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这边走来,脱去大衣和帽子,一个佣人立即过去给他拿走。
    他里面是灰色的衬衣加米色的线衫,印象中,他从来不穿黑色系的衣服,就算是那天在丧礼中也没有。
    今天第一次见,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多了一份男人的沉稳,少了一份不羁……
    顾思意一时愣在那里,看着他。
    陈维凯在顾思意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有佣人来上茶。
    “你……来的时候安全吗?”顾思意飞快又把视线别开,“我来就已经很引起沈凌风的怀疑了,你来的时候,身后有没有人跟着。”
    “思意你放心吧,陈先生每次过来都很小心。”
    顾思意点点头:“这些日子以来,谢谢你对姐姐的照顾了。”
    陈维凯低吟,从一进门,他沉甸甸的目光就一直看着她。
    “有点事,顾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顾思意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姐姐:“有什么事你说,这里没有外人。”
    陈维凯淡淡拧着眉,看着她,但她根本不看他。
    气氛里有种压抑的成分……
    顾夏涵很快便看明白了,主动说:“你们聊吧,我想起我这几天学做了几样甜点,正好你们来了,我去做给你们吃。”
    她让佣人扶了她,离开这个客厅,进了厨房。
    壁炉里,火星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陈维凯起身,走过来。
    烛光中,他的脸明明灭灭地闪耀:“顾小姐,能借一步说话吗?”
    语气里,有种央求的成分。
    顾思意皱了皱眉:“她们都走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说了啊。”
    “不方便。”
    “是姐姐的事吗?”
    “我们的事。”
    “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陈维凯忽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起,根本不顾她的反抗,带着她快速进了一间房间。
    门被关上的同时,陈维凯转过身,一把将顾思意抱进怀里。
    这个怀抱这么急,这么快!
    顾思意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发出回声。
    他紧紧地抱着她,那怀抱像烫铁一样。
    “思意,你生气了?”
    “没有。”顾思意挣扎着。
    “你果然是生我的气了。”
    “我都说没有了……陈先生,请放手。”下巴被突然擭住,陈维凯抬起她的面孔,看着她眼里飞快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你生气了,我很高兴。”
    因为她这次的生气跟平时不同,她在吃醋!
    她竟然会为他吃醋,他真的很高兴——
    “你神经病!”顾思意伸出拳头就狠狠地打了一拳他的胸口,仿佛不解气,又狠狠打了两拳。
    打完,顾思意脑子里忽然窜过电视里女人朝男人撒娇的镜头,就是小粉拳一直打。
    她微微尴尬,迅速地离开他的怀抱,退出好几步远,声音冷冷的:“陈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不要再对我拉拉扯扯。”
    “你是在气我没有告诉你何小姐的事,是不是?”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陈家有八大长老,他们其实都是独立,算是陈家的盟友。”陈维凯却不管她听不听,自顾自解释起来,“一直以来,陈家受他们的照顾破多,是互惠互利的作用。现在爷爷死了,由我来继承其实很不服众……因我从来不管陈家任何大小事。”
    “所以呢?”顾思意依然很冷,“你想表达什么?”
    她绝不承认,她内心在期待他去澄清他和何小姐的关系,他要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何家是权利和势力最大的一家,他们想促成这门婚姻,好监控我吧。”
    陈维凯笑了笑:“有些难以解释……傀儡皇帝,太监掌权,这样说你好不好理解?”
    顾思意皱了皱眉:“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继承家业。”
    “这是陈家的主业,我是陈家唯一的孙子,我不继承谁继承?”陈维凯目光幽暗,“就算我不继承,他们也会逼我继承。”
    顾思意咬了咬唇,低声:“那你非得娶何小姐不可吗?”
    “也不是非得……”陈维凯走过去两步,端着她的面颊,“我当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不过,这么做的后果……”
    “什么后果?”
    “无法拉拢我成为自己人,就会杀了我,吞噬陈家产业。”
    “怎么会这样?陈家不是势力最大的黑帮么?”
    是,但我从小就被爷爷保护极好,并没有对外公布身份。这次爷爷后事时,我才公开亮相……对于他们来说,我是突然冒出来的外人,陈家一切血拼下来的产业,我都是捡现成的。”
    “一个养尊处优的优渥少爷公子,不是谁都服你的。”
    陈维凯半垂着眼睑,静静地凝视她:
    “爷爷深知这一点,遗嘱上,把陈家的大小权利都暂时交给了何叔叔管理,等到我有能力担当时再还给我。”
    顾思意明白了,果然是“傀儡皇帝”……
    她转而又明白陈维凯曾今自杀的原因,他说讨厌这身不由己的命运的原因。
    顾思意抓住他的衣衫:“你不可以用你的能力改变这命运吗?”
    在她心中,陈维凯是比她更大的大树,她的一切,都要靠他支撑。
    他应该是万能的,什么困难都难不倒的,为什么他不可以抗衡?
    “思意。”陈维凯低低地叹了一声,“我可以担负起陈家给予的使命,可以做起这个名副其实的陈家少爷。只是,这种尔虞我诈、刀光血影的生活,并不是我所想要的。我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
    陈维凯天性安静,和顾思意一样,喜欢安逸舒适的生活。
    他们不喜欢纷争,渴望和平。只想在自己的世界里,和喜欢的人,做一份自己热爱的职业。顾思意沉默着,她的心情很复杂。
    她既为陈维凯的解释而高兴,高兴他从来没有骗过她,他真的是迫不得已!
    可是她又觉得很难过,为陈维凯身不由己的难过……
    陈维凯再次将她拢紧怀里,只是这次,他的怀抱很轻柔:“夏奈,我们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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