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在寺外的黑衣人迟迟没有等到同伴的消息,不知道是他们还没有潜伏进去,还是任务已经失败。思来想去,决定派人进去查看一番。
    谁知,寺里一个人都没有。
    黑衣人大惊:“前后山门不是都派人守住了吗?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找!必须找到!”
    他们这次带来了很多人,若是真的火拼,未必会输,而且到时候能推脱是山匪劫寺。可现在安国寺空无一人,是否证明晋王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
    黑衣人首领忽然浑身涌起一阵恶寒,立刻就要吩咐撤退。可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惊喜的喊:“老大,这里有条密道!”
    密道藏在佛台之下,周遭有不少脚印,可见这群人离去的很匆忙。加上之前在厢房搜查时发现桌上的茶杯还是温热,想必晋王等人离开不久。
    密道狭小,容纳不了多少人。晋王出行时,齐王府的暗卫已经将晋王府侍卫人数上报,如今齐王府动用的人数远比对方多,首领觉得不会输,当机立断:“追!”
    他留下几个接应的人,自己则带着大部分进入密道追查。
    密道昏暗无比,仅仅能够靠火折子照明。一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隐约听到风声。
    走在最前面的首领不由得大喜,加快脚步,果然看见漫天星辰。还没等他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头颅便整个从脑袋上滚了下去,他笔直的身躯也轰然倒地。
    宁元水手起刀落解决了第一个杀手。
    黑虎麻利的拖开尸体,暴露出密道中的第二个人。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正随着脚步往前走去,再一次被宁元水杀掉。
    后面的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大喊一声:“有埋伏!”话音未落,被宁元水一剑穿心。
    连死三人,杀手大受打击,军心溃散,立刻要往后退。然而密道勉强仅容两个成年人侧身而过,他们后退速度远比千金速度要慢得多。
    可宁元水却没有追,只是站在洞口凛冽的瞧着他们。
    杀手一直退回到密道入口,却惊愕的发现入口被封住了。他们不由得着急起来:“开门!我们回来了!快打开!另一头有埋伏!”
    “那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没有呢?”外头传来萧祺然恶劣的声音,杀手们的心一瞬间凉了。
    萧祺然站在千斤石上,擦去脸上溅到的血迹。他的脚下,躺着一地原本留守在大殿的杀手。
    密道只有一前一后两个出口,如今全部被人堵住,除非他们能遁地,否则只能等死。
    所有人都知道萧祺然武功高,却不认识宁元水,便想去他那里试一试。
    谁知,宁元水那里带了大部分兵力,天亮没多久,杀手们就全军覆没。
    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萧祺然吩咐:“把尸体全抬齐王府门口去,给他卖命,他总得给人家收尸吧?”
    萧浩言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就看到齐王府门口摆满了死状惨烈的尸体,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谁干的!”他怒问。
    管家诚惶诚恐:“守卫被打晕了也不知情,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萧浩言认出那是自己的暗卫,立刻想到缘由,恨得咬牙切齿:“萧祺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亏他昨日收到杀手们写着“事成”的飞鸽传书还激动到天蒙蒙亮才睡下,谁知才入睡门口就被摆满了尸体!
    昨晚的飞鸽传书看来也是萧祺然在耍他!
    输了!
    安国寺一役他彻彻底底输了,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他强稳住心绪,转身去书房。
    管家惊恐的问:“殿下,那这些尸体……”
    “报官!”萧浩言厉声道。他要是一言不发自己处理掉,回头萧祺然就能以此为借口发作起来。
    只有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才不会让萧祺然挑到错处。
    “快去请舅舅!”萧浩言又吩咐。
    管家为难的说:“不久前相府刚派人来问过相爷的下落。”
    萧浩言知道顾国良贪恋美色,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夜不归宿,心中不由得恼恨起来:“他又彻夜不归?去青楼找找。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些!”
    管家白着脸又说:“相府小厮说,相爷已经失踪三日了……”
    萧浩言震惊的愣在原地:“你说什么?三天?怎么不早说!”
    “相府一开始还以为是相爷宿在外头了,第二日晚上还没见到他,才觉得奇怪。昨日来问过,您不在府中,被王妃打发了。”
    严雅馨记恨他对顾七七有情、不满皇后帮顾七七不帮她,连带着对相府也恨上了,因此压根儿就没把顾国良失踪的事放在心上,更不想让萧浩言跟相府沾上关系,免得又跟顾七七重燃旧情。
    萧浩言想要去找她算账,又顾忌她挺着大肚子,强忍下心中的愤怒与不安,冷声吩咐:“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本王,就是王妃做主的,也要问过本王才行。快派人去找舅舅!着重盯着萧祺然!”
    他忽然想起自己昨日开始便已经失去了萧祺然的下落,全身的寒毛都在一瞬间竖起来。
    从前两人都是在明处,可以互相监督。可现在他完全失去萧祺然的踪迹,自己却依旧暴露在萧祺然眼中,仿佛做什么都会被萧祺然看穿一般。
    不行,他也得消失才是。
    萧浩言想了又想,换上不起眼的常服,从齐王府密道离开。
    章台殿内,正在批阅奏章的皇帝猛地咳出一大滩的血。
    昨日大理寺寺卿在朝堂之上的话语历历在目,甚至直言顾国良就是罪魁祸首,就差把他这个皇帝也抖出来了。
    他本以为这样的时刻萧祺然必定在场,谁知他竟然一副撒手不管的模样。
    皇帝心中既庆幸萧祺然没有继续发难,又感到失落。他原本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说辞要安抚萧祺然,谁知没有派上半点用武之地。
    吩咐小太监将染血的帕子毁掉,皇帝哑声问张福贵:“丞相府的情况如何?”
    张福贵压低了声音回:“府中只知道顾相失踪,并不清楚原因。”
    皇帝微微颔首,又问:“老三那里呢?”
    昨日顾国良没上朝,萧浩言以为他是避风头。大理寺寺卿句句都针对顾国良,萧浩言听不下去便反驳了几句,结果被皇帝训斥禁足。
    张福贵道:“三殿下昨日回府后到今日没出过府,不过刚刚密探倒是来了消息,说齐王府门口一夜之间多了许多无名尸体。”
    皇帝诧异:“什么尸体?”
    “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看样子是在别地经过一场恶战,失败后被人将尸体拖到了齐王府门口。”张福贵一边说一边观察皇帝神色。
    皇帝错愕,纵观他这一生,能做出来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他的冤孽儿子萧祺然。
    稍一细想,他就猜到萧祺然这么做的原因,不由得脸色发白,恼怒的重重拍桌:“他好大的胆子!”
    满屋子的宫人被吓了一大跳,纷纷跪下谁也不敢出声。
    “逆子!朕还没死呢!竟敢当着朕的面残害手足!”皇帝才平复下去的心绪又一次波涛汹涌,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将面前的奏章染的通红。
    张福贵忙喊:“快传太医!”
    第66章 夺位
    来的是皇帝心腹张太医。
    他恭恭敬敬为皇帝请了脉,低头道:“皇上这是急火攻心所致,还请圣上保重龙体,切莫动怒。”他开了安神静心的方子,很快离去。
    皇帝漱口后服下张福贵送来的药丸,胸口一股浊气感觉清了不少,冷声问:“之前老五几次遇险,是否与老三有关?”
    张福贵不敢说:“奴才不知……”
    皇帝剜了他一眼。
    从前萧祺然几次遇难,皇帝不是没怀疑过顾国良和皇后。可每次查下去,都是别人主谋。
    但皇帝从未想过萧浩言也会掺和进去。
    顾家兄妹动手是一回事,萧浩言参与其中则是另一回事。
    当年默许杀苏卿卿之时,他也不是没想过让萧祺然一起消失。毕竟这孩子身上流着苏家的血,万一长大成人起了报仇的念头,那将一发不可收拾。
    可一年后看着藏在宫琰身后的小家伙,皇帝心软了。当时苏家的风波还没有完全过去,宫外疯传是他忌惮苏家才故意栽赃,皇帝急需证明自己的“清白”。
    萧祺然出现的恰到好处。
    想起过往,皇帝长叹一口气,吩咐其余人都退下,只留下张福贵:“这两孩子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说立谁为储君的好?”
    张福贵很圆滑:“皇上这次不过是怒火攻心才会吐血,实则龙体康健,还不到考虑这个的时候。”
    皇帝轻蔑的笑了一下:“别跟朕打太极了。朕原本想传位给老三,他比老五稳重,朝中服他的人也多。可……他若是上位,老五怕是没有活路了。”
    张福贵不语,他知道皇帝问他并非是真的想知道他的意见,只是想找个人倾吐内心的想法。
    “可要是传位给老五……”皇帝眼中闪过自嘲。
    也不知道是想起萧祺然那不着调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君王,还是想起当年就是不想让萧祺然登基、免得苏家挟天子以令诸侯才狠心连苏卿卿也杀。
    “若老五登基,老三怕是也活不下去吧……”皇帝喃喃道。
    张福贵适时的说:“晋王殿下看着爱胡闹,实则是个重情的人。他是您的孩子,不会差的。”
    皇帝冷笑:“他怎么会差?他要是真像别人眼中那样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老三门口的尸体哪来的?朕知道他暗中藏着力量。”他说着神色眼中闪过狠色,似乎是忌惮这股不知道有多强的力量。
    张福贵再次不说话。
    皇帝让取来那份空白的诏书,认真的凝望许久,一笔一划在上面写下一个名字。
    张福贵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圣旨上的名字,又望向皇帝。
    随后他意识到这的确是皇帝做得出的事。
    他在报复自己的儿子。
    张福贵连忙将自己的眼神收回,却没想到皇帝放下笔起身,望着桌上完工的诏书许久,皇帝满意的低笑出声。
    “血滴子。”他喊了一声,黑暗处走出一个蒙面人。
    “拿去给老六,让他回来吧。”皇帝将墨迹干透的诏书卷起交与他,神色越发得意。
    血滴子应声离去,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张福贵浑身冒气一股寒意。
    “去将朕房里的《论语》拿来。”皇帝突然吩咐。
    张福贵照做,没一会儿捧着书从内室走出,瞧见皇帝面前放着两杯新茶,坐在窗边闲聊与他说:“你跟着朕也不少年了,过来陪朕坐会儿吧。”
    张福贵压着心中的不安走到皇帝身旁,将《论语》双手奉上,没有坐:“这是皇上要的《论语》。谢皇上赐座,奴才能站在皇上身旁伺候皇上就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敢奢望更多。”
    皇帝打量了他一眼,也不勉强:“那就站着吧。这是今年的新茶,你陪朕喝一盅。”
    张福贵瞪大了眼睛,稍一迟疑,恢复了一贯的神色:“奴才多谢皇上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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