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笙一条长腿随意跷起,闲适淡定地坐在沙发上。他手臂架在沙发扶手上,手肘屈起,袖口稍微拉了下来,露出一截线条硬朗的手腕。 他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香烟,随意在烟灰缸里点了两下,微笑说:“法人是千丽,老板是我,陆先生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么?”
    陆国华脸色刷一下子白了,他摇头说:“不……这不可能。”
    萧景笙笑,“那要不要我把千丽叫来?”
    说着,随手拨了个电话,不过片刻时间,办公室门就被人敲响了。
    “萧总,我能进来么?”
    “进。”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窈窕身影,正是钟千丽。
    “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陆国华看着救星一样看向钟千丽,颤声问道:“钟总,你和萧景笙他们,你们……”
    “我是萧总请来打工的。”
    不等他说完,钟千丽已经淡淡地开口:“抱歉陆先生,现在才让你知道越翔真正的老板是谁。当然了,令尊那份投资合约,也是和萧总签的。”
    “这……这不可能!”
    陆国华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眼珠慌乱地转了两圈,忙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来。
    薄薄的几张纸,他捏在手里却颤巍巍的,好半晌才翻出最后一页,指着那签名让钟千丽看:“这……这甲方签名,明明是vincent!当时……当时钟总告诉我爸,这是越翔董事长的名字!”
    “没错啊!”
    钟千丽欢快地笑,“萧总的英文名,正是vincent。”
    原来萧景笙叫vincent,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
    “什么?!vincent居然不是……不是外国人?!”
    陆国华额头冒出一层汗,颤声问道。
    钟千丽说:“谁说只有外国人才有英文名?萧总的美国护照上,就是这个名字。”
    仿佛是彻底绝望了,陆国华手里那份文件轻飘飘落到了地上,他自己也脱力一般,双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我和萧景笙坐在那里看着,钟千丽说:“萧总,事情解释清楚了,我可以走了?”
    “嗯,你去忙。”
    “那再见。”
    钟千丽姿态优雅,不过在转身离开之前,趁萧景笙不注意,还是狠狠剜了我一眼。
    此刻,我满心是报复的喜悦,这冷冰冰的眼神丝毫影响不了我的心情。
    等她走后,我笑着对陆国华说:“陆先生,其实萧总业务能力很强,和他合作,你能得到不少‘经验’的。”
    “经验”二字,我咬得很重。
    其实我的意思是“教训”。
    萧景笙手腕如何,陆国华调查他这么久,肯定也有耳闻,现在知道自己落在他手里,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惴惴不安。
    不过,只颓唐了片刻,他又打起精神来,捡起那份签约文件,强自镇定地说:“不管和我们陆家签约的是谁,条款白纸黑字,萧先生,我们该得的权益,你一项也不能少给。”
    “那是当然。”
    随手将烟蒂摁灭,萧景笙笑道:“陆老先生投资的是《北风》这部电影,主演还是江丽文,票房收入,陆家和院线七三分成。”
    听完这个,陆国华松了口气,似乎稍微放了心。
    但萧景笙立刻又说:“不过,当时签约的时候,千丽可能忘了告诉陆老先生,《北风》是一部文艺片,而且尺度不适合在国内公映。”
    “什么?!”
    陆国华又坐不住了。
    身为投资人,他也一定很清楚,一部无法公映的文艺片,对于投资方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江丽文是有名的商业片女王!她怎么会去拍文艺片?!”
    他气急败坏地问。
    萧景笙淡淡地说:“这部片子,定义为江小姐的转型之作。她商业片赚够了钱,当然也想拍个文艺片拿点奖。”
    说完,又加一句:“其实,这个片子和江小姐洽谈很久了,但因为文艺片片酬不高,所以她一直没有同意。现在么,多亏了陆家的资金,让我们给了江小姐高价。片子筹划顺利,下周就要开机。开机仪式上,还请陆先生和令尊都光临啊。”
    这话,可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言下之意,陆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听了不由暗笑,而陆国华猛地立起身,带得身下沙发都“吱呀”响了一声。
    他一根手指指在萧景笙的鼻子上,“你……你……”
    “你”了半天,最后咬牙说:“你这是商业诈骗!”
    萧景笙又笑,笑得淡然优雅,“陆先生这就言重了,你身为投资人,一定深知商业欺诈的定罪条件。你倒是说说,我们的合作你情我愿,白纸黑字,那一条够上欺诈的条件了?”
    “你!”
    陆国华气得脸色通红,浑身都发着抖。
    萧景笙又说:“今天请陆先生来,就是要把之前没和陆老先生说清楚的事,仔细说一遍。相信现在陆先生对这次合作的细节都明白了,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了。”
    隔着短短的距离,我看到陆国华一双拳头捏得死紧,骨节都成了青白色。
    想起从前,他对我耀武扬威威逼利诱的时候,我心里说不出的爽快。
    “哦,还有。”见他一时愣怔着没走,萧景笙又说,“回去了,记得替我向陆老先生问声好,感谢他这么大手笔投资越翔。”
    “……”
    这次,陆国华死咬着嘴唇,只僵立在那里,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事已至此,他们陆家的资金,现在都已经打到了越翔的账户上,他是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了。
    半晌后,他终于迈开沉重的步子,一语不发要向外走。
    看着他颓丧的背影,我正暗爽,萧景笙却说:“小迪,替我送送陆先生。”
    我当然想亲自羞辱他一番,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和他单独出去,我会不会又吃亏?
    仿佛看出了我的担忧,萧景笙笑道:“你怕什么?我越翔的保安,可不是白养的。”
    听了这话,我才放下心来,跟着陆国华出了办公室的房门。
    一直送他到了大楼出口,他都是沉默不语,低着头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他拿了车,垂头丧气地要走,临走前才落下车窗,对我咬牙低吼了一句:“曾小迪!你和你那个姘头给我等着!我陆国华早晚要一雪今日之耻!”
    插着口袋站在台阶上,我笑着说:“放心,我当然会等。”说着,声调一沉,“不过,是等着你的报应!”
    送走了陆国华,我脚步轻快回楼上去。
    半路遇到钟千丽,我睨了她一眼,脚步没停,她倒叫住了我:“曾小姐。”
    “钟小姐有事?”
    我回头问。
    “没什么。”她低低地笑,“曾小姐今天大仇得报,肯定很开心了。”
    我也笑,“这里面也有钟小姐的功劳,我还要谢谢你呢。”
    “不用客气。”她拉着长音,别有暗示地说,“趁着现在还高兴得起来,就多高兴两天吧。不然往后,你可就只剩哭的时间了。”
    说完,她傲然转身,踩着一双高跟鞋款款离开了。
    盯着那个高挑的背影,我冷冷哼了一声,也回到了萧景笙的那间办公室。
    “他走了?”
    我一进门,萧景笙就含笑问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我面前就不再是那个冷酷面瘫的男人,现在,他明明比谁都喜欢笑。
    就算是不笑的时候,眼睛里也带着星光般的暖意。
    心里一阵温软,我也笑着说:“走了,临走前,又被我气了一通。”
    “越来越厉害了!”
    一边说着,他站起来走到我旁边,揉了揉我头顶的发丝,替我拿上挎包,温声说:“好了,事情解决了,咱们走。”
    “去哪儿?”
    “回家。”他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昨天胃痛躺了一天,今天没什么精神,不然再带去出去随便逛逛。”
    回家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可是此时的气氛,和我们冷战的时候又是截然不同。
    走到半路,我发现前方停着辆骚红色的法拉利,再瞄一眼车牌,正是陆国华的车子。
    远远的,我看到陆国华站在车门外,正一手拿着电话,一只脚在车胎上狠狠地踢着。
    特意叫萧景笙放慢了车速,打开车窗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夹杂在风里:“操!找不到修车的,那就给我叫拖车!快点!快点!”
    原来,是他的法拉利半路抛锚了。
    我们的车从他身边开过后,我忍不住笑了,“萧景笙,你说现在,陆国华算不算祸不单行?法拉利这样的车都能抛锚,算他倒霉。”
    萧景笙哼笑了一声,“活该。”
    “对!就是活该!”
    看我眉开眼笑,他又侧过脸来看我,“这么高兴?”
    “当然了,大仇得报嘛!”
    “那……打算怎么谢谢我?嗯?”
    这人,刚帮了我,就想着趁机捞好处了。
    略思索了下,他这么有钱有能力,可以说什么都不缺。而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用来谢他的方式,就是难以启齿的私密事。
    脸上微微发烫,我低声说:“大不了……大不了今天晚上,我任你处置好了。”
    “哦?”
    男人笑得坏坏的,“那请你吃棒棒糖怎么样?”
    我不解,“什么棒棒糖?”
    “真不懂?”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
    他略蹙着眉头,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似是满意,又似是无奈,缓缓地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女孩,什么都不知道。”
    切!
    白了他一眼,我当他小看人。
    趁他又专心去开车,我打开手机百度,输入了“棒棒糖”。
    一点搜索,出来的都是“阿尔卑斯”“星空之光”之类的糖果品牌。看看男人那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我本能的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些。
    略一思考,又输入了“男人请女人吃棒棒糖”几个字。
    这次一点开,看到搜索出的画面和解释,我的脸立刻腾的一下子,火辣辣地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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