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鸡飞狗跳,喊杀阵阵,前衙这边也是一团糟。
    众人根本就想不到会突然有这么大的暴乱,一时间,州衙的各个主官都被堵在了大堂之内。
    “报,前面快顶不住了!”
    “报,乱民已经冲进了大院!”
    ……
    “广元,还是赶紧组织人撤吧。”
    “后院什么情况,主公的家眷那里是个什么情况?”石韬急忙问。
    “后院也有乱民在攻打,情势不乐观。”
    “赶紧去通知夫人,让他们来这边大堂,从密道撤走。”
    “诺!”侍卫领命,匆匆而去。
    “所有官吏,立即从密道撤走,到外面通知军队前来平叛。”石韬说着,打开了密道。
    州衙的密道,是极度保密的,只有州衙的最高主官才知道,也只有州衙最高长官才能掌握密道的具体位置和开启方法。
    益州州衙这个密道,就在州牧大人的座椅之下。
    “广元,你得先走,要不然军方未必肯听命。”黄权在一旁道。
    按照益凉的惯例,军政是分开的。
    军方平时是不受地方行政上的节制的。刘璋治下现在的五个军,包括飞军,都是野战部队,遂行的是作战任务,平时是不参与到地方上的行政事务中去的。地方上要调用军队,必须要有公文。比如,剿匪请求,或者救灾请求等。当然,州牧作为一州最高的军政长官,理论上是有权对军方发号施令的,但是州牧下达的任何命令,最后都是要备案待查的。你不能随便指挥军队,干一些跟作战任务无关的事情。军方是不会随便参与、干预政务的。
    六曹两署一主中,只有卫尉署平常跟军方来往密切一些,经常会有剿匪的请求,请求军方帮忙。再有就是兵曹,兵曹只是规划招募兵员、军伍退役、军人待遇、装备粮草等事宜,兵曹有点儿像后世的人武部,其实是为军方服务的,兵曹没有对军方发号施令的权力。真正有权指挥调动军队的,只有一州的州牧。
    石韬是州衙长史代行州牧事,所以现在只有他是有权能调动军队的。
    “这样,我写一道手令,公衡你带着,速速去请军队前来平息叛乱。”说着,石韬拿过笔来,匆匆写了一道手令,用了印,递给了黄权。
    “广元,直接就这样跳过卫尉吗?这有些不太好吧?”王累道。
    “卫尉?这么人围攻州衙,你还想着卫尉。说不定那些乱民中,大部分都是卫尉。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叛乱,不是什么乱民,必须得立即请军队出来平叛。”张松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州衙的侍卫都挡不住,肯定不是一般的乱民闹事,必定是训练有素的,有目的有组织的。事不宜迟,公衡、文多、子乔、慕艾、文圃,你们赶紧带人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跑去后院找人的侍卫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报长史大人,夫人老夫人她们从西边翻墙出去了,小公子们现在下落不明,正在寻找!”
    “什么?!黄三真是糊涂,真是废物!不知道公子小姐才是最重要的吗?”石韬气得一拍桌案。“还不抓紧派人去找?!”
    “诺!”侍卫惶恐而退,又急匆匆而去。
    “公衡,你立即带人,赶紧去找驻军前来平叛!”石韬又朝黄权正色道。
    “广元,眼下情势诡秘,吴懿又不在成都,驻军可靠吗?”黄权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个关键的时刻,吴懿不在成都,难免不让人生疑。
    而吴懿身兼卫尉署和成都驻军新三军的军事主官,现在卫尉不可信,难道新三军就可信了。
    “子远南下,是提前跟我打过招呼的。”石韬眉头紧锁,很艰难道:“都是我一时糊涂。眼下不管那么多了,新军是主公一手创建的,不比卫尉署那些卫尉,那些卫尉很多都出自以前的东州兵,军纪和新军无法相提并论。还是抓紧去找驻军前来平叛吧。”
    虽然吴懿不一定跟今天这事没关系,但是有吴懿在的时候,各种关系都比较顺畅,至少出了事能找到责任人。现在吴懿不在,各种关系都不太顺,就是找驻军来帮忙,驻军方面若是推诿也是个麻烦。
    “那好吧,广元你多多保重!”说着,黄权郑重其事的向石韬深深施了一礼,然后带人进了密道。
    等到大家都进了密道以后,石韬让人找来了很多易燃物,把大堂的前后门窗全都封了,并倒上了灯油。
    “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大人,你这还是赶紧撤吧!后院也已经失守了,乱民已经冲进来了,这里已经守不住了。”侍卫们很多都退守到了大堂。
    “你们都赶紧从密道撤吧!”
    “大人,你先走吧,我们给你断后!大人,只有你出去了才能主持大局的!”
    “你们先走,我来殿后。”石韬说着,已经点燃了引火之物。
    “大人,你这是…”
    “唉,如今派人去求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举火为号,希望周边的驻军能够有所警觉。我们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警示周边,金库、粮库等,尤其是学府那边,绝对不能出问题。”
    “大人,你这是要把整个州衙大堂烧了,来预警?”侍卫们惊道。
    “赶紧撤,赶紧走!都赶紧走!火已经烧起来了,都快走!”
    石韬把大家轰进密道,然后啪一下又把密道从外面给封死了。侍卫们一看,长史大人没有跟着下来,急忙返身来推密道的暗门,不想外面已经被封死了。
    “大人,大人,你不能想不开啊,外面还需要你出去主持大局呢!”
    “走吧,你们抓紧走吧!回头见到主公,替我说一声,石韬对不住他,辜负了他的信任!不但没守好益州,还弄丢了主公的家眷,石韬实在没脸再见主公了,石韬先走一步了!”
    “大人,大人,大人……”
    却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了。
    建安二年,冬,十一月,初。
    益州生乱,叛军急攻州衙,时益州长史石韬,坐镇州衙不退,纵火自焚以忠殁,蜀人以为殇,后立像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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