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是随意地说:“你误会了,我没想主动告诉他,不过他要是从谁那听说了,我也不打算瞒着。”
    段子矜说着,眼神重新聚回了孩子身上,轻描淡写地继续道:“阿青,你何必在一个陌生人身上费这么大心思?他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不过,你若是觉得瞒着他能让你心里舒服点,那就瞒着好了。”
    两年来,段子佩第一次从悠悠口中听她聊起江临。
    他望着女人专注地哄着孩子的模样,突然觉得踏实了许多。
    甚至比让她一辈子留在美国不回来更踏实——
    无论是爱、是恨,是离别、是隐瞒,都是因为舍得在对方身上花心思。
    而如今,那个男人在她生命里的分量,已经轻到了悠悠连考虑一下他的反应都觉得浪费时间的地步。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这比她曾经毒咒的“参商永离、死生不见”更加冷淡。
    段子佩顿了顿,“好,那晚上你跟我一起去,我们现在先去买件礼服?”
    女人打了个呵欠,温声道:“家里的佣人还没到岗,我得回去给银耳和红枣冲Nai粉。而且我有点困了,想先倒倒时差。你方便的话,让人随便从商场替我挑一件送来吧,尺码你知道,样式我都随意。”
    段子佩看了眼手机,低低道:“好,那你先休息,我马上给家政公司打电话,让他们安排人来。”
    “嗯。”女人抱着孩子,刚要拉开车门,看到男人还坐在驾驶座上发呆,不禁皱眉,“你怎么还坐在那?”
    段子佩被她那点慵懒的小不高兴点醒,忙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拿起雨伞,为她拉开车门,细心地打上伞,“来了来了,姑NaiNai,您可以下车了。”
    被人伺候惯了,他都忘了现在家里没有佣人,他得亲自照顾她了。
    两年前的多灾多难把悠悠的身子底搞得很差。生孩子的时候早产加上大出血,彻底将她拖垮了。昏迷一年多,又泡在药罐子里一年多,尽管这一年来段子佩想尽办法给她调养,可还是难以回到她18岁的状态了。现在抱久了孩子她都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更别说是一只手抱孩子一只手打伞了。
    段子矜拢了拢头发,抱着银耳从车上走下来,径直回了卧室。
    婴儿床里,一个粉嘟嘟的女婴正沉沉的睡着,年纪和段子矜怀里的男孩不相上下。
    她看了她片刻,轻轻地叹了口气。
    阿青的动作还算快,没一会儿家政公司派来的佣人就上岗了,几个人将段家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段子矜睡醒的时候,楼下的客厅已经焕然一新了。
    礼服也很快送到了,只是段子矜没有想到,给她送礼服的人,竟然是——
    “米蓝?”
    她微微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短发显得干练又冷**人,一下子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心里沉淀了很久的情绪因为见了故人而泛起波澜。
    对方的反应却比她激烈许多,猛地抱住她,不停地念叨:“子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段子佩这个该死的,你醒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不然我早就去美国看你了!等着吧,明天开会我不骂死他就跟他姓……”
    段子矜静静地听她念完,才稍稍推开她,却见妆容明艳的女人一边说,脸上一边流满了泪水。
    米蓝眉眼间那股被伤痛磨砺出来的冷锐锋芒,此刻尽数化成了深长绵软的委屈。
    她的鼻尖红红的,说话都带着鼻音。
    段子矜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替她擦眼泪,“你别怪他,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
    那一年她每天都在做复健,吃药,像瘫痪了一样。
    她知道米蓝的哥哥也是如此,怕她见了她那副样子触景生情,更加伤怀。
    米蓝到底不是曾经的小白兔了,很快收住了心里泛滥成灾的情绪,拿起礼盒,在她面前掀开盖子,“我花了一下午亲自给你挑的,你看看。”
    “你们公司要倒闭了吗?”段子矜一边看展开一边吐槽,“堂堂董事长不务正业,一下午都在泡商场,这么闲?”
    米蓝知道她在逗她笑,于是也很配合地笑出声来,“是啊,倒闭了就赖你,你再赔我一个公司。”
    正说着,段子矜已经展开了那条礼服,很经典的款式,性感又不至于太暴露,月白色的,裙摆和领口处有苏绣的纹样,中西合璧,看着就让人心底荡开波澜。
    她被这条裙子惊艳了片刻,却又将它收了起来。
    “不喜欢?”米蓝奇怪。
    段子矜早已不是18岁的小姑娘了,但是时光却很厚待她,没有从她脸上夺走太多的美丽,反而赠予了她最为独特的气质——宛若和田玉般低调而温凉,妩媚而娇懒。
    经过两年的沉淀,她褐色的眼眸里蕴藏的内容比昏迷前少了许多,也淡了许多,像是已经彻底放下了那些曾经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人和事。
    米蓝并不觉得理所当然,因为她自己也同样经历过别人无法想象的伤痛,但她做不到像子衿这样云淡风轻。
    对于子衿来说,或许经历的多了,留在心里的反而就少了。
    大概是因为她没有想要报复谁的心思,也从来没想过要让谁来偿还她这十年在江临身上蹉跎的时光。
    十年,米蓝在心里默念,光是这样想想,就觉得漫长无边。
    她还在出神的时候,段子矜已经摇头回答:“没有,我觉得它太漂亮了,想留着以后再穿。”
    今天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没这个必要。
    “以后还有更漂亮的。”米蓝劝她,“有花堪折直须折,就算你留着,以后能穿给谁看?”
    段子矜想了想,淡淡地笑,“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我矫情了。”
    于是当晚,她就穿着那条惊艳四座的裙子,出席了一场上流社会的酒宴,满身芳华,沉静从容。
    第二天整个圈子里都在传,Ultramarine的米董事长有一位美艳动人的闺蜜,容貌甚至不输米董事长本人。
    而且她是由副董事长Dylan亲自带来的,当时有人私下里问Dylan,这是不是他的女朋友,Dylan笑着摆了摆手说:“我可没有这么大的福气。她现在还是单身,你们谁想认识……可要抓紧了。”
    不少绅士名流对她非常倾慕,不过真正敢上去搭讪的却没几个。
    U家米董事长的闺蜜,Dylan都甘心当她的护花使者,这个女人来头一定不小。
    所有人都在静观其变,等着有人先上去探探她的底。
    有人耐不住性子,私下里花钱去查她是何方神圣,但都无果而归,只知道她是个宴会女王,热衷于参加各种活动。
    那段时间,郁城各大酒店的宴会厅接的生意都比平时多了一倍,有钱的公子哥儿们动辄就组个局热闹热闹,期待她能光临。
    她倒也不会都去,只捡了其中几场参加。
    后来大家渐渐摸清了她的套路——她喜欢去那种事业有成的老男人多的地方。
    米蓝这两天几乎长在了段家,段子佩见到她就一脸嫌弃。
    她倒也不羞不臊的,大早晨边在微博上翻着娱乐新闻,边咬了一口佣人刚烤好的面包,口齿不清道:“你看看这杂志上写的都是什么,你再不替她澄清澄清,人家会以为我找了个花瓶当闺蜜。”
    段子佩坐在她对面喝着咖啡,闻言嗤笑,“花瓶?她就算是花瓶,也是宫廷青花瓷。你以为谁家都供得起这么贵的花瓶?”
    米蓝深以为然,“不然我再给你多开点工资,或者你自己再多入点股,年底分红就够你养花瓶了。”
    段子佩嗤之以鼻,“你少变着法地诓我收你的烂股。”
    被拆穿了,米蓝笑了笑,又咬了一口面包,诚恳地建议道:“古董玩不起啊,我劝你还是找下家接盘吧,赶紧脱手还能少赔点。”
    这件事段子佩也在考虑,闻言不禁皱了下眉,“我确实想等她身体好些了,给她物色个好男人,可是……”
    他没说完,米蓝也知道他在“可是”什么。
    子衿离过婚,又带了个孩子,如果是条件特别好的男人,肯定会对她挑三拣四。
    但是阿青绝不会因为她离过婚又带了个孩子,就退而求其次地同意她嫁给一个条件一般的男人。
    子衿在他眼里是块宝,在别人眼里可不见得。
    只怕再等两年她身体基本恢复了以后,连“年轻”二字都没有了。
    更何况,以她这个身体,嫁了人之后能不能再生一个孩子都是问题。
    试问哪个优秀的男人愿意娶一个不能为自己生孩子,还带着别人孩子的、离过婚的女人?
    米蓝忽然想起——有一个男人愿意。
    三年前在美国的时候,那个英俊沉稳、背景和实力都显赫非凡的男人在明知道子衿“怀着别人的孩子”、甚至“背叛了他”的情况下,还是执意要和她结婚。
    不过那个男人……
    米蓝托腮咬着面包,慢悠悠道:“还是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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