我方人氏。你不知每年的这七天,乃是法王开放法门、对外讲经说法的大日子,要是晚来一天,可就见不着法王咯。如此重大的日子,他怎会下山来?”说完把手一指外面,道:“你看,这些人都是前往法王居所大轮寺中虔诚听讲的信士。不但如此,还有很多僧侣特地从外地辛苦赶来,也要去聆听法王讲经呢。你要去拜见法王,可随这些人一道前去,定然无错。”裴继欢扭头望外,果见路上人来人往,大多数人的身上都背着绣有万字标志的香袋,鼓鼓囊囊,装的都是柱香和纸钱供品。当下谢了那老板,会账出来,随着人流,慢慢向前走去。
    路上行人摩肩接踵,到处都是人群。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但见很多信众已是放下随身携带的包裹和香袋,每前一步,便是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虔诚礼拜一次。原来那座“大轮寺”建在一条深不见底的大峡谷边缘之上,背靠雪山,门前一座钢索桥,从平地到钢索桥上,要经过一个非常陡峭的山坡。众多信徒边走边拜,一直拜到铁索桥头,桥头便有接引僧人将信士一一接入寺中。但见大轮寺宛若一头振翅欲飞的金鹰,红墙绿瓦,斗拱飞檐,掩映在枝繁叶茂的菩提树影之中,雪山绵延,宛如一双手臂,将大轮寺紧紧环抱,寺中梵音呗语,隐隐可闻,钟磬之声,断续入耳,从雪山顶上吹来的凉风丝丝缕缕,沁人心脾。裴继欢并非佛门弟子,但见了大轮寺庄严之相,也情不自禁地跪下叩拜。
    他叩拜已毕,徐徐走过铁索桥,但觉飘渺云海似乎就在脚下盘旋而过,迎着桥头接引僧人,裴继欢合掌作礼,恭恭敬敬地问道:“法王今日可曾对外结缘么?”那接引僧人见裴继欢玉树临风,身带宝剑,虽然有些惊讶,还是回礼道:“居士从哪里来?”裴继欢道:“在下是峨眉山张红拂的弟子,特来求见法王,请法王指点迷津。”那僧人见他谦和有礼,心中顿时多了些好感,微笑道:“阿弥陀佛,佛门广大,并开方便之门。居士虔心远来参拜法王,贫僧愿为居士引见。请居士跟贫僧来吧。”
    裴继欢听了,忙道:“有劳。”跟着接引僧走过了铁索桥,远远见一位长须老僧,身着灰布僧衣站在天王殿前,见了接引僧,稽首问道:“这位小居士是谁?”此刻各地赶来信士僧侣渐渐云集,寺里寺外到处人声鼎沸,但那灰衣老僧说话,却如就在耳边发声一般,听得清清楚楚,声音柔和之极。裴继欢微微吃了一惊,心道:“一个衣着寻常貌不惊人的老僧,内力竟然如此精深了得。”
    接引僧合掌道:“这位小居士是法王故人高足,从远道而来拜见法王。”那老僧道:“多谢师兄。”展颜一笑道:“请小居士跟贫僧来。”带着裴继欢穿过人群,向寺后走去。走不多远,但见曲径深幽之处,竹叶婆娑之中,有一座白色小楼时隐时现,小楼左近,圆顶佛塔林立,但与中土其他地方的大佛寺有所分别。那老僧将裴继欢带到楼前,微笑道:“法王功课已毕,法驾在此稍息,请小居士自己进去吧。”合十作礼,微微点头,转身走了。
    裴继欢谢了他,转眼看那小楼,横匾上书“辩机堂”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正要举步,只听叮咚叮咚,仙翁仙翁,有人调试古筝音弦,那人道:“门外的小居士是天山羽士的弟子?既至我门,但请进来。”裴继欢心中吃惊,暗道:“这位法王连我的面也未曾见到,单从我口鼻呼吸,就能判明我是天山羽士的弟子!”急忙整肃衣冠,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后学末进裴继欢请见上师,请上师为弟子剖疑。”那人“咦”了一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令师一向身体可好?”
    裴继欢不敢乱动,道:“师尊已去世三年多了。”
    那人哎地一声,连连叹息道:“天山羽士学究天人,可惜老衲再也见不着他了,可惜,可惜!”脚步轻响,一人缓缓走了出来,急忙抱拳道:“弟子裴继欢,特地前来恭聆上人教训。”
    那僧人呵呵一笑,道:“我眼睛都看不见了,怎敢指教天山羽士的弟子?老衲眼睛瞎了,心可不瞎,眼睛看不见,世上纷扰,统统便可抛诸脑后,从此可以专心佛法、心无旁骛,也非坏事。可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话十足有道理。你的第二位师父红拂女可还好么?”裴继欢更加吃惊,心道:“他远远能听到我呼吸的气息,判定我是天山门下,我还没说一句话,他又知我是妈妈的弟子。妈妈昨天才正式传授我小无相金刚门的内功心法我只是练了半天还不到的时间,一呼一吸,他竟然也能纤微必查,将两种全然不同的内功心法区分开来,真是怪哉!”
    只听那僧人微笑道:“物我两界,就在小居士脚下,小居士是进,还是退?世间善恶因果,皆有源流,佛门广大,微尘亦察。”手中佛珠连拨两粒,道:“事在人为,休言万般都是命;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我佛如来亦要降魔,佛祖座前,一切是非自辨,绝不会给你一条不能走、无解脱的路。”裴继欢心头一动,合掌道:“人若轻我,我将如何自处?”
    那僧人笑道:“我佛有言:‘忍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心若善者,业障自当消解,心若恶者,你看他能横行到几时?因果昭昭,报应不爽,不必执着。”裴继欢听了,细细品味,心头顿时一震,想道:“果然大有道理。”跪下磕头,道谢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那僧人袍袖轻轻向下一拂,裴继欢只觉一股柔和之极的大力缓缓拍到,膝盖一震,这一拜就拜不下去,心头更是惊骇佩服:“这位大轮法王双目失明不能视物,内力竟是如此浑厚!”只听那僧人大轮法王道:“小居士此来,可是有什么事要求我佛指点迷津?”
    裴继欢想了想道:“大师可曾听说过‘无字天书’?”
    大轮法王身躯微微一震,旋即微笑点头道:“往来皆有意,何谓无所求?贫僧已知你来历,也知你想去往何方。不过世上的事,往往难如人意,你想去、想找、想得,偏偏就有人不想让你随心所愿。门外的施主,既入我佛方便之门,何不现身相见,何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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