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没见着他,反而是见着好久不见的马小芳。
    “哟,这不陈书记嘛,这一回咱们俩省竞争,你们乌玛依有信心跟我们红岩争吗?”马小芳说。
    她今天打扮的精神啊,依旧是军绿色的小解放装,一脚蹬的小皮鞋,圆俏俏的大眼镜,一张娃娃脸,神情娇俏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怎么没信心,不过马大姐,你这职位换的够快的呀,上一次我去红岩,你还没在毛纺厂呢。”陈丽娜笑着说。
    马小芳那是新仇旧恨加一块儿了,就恨都让她笑不出来啊:“你们跟我们相比,最大的优势不就是跟邓书记有点同学情嘛,但我相信,你那点同学情,在大利益面前是不堪一击的。争取项目,总还得以实力说话吧,你说呢?”
    随行的赵主任也在嘛,还有上海来的考察团的好些人,都在医院守着,等邓东崖醒来呢。
    “确实,从各方面来说,红岩应该比乌玛依好,哎呀,乌玛依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领导一来就病倒了。”考察团中,一人说。
    另一人也说:“要我,我不会选择在乌玛依投资的,但咱们领导要真讲同学情分,那这事儿就不好说了,反正,等他醒来再说吧。”
    胡素一听着急了:“丽娜,我听考察团这些人的话,感觉有点不妙啊,你说咱们不会空欢喜一场吧。”
    “现在说这个都是闲的,你说阿书记他们不是假热情吗,怎么能人一来就灌人的酒呢?”陈丽娜气的是这个,因为邓东崖那人酒量浅,身体还不好,这一来就给整趴下了,甭说投资了,他对整个乌玛依,估计都产生心理阴影了。
    这情况可大大的不妙啊。
    这不,第二天邓东崖依旧病的起不来,就由赵主任带着大家,去参观乌玛依新建的服装厂和二毛厂了。
    等一考察完,昨天给灌过酒的赵主任连饭都不吃,紧急的,就赶到医院,去看正在住院的邓东崖了。
    胡素望着一群心不在焉,把不满意,不喜欢摆在脸上的考察团成员,郁闷的说:“丽娜,我看考察团的人是真的对咱们矿区非常失望,我估计他们直接在心里,就把咱们给否了,怎么办,咱们找东崖说情去?”
    三十多万投入到生产线上,陈丽娜可谓是把家底儿都赔上去了。
    这时候要邓东崖转而把项目给了红岩,聂卫民估计就穿不起十四条小内裤了,妹妹也买不起漂亮的花裙裙了。
    “别想这些,先给东崖做点饭吧。”陈丽娜说。
    她心里是真歉意,一想邓东崖都给灌吐血了,听说今天还发烧,整整一天没醒,心里就觉得,格外对不起邓东崖。
    毛纺厂门上,三蛋背着软嘟嘟的妹妹,正在等陈丽娜呢。
    妹妹一见陈丽娜,伸手就要来抱抱了。
    “丽娜,今天你们不是有急事儿,晚上聂卫星就放我家吧?”这不陈丽娜刚抱上妹妹亲了亲,冷奇小跑着步子,就从大门那边绕过来了。
    卫星一见冷奇,那嘴巴就笑的,合不上了:“爸爸,爸爸。”
    安娜不也下班了嘛,就说:“冷奇说他发明了个牛奶鸡蛋糕,比开水炖的鸡蛋糕还好吃,陈书记,今晚呀,卫星我们替你带吧。”
    他们俩口子吧,虽然安娜肚里有一个,但是真喜欢妹妹,有妹妹在家里,用冷奇的话说,家里整个儿的温度都要升两度。
    所以,一逮着功夫,就要把妹妹带回自家去,夜里睡俩人中间,软绵绵的,奶香香的,甭提多好玩了。
    陈丽娜于是问卫星:“妹妹,你想跟你冷爸爸去他家吗?”
    妹妹抱着妈妈的脖子,悄悄儿看了冷奇一眼,见他伸着手,亲了亲,但头摇的拨郎鼓似的:“不要,要妈妈。”
    “没良心,我白疼你了。”冷奇气的,伸手点着妹妹的鼻子。
    妹妹拒不肯去,但一看冷奇生气了,又连忙说:“爱爸爸,妹妹爱爸爸。”
    磨人啊,冷部长给这小闺女逗的,一点脾气也没有。
    “冷部长,一是妹妹自己想回家,二呢,我跟你说,聂卫国跟我商量好了,只要妹妹回家,他就背二十个单词,要妹妹不回家呢,他不背单词,所以,你呀,回去好好给你家闺女做胎教吧。”陈丽娜说着,就把妹妹和三蛋带上,去接二蛋了。
    二蛋是个行动派,一看妹妹在车上,当时掏出书来,大声的,就背起英语单词来了。
    回到家,陈丽娜先炖了个鱼汤,再接着,又揪了一锅子的西红柿鸡蛋片儿汤,给几个孩子吃过了,重新又揪了一锅子,盛到了饭盒里。
    然后呀,她取了瓶子甜米酒出来,把新鲜牛奶往里面一倒,就开始熬奶酪了。现在的天气还很冷,尤其到了夜里,更冷,找几根夏天孩子们吃冰棍时攒下的小木棍儿,往饭盒里一插,不一会儿冰棍也冻成形了。
    聂工今天上油井了,还没赶回来呢,陈丽娜一拖三,要去探望邓东崖,就必须得把三个孩子全带到卫生院去。
    卫生院的条件现在可以说比原来好很多了,但是,跟上海的大医院可没法比。
    也有干部病房,但矿区是个邪门的地方,只要当干部的,那都从来不生病,这套间也就于东海是个常客。
    陈丽娜还没敲门了,就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花香,以及,麦乳精兑奶粉的香气。
    阿书记和胡区长俩都在呢,但是吧,俩人都在外面,据说这会儿邓东崖正在吃晚饭呢。
    “丽娜,红岩来的那个马小芳特能说,我坐旁边听了半天,也觉得的咱们该把服装厂的业务拱手,让给红岩。”阿书记诚心的说。
    胡区长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心里,他大概是除了聂工以外,整个矿区最怕陈丽娜的人。
    他谈了俩家属,第一个没结婚就叫她给弄着抓了,判刑了,第二个更厉害了,她动不动就鼓动胡素跟他离婚,搞的胡素现在对他也是不冷不热。
    原来胡素是只要到了晚上,就会悄悄溜下楼,自己开门进来,跟他一起躺床上聊天儿啊,搞点夫妻生活啊,总之,甭提多热情了。
    胡轩昂虽然嘴里不说,但总觉得胡素身上有亡妻的味道,偶尔一夜她不来,辗转翻侧都睡不着觉的。
    结果最近,她渐渐儿的就不来了。昨晚喝了点酒,胡轩昂燥动的不行,躺床上等半天等不到胡素,头一回上楼,想把胡素叫下来一起睡,结果敲开门一看,大半夜的,胡素穿着件裁剪极为漂亮的裙子,手中端着红酒,正在跳舞呢。
    而弹着吉它给她伴奏的,正是她那特帅,特斯文的儿子,李明成。
    显而易见,胡素听了陈丽娜的,是要抛弃他,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所以,胡区长一见陈丽娜,就感觉有无比的压力。
    但是这会儿压力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服装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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