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卢仲夏这也算是私相授受吧?简娣怀疑地想,吴氏出生小门小户的书香之家,大庆朝的高族们除了固守高门尊严的,其他的倒能紧跟时局,也算开放。倒是普通的小门小户,大多保守。
    吴氏虽然养出个整天上蹿下跳,斗鸡走狗的简露,但为人还十分固守礼节。有长辈介绍的相亲无妨,但男女私相授受,简娣估摸着吴氏心理接受能力还没这么强大。
    想来想去,简娣还是决定先不把卢仲夏的事告知吴氏,不过,要找什么借口回拒江储的事,就成了她现在要担心的头等大事。
    简露和刘杜若休息好了,简娣跟着她们一块儿又看了会儿花灯,吃了点东西,才由刘芳洲送回了家。
    夜色已深,吴氏没有再留刘芳洲和刘杜若兄妹俩坐坐。等刘芳洲和刘杜若离开了,才问,“阿尧呢?”
    “碰上了学堂的同窗,一块儿吃酒去了,想是今天不回来了。”
    吴氏见怪不怪地应了,先吩咐丫鬟带着简露先回房,而后才留下简娣她一个人。
    “你回来的正好,方才有人托下人送来一样东西到府上,说是给你的。”
    “我?”
    吴氏颌首,叫旁边的丫鬟把东西拿了过来,送到了简娣面前。
    递过来的是一条长长的红木盒。
    还有谁会给她送东西?
    简娣懵逼地问,“娘,你知不知道这是谁送的?”
    吴氏叹了口气,好像有点疲倦也有点头疼,“是姚鉴托人送来的。”
    第106章 铜镜
    吴氏叹了口气,“是姚鉴托人送来的。”
    除了惊讶送礼的人是姚鉴外,简娣没有生气。
    实际上,也没有感到太惊讶。她一直隐隐约约有预感,姚鉴的事还尚未结束,或许是因为之前和离得太过轻易,依照姚鉴的性格,总没有这么简单。
    打开手中的木盒,简娣神情复杂地想,姚鉴这到底是在图什么,要说爱情他对原主恐怕没有什么真爱可言,要说其他的原因,他能借助简家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简家也没有什么值得他贪图的地方。
    木盒中是一对葫芦状的白玉耳坠,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
    “娘,姚鉴除了送来这东西,他还说些什么了吗?”简娣问。
    “他未曾说些什么旁的,只嘱托来送礼的小厮带声好。”吴氏皱眉问,“你和姚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他之间还能有怎么回事。”对上吴氏犹疑的目光,简娣心里也是特无奈。
    她哪里知道姚鉴他在想个什么玩意儿。
    “这礼,我想着还是还给他最好。”合上盖子,简娣睁着一双诚恳的大眼说,“女儿和他既已经和离,便是寻常男女,收了他的礼,于理不合。”
    “哪有你这门歪理?”吴氏低斥,“你现在既然如此讲究礼节,我平日里怎么未曾看到?”不过,她倒没有反驳简娣的话。
    “我这不是也怕多生事端吗?”见有苗头,简娣立刻补充道,“都已经和离了,还再作什么纠缠?到时候剪不断理还乱。”
    “我知晓你在想些什么,”接过木盒,吴氏随手搁在了桌上,“你还未曾同那江姓的相公再见一面,这种时候,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替你留下。”
    听到吴氏提起江储,简娣心里砰砰地跳了两下。
    要不是让姚鉴的事一打岔,她还差点忘了正事。不过,这究竟要怎么开口,她也觉得挺慌的。她还没信心挑战一个封建主母的权威,更遑论她和吴氏没有血缘关系,有的无非是小时候吴氏照顾原主而残存的那些许亲情。
    “娘,我能不能,”简娣还是选择试探着问一问,“不去见江相公?”
    可能是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抗拒太过明显,吴氏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神色如常,但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坚定不留情面,“既已答应了,便由不得你反悔,否则,叫人日后如何看我简家的女儿,以为你与阿露都是轻言反复之人吗?”
    简娣沉默了。
    其实吴氏着急把她嫁出去她也懂,简露的年纪在时人看来已经能够谈婚论嫁,吴氏也在为简露的人生大事发愁。她一个和离过的大姐待在家中,总归有点儿不大好听。
    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她不是没听到过,只是一直没往心里去,不论过了几百年,人们对于离婚出轨一类的八卦依然十分热衷。简娣她平常忙着书铺的事就忙得团团转,哪有闲心去在乎其他人如何扒拉她的私事,但对吴氏而言,这无疑于一根扎在心上的刺。
    亲疏有别,察觉出吴氏的心思,简娣也没感到愤怒和难过。凭心而论,吴氏对她确实算不错了,也是诚心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否则随便找个人嫁了也好过拖到现在。
    可惜她还是要让吴氏失望了,既然在她那儿说不通,她也就只能去和江储委婉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
    至于怎么委婉地表达,她还得想。
    对着小窗,看着窗外新生的一枝黄梅,简娣咔嚓一剪子剪掉了手里的线头。
    心中就如同窗外的飘雪一样,怎一个戚戚瑟瑟了得。
    如何在委婉地拒绝让百官瑟瑟发抖的男人,简娣苦中作乐地想,这听上去好像还挺玛丽苏的。然而她不是苏玉静,没苏玉静这么游刃有余。
    她想想这画面,想到第一次和江储碰面上两个人尴尬到快窒息的场景,简娣她都感觉自己快呼吸不上来了。
    想到苏玉静……
    简娣停下手上的活儿。
    自从上次一别,她也有许多时候没有看到她了。
    她原本还以为按照姚鉴对苏玉静的心思,在同她和离后,一定会去追求对方。不过,苏玉静很有可能不会答应。但姚鉴却偏偏给她送来了一副耳坠。这让简娣有点猜不透,姚鉴是和苏玉静表白被拒后才想到了自己这位原配,还是因为一些什么旁的原因促使他这么做。
    和卢仲夏也算确定了关系,可她心里总觉得有点发慌,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也不会这么轻易。
    正想着间,花枝端着个木匣子,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怎么过了年,这天还是这么冷?”小姑娘冻得面色通红,嘟着嘴抱怨道。
    简娣搁下了绣绷,示意花枝去炭盆那儿暖暖,“下雪不冷,化雪冷,冷过这一段,想来就好了。”
    花枝却没去炭盆那儿,而是先把怀中抱着的木匣子伸给了她看。
    “这是什么?”
    “门房说是有人送到咱府上来的,夫人看过后,叫我拿来让姑娘自己决断。”
    “我自己决断?”
    这又是谁给她送了什么东西?
    简娣疑惑地接过木匣子,而在她看到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后,一切都明白了。
    匣子里铺了一层厚厚的棉布,估计是怕其中的东西破碎。
    里面装的是一面镜子,一面缠枝纹作饰的铜镜,看上去用了已经有一些年头。
    看到铜镜,花枝先惊呼出声,“这不是从前在姑爷府上时,姑娘用的那面铜镜吗?”
    简娣定定地看着匣中的铜镜看了好半天,十分镇静地重新合上了匣子。
    “娘说要我自己决断?”
    “夫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我的答复就是,让他滚。”
    花枝:“……”
    第107章 威胁
    事到如今,就算对姚鉴的本性有所了解,简娣也不禁为他这一系列骚操作而跪服。当初答应了和离,现在却想着破镜重圆,渣得如此浑然天成,她两辈子碰上的这么多人里面,姚鉴算是拔尖。
    “什么都不要问,”简娣叮嘱道,“你只需要回去告诉夫人,转告我的意思便足够了。”
    看出她神色认真,花枝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花枝正准备离开的刹那,简娣又叫住了她。
    “对了,你顺便去备一辆马车,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
    她没那么多闲心花在姚鉴那儿,前几天辛文浩才问她要了书稿,她赶工了几天,好歹赶在交稿日期前写完了,这会儿还要去一趟辛氏书铺。
    等花枝回来告知她吴氏那儿已经说清楚,马车也备好后。
    简娣站起身,抄起书稿,“噔噔噔”走到衣架前,拿了件黄斗篷往身上一套,“我这便出去,天这么冷,你回屋歇歇吃点东西。我桌上还有一盒吃食,未曾动过,你拿去吃吧。”
    听闻有糕点吃,小姑娘顿时喜笑颜开,“多谢姑娘!”
    简娣没忍住,掐了掐她像苹果一样红通通的小脸,“下次再给你带吃的。”
    她和花枝之间,虽然是主仆关系,但简娣她压根没法脸不红心不跳地使唤对方,搁在现代,花枝也不过一个初中生小妹妹,因为生活圈子和接触面窄,更是没什么心眼,万事都以她为主。
    正如她刚刚对花枝说的那样,“下雪不冷,化雪冷”,刚从烧着炭的屋中出来,简娣就冻得打了个哆嗦,鼻涕都差点飚了出来。但吴氏是绝对不会允许飚鼻涕这种粗俗的事情发生,擤鼻涕那也得偷偷摸摸的。
    路过门房的时候,简娣特地停下了脚步。
    “天这么冷,大姑娘又要出门?”
    原主脾性好,简娣她本来也就架子,门房和家中仆役看到她,都乐意和她打招呼。
    “是啊,”简娣应和道,“有事不得不出去一趟,对了,今日有人送礼到府上,你可曾看清对方的样貌了?”
    倘若是姚鉴府上的小厮,按理说,门房应该也有些印象。
    “小厮的样貌倒是看清了,个不高,左脸上长了颗痣,鼻子有些长,瞧着面生。”
    姚鉴府上统共就那么点人,听他这么描述,简娣想半天都没找到个对应的。
    不过离都离了,她也没打算再关注姚鉴府上的人员构成状况。
    “下次,你若再看到这人来,就直接回绝了他,无需再来禀报了。”
    门房没有多问,过问主人家的事本就是忌讳,但没有多问,却不代表直接闭口不说了。
    “其实除却那小厮,我还看到一辆马车。”
    “一辆马车?”
    “正是,若是寻常人上门,我也就直接回绝了,但我看那辆马车停在门前,也算体面,想来怕是同老爷夫人们相识。”
    “那马车还在吗?”简娣追问。
    门房点头,给她指了个方向,“就停在巷口那儿,不知怎么,一直没走。”
    坐着马车,吩咐小厮送来铜镜,那恐怕就是姚鉴他本人来了。
    简娣心里微沉。
    放在平时,她肯定调头就回去,但她今天和辛文浩约好了,也不好反悔。幸好简家还有个后门,能从后门那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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