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呆在边疆,这是家常边饭。”高区长说。当然,这是吹牛批。
    “依照事实,无论发生了什么,照片我会拍,报道我会想尽办法发出去就是了,领导,你说呢?”郭记者于是说。
    他话才刚一说完,只听轰的一声,好像车顶上落了个什么似的。
    白杨河大桥就在眼前了,建国以来边疆最大的基建工程,横跨一条大峡谷,就在小张停车的时候,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全是武装部的人。
    “站住,这里是共和国的土地,放下武器,准备投降。”高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一遍汉语,一遍俄语。
    “不会,咱们被当成苏修了吧?”郭记者下意识说。
    聂卫民够着窗子,叫着说:“新鲜啊郭叔叔,看见了没,那是俄国伞兵,我爸早就听说他们会空投特务到咱们的土地上,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啊。”
    小伙子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只听刷刷一阵子弹身,郭记者大吼了一声卧倒,就把这孩子给压到座位上了。
    外面突突突,四面八方全是机关枪的声音,震的人耳膜发痛,郭记者紧紧压着聂卫民,以防他再爬起来。
    也不知等了多久,枪声才算是停了。
    “怎么样,你们没事儿吧?”又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来拉车门。
    “小张,小张!”高区长见小张一动不动,拉了一把,就见他一手捂着肩上的伤,这竟是昏迷了这是。
    要说高区长和郭记者,还有聂卫民几个幸运的没中弹,还得是因为他们躲得及时。
    聂卫民惊魂未定,爬起来一抖落,身上全是弹夹的碎片。
    放眼望去,给击落的直升机,巨大的残骇坠在白杨河大峡谷中,还冒着白烟,一顶顶的伞盖,有的落在树上,有的落在谷底,散落的弹壳,机枪,处处冒着白烟,有些伞兵一落下来就给枪毙了,还有一些跟武装部的同志开枪对战过。
    而躺在地上的,横七竖八的尸首中,居然有穿着六五式军装的,武装部的同志们,有一个的一条腿直接给轰掉了。
    聂卫民于一瞬间明白了,战争跟电影里演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他们的车之所以被击中,是因为有一个伞兵降落时,砸在了车上,而他以高区长的车为据点,跟埋伏着的武装部的同志展开了殊死的对战。
    陈丽娜身为农场的人,当然不可能跟着武装部一起出任务,但是她是为了农场,到矿区买种子去了。
    矿区政府通知她去领人的时候,她都惊呆了。
    再一听护送他的同志说小张都差点中弹而亡,嘴巴半天都没能合得拢。
    ”万幸啊小陈,得亏苏国人不了解我们的国情,以为小汽车在咱们国家也是遍地满大街,才没有把我们当成人质,否则的话,我们今天都不可能活着回来。”高区长搂着聂卫民的脑袋,如是说。
    “小陈同志,我觉得我可以解释,但是你要听吗?”跟在陈丽娜的身后,聂卫民小心翼翼的就问。
    陈丽娜一进门,只看刘小红在,就知道这小伙子是怎么个处心机率的,扔下俩弟弟跑到白杨河大桥上去的了。
    外人在,不教子,更何况聂卫民还好面儿呢。
    陈丽娜就问刘小红:“怎么,看你这急躁躁的样子,是想回家了吗?”
    “可不,我连着两天没回家,我外公我外婆肯定会着急的呀。”刘小红说着,就摇了摇手中的凉鞋:“小姨,谢谢你买的凉鞋,我记得这凉鞋是咱俩一起去买的呢。”拿凉鞋,还不忘戳穿聂卫民的谎言。
    “那行,我也不留你了,趁着肖琛要送郭记者的车,赶紧回农场去,我这儿给她拨了一把甜菜,回去叫她蒸着吃去。”
    “好呐,谢谢你啊姨。”刘小红说着,就走了。
    “小陈同志,你为什么总要把刘小红送走啊?”聂卫民见陈丽娜进了厨房,也就跟进来了。
    “为了照顾俩小的,为了自己能逃出去玩儿,你就处心积率的,把小红给留下来,有意思吗?”陈丽娜就问。
    “让她帮帮你,不好吗?”
    “不好。她是叫我姐给领养了,但是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我姐夫,一直跟他说,自家生了闺女怎么疼,就要给我怎么疼刘小红,因为她给领养的时候本来就已经很大了,哦,亲爹亲妈都没了,爷爷叔叔又不要她,她要的是来自家庭的温暖,而你把她叫咱家干活儿来,回去再到农场帮我姐家干活儿,这叫啥,流动保姆吗,那跟当初塑料厂那俩夫妻有啥两样儿?”
    “但她干活不是很麻利吗?”
    “那我问你,聂卫民,我是小公主吗?”
    “是,你是,你是女王大人,但她不是啊。”聂卫民一头雾水。
    哐一声,菜刀剁案板上了:“小聂同志,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懂呢,这世界上所有的女性,都是应该要尊重,不,应该是要敬重的,你都不懂得从心底里真正的敬爱女性,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绅士。”
    “绅士有是啥?”
    “就是,会特别讨女孩子喜欢的男人。”陈丽娜说。
    “你又在教坏小孩子。”聂卫民强辞夺理,转身就要跑:“好啦好啦,我明白啦,我知道是我不对,这总行了吧?”
    一揪耳朵,陈丽娜就又把他给揪回来了:“不,聂卫民,大多数的男人都知道自己该尊重女性,但是,知道得多,做到的少。尤其是很多男的,有了好的仅着自己先吃,好像我是爷我就有理,上了公交车跟孕妇抢座儿,也是觉得男人天生就该坐着,女人才该站着。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爸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你留心看看,他啥时候不尊重我过,他啥时候会像你一样,就因为想自己躲懒,故意赖着不肯给我帮忙过?”
    聂工就是,忙的时候或者十天半月,甚至三五个月都在井上,但是,只要他回来,从那台车到家里的每一根保险丝儿,敲敲打打,拖地扫地,全是他的活儿。
    聂卫民脸红了,当然,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但是吧,说孩子不如他爹,这可就把聂卫民给深深的刺激到了。
    毕竟,他可是把老爹当成楷模来活的啊。
    “妈妈,我饿。”总算退了烧的二蛋摇摇晃晃的,就凑到厨房门上来了。
    生病将近一周,他脸都饿瘦了一大圈儿,哈叭着就问:“妈妈,咱们今晚上吃啥呀。”
    “拿甜菜炒个牛肉,再拿大白菜炖个粉条,今天妈到矿区的时候,抽空去了趟供销社,你猜我买着什么啦?”
    “啥?”二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大肥鸡,你瞧瞧这肥不肥?”陈丽娜说着,就把一只扒好了毛的鸡给二蛋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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