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自家皇后娘娘对中馈之事简直是信手拈来,皇帝陛下毫不犹豫地道:“不若……御马监的库房就都由卿卿来打理罢。等日后卿卿空出手了,那些皇庄也都让卿卿来管理。毕竟在民间,经济庶务也都是家中主母的事。”
    张清皎怔了怔——这是将经济大权都交给她了?就这么交给她了?都不需要她练练手证明一番么?自家皇帝陛下未免也太相信她了罢!
    想到此,她轻轻摇首道:“此事暂且不急,先将眼下俭省赈灾的事处理了再提其他罢。”
    第195章 捐粮救灾
    翌日, 崇德大长公主葬仪如期举行。因身份贵重, 崇德大长公主又与帝后并不亲近, 朱祐樘和张清皎便并未去公主府,而是派了怀恩与肖尚宫领着朱祐杬、皇长女等皇弟皇妹前往公主府祭奠。周太皇太后、王太后以及诸位太妃亦是如此,只派出了亲近的女官。
    待他们回转后,帝后便召他们前往坤宁宫叙话。穿着丧服的小家伙们显然都受到了葬仪的影响, 每人脸上都带着沉重的郁色。便是年纪最小的两个孩子,也已经懵懵懂懂地明白了生与死的意义。
    “皇兄, 我想起了父皇驾崩的时候……”朱祐杬长叹一声。与弟弟妹妹们不同, 他并不畏惧未知的死亡, 毕竟他已经十四五岁, 早便是知事的年纪了。不过, 死亡多少会让他联想起不那么愉快的过去,以及不那么愉快的离别。
    朱祐樘拍了拍他的肩,温声宽慰道:“过一段时日便到了大祥服阕的时候, 咱们一起去奉先殿祭祀父皇。”
    张清皎望着兄弟情深的二人,总觉得朱祐杬的眼底似乎多了些什么。但她辨不分明,便挪开了目光,对眼眶微红的皇长女道:“姑母确实是可惜了。不过,再仔细想想,她缠绵病榻这么久, 浑身的病痛不知有多难熬。而今往生西天极乐,也是一种解脱。”
    “皇嫂说得有道理,按佛家所言, 是我们有些着相了。”皇长女低声道。
    “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们,征求你们的意见。”张清皎环视众弟妹,“最近川陕湖贵遭了旱灾,大量灾民正处于饥荒之中。虽然朝廷已经开仓运粮赈济,但或许也只能断断续续救一时之急。我打算俭省六成用度,用节省下来的银两购置粮食,再让何鼎亲自押送到灾区去,亲眼看着当地灾民得到赈济。你们可愿意削减两成用度来做善事?”
    小家伙们听不懂,一脸懵状,而年纪较大的皇弟皇妹们都怔了怔,想是没想到这种“大事”竟然还会“征求”他们的意见。以前不是只须问过他们的母妃便够了么?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发表什么意见。这是否意味着,尽管平日里一直宠着他们,其实兄嫂却已经将他们当作能当家作主的“成人”,而不是孩童?
    朱祐杬与皇长女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道:“别说是俭省两成了,就算是和皇兄皇嫂一样俭省六成也无妨。”
    “是啊,最近我们本便在姑母的孝期之中,俭省用度合情合理。将这些俭省下来的银两拿去赈济灾民,指不定也能给长辈们攒些福德。”皇长女道,“皇嫂无须顾虑,坤宁宫俭省多少,我们就跟着俭省多少。”
    张清皎摇摇首:“我们能俭省六成,是因为我们的份例本来便太多了。你们若跟着俭省六成,还能剩下甚么?俭省归俭省,可不能亏着你们。也罢,既然你们有心,那便都俭省三成即可。这么些人一起俭省下来,每天也能攒出好些赈济灾民的银两了。”
    “听凭皇兄和皇嫂安排。”朱祐杬、皇长女带着小家伙们齐声道。
    作为奖赏,朱祐樘与张清皎给了他们每人一方上好的砚台,这才放他们回去。不多时,王太后便派女官来,将他们俩唤到了慈寿宫。因着崇德大长公主新丧,她穿得很素净,看上去比平日更温和了几分:“若不是大姐儿她们过来提起,我还不知你们的打算呢。宫中俭省用度来赈灾本是件大好事,你们怎么连我都瞒着?怎么?不想让我攒这份功德么?”
    “确实该与母后商量的。都怪儿臣思虑不周,望母后见谅。”张清皎赶紧认错。朱祐樘立刻为自家皇后说话:“皇后也是不想惊动诸位长辈。俭省用度这种事,我们晚辈尽心尽力便足矣,打扰长辈们便有些不孝了。”
    王太后轻轻一嗔:“若是我们不想俭省用度,你们逼着我们俭省,这才叫‘不孝’。我们本来便想俭省,你们却不愿让我们俭省,这也是‘不孝’。唯有早早地顺了我们的意,至少让我与吴娘娘、柏太妃都俭省五成用度,这才是‘孝顺’。”
    “儿臣明白了。”朱祐樘道。既然王太后坚持,他自是不能拒绝,只能接受她的好意了。
    从慈寿宫回来后,朱祐樘便亲自拟罪己诏。但诏书尚未草拟完,慈寿宫的太妃们便先后派人前来,说是她们也愿意比照王太后俭省五成用度赈灾。不多时,连仁寿宫的长辈们都被惊动了。周太皇太后也坚持俭省五成用度,被王太后、张清皎好说歹说劝止了,这才答应俭省三成用度。仁寿宫的太妃们也比照此例,都俭省三成。
    最终,皇帝陛下当天就降下了罪己诏,言辞恳切,字字都打动人心。伴随着这份罪己诏的,还有太皇太后、皇太后与皇后俭省宫中用度以赈灾的三道懿旨。前朝群臣见了,无不感触不已。一两日间,便有许多诰命夫人也上了折子,都声称愿意俭省自家的用度,将这些折算成银两拿出来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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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俭省用度赈灾,并非真正将每一天节省出来的银两换成粮食。否则,每日只换一些,什么时候才能攒够数船粮草前往灾区呢?张清皎早已经让尚功局算出了各宫每个月的花费,只需命司计将各处俭省的用度折算成银两即可。
    “每月能省下二万两银?”朱祐樘听了这个数目,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张清皎指了指账本上的数目:“宫里的主子看着少,其实加起来足足有五六十号人。再加之有数千宫人与内官,仅仅是吃食一项,御膳房的支出便超过一万两银。穿衣脂粉香料等等更耗费,三万两都算是少的了。若是将这些折算减去四五成左右,再减些其他用度,可不是能省出二万两么?”
    皇帝陛下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他本以为,眼下宫里的开支已经算是俭省之后的了。要知道,目前皇庄的出息尚能勉强收支平衡,而在先帝的时候,不仅卖官鬻爵,挖空心思地挣银两,连历朝历代储藏的七窖金都被耗费一空了。却原来,有些花费仍然是不必要的奢侈,还能再俭省些么?
    “光是从份例里减扣,其实没有必要。”皇后娘娘提醒道,“只需将冗余的宫人与内官所费的开支减去,便至少可减一半。不过,这些是后话,眼下暂时只能靠着俭省用度来赈灾。”
    尽管早有念头,皇帝陛下却从未如此迫切地感觉到驱除冗余之人的重要性——若是国朝上下的那些冗官都能赶紧除去,想必国库也能轻松几分罢。白养那么些人所费的银两若放在兴修水利等等要紧的事上,不知能做多少实事!
    “如果节省三个月,咱们便能省出六万两银。提前从库房里支取出来,这两天就让何鼎他们赶紧去寻粮商买粮。粮价一直没甚么变化,一两银二石米,大量买说不得还能给咱们便宜些,六万两银至少能换十二万石米。若再有诰命夫人捐的银两,指不定能攒到十万两银,换成二十万石米。”
    “朝廷赈灾,也不过从附近的粮仓里调出了二十万石米而已……”皇帝陛下长长一叹。
    “咱们买二十万石米,是来做善事的。绝不能让那些奸商乘机囤积居奇,故意抬高米价,影响京师百姓的生活。”皇后娘娘又道,“就用咱们皇家的名义去买,先在京师购五万石,再下南方购十五万石。万岁爷不若事先给南直隶与苏杭下旨,让当地官府集合粮商,做好准备。”南方是鱼米之乡,而且这回也是去陕西、四川、湖广与贵州赈灾,南下购粮更合理些。
    “卿卿放心,我会派出何鼎与牟斌带着锦衣卫一起去。若有奸商胆敢抬高米价,直接捉拿了就是。”朱祐樘道。他自然不会将所有人都想得那般善良,或许能遇到善心的粮商,但也有可能遇到欲壑难填的商人。若是不老老实实做生意,他不介意动用锦衣卫让他们试试诏狱究竟是什么滋味。
    “我有些担心,灾区当地的粮价恐怕早已是居高不下了。”张清皎蹙起眉道。
    “我已经下旨,让当地的官员便宜行事。最高可涨五成,但若是超过五成,便直接下狱。若翻倍地往上涨,便只能杀鸡儆猴了。”朱祐樘道,“何鼎与牟斌赈灾时若遇上这些事,也可先将人抓起来再说。”
    四川、湖广原本便是产粮地,粮商众多,平日里应该积攒了不少粮食。如今遭遇了灾荒,定然有许多人蠢蠢欲动。其实,数天前便已经断断续续有奏本加急送到了京城,类似的屯粮居奇之事确实不少。
    帝后二人商议妥当,便让王献打开了库房,取出了六万两银。由何鼎与牟斌带着锦衣卫押送,浩浩荡荡地运出了皇宫。皇家购粮,京师内的大小粮商自然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不仅痛快地卖了粮食,还表忠心送了一万石粗粮赈灾。
    朱祐樘没有吝啬,给了这些粮商适度的表彰,皆大欢喜。在他们积极主动地襄助下,很快这些粮食便在通州码头装了船。见宫中办事如此干净利落,先前争相上折子要俭省用度捐赠的诰命夫人们不敢再观望或者怠慢,急忙集齐了三万多两银,也找粮商换了两万石粮,剩下的都交给何鼎了。
    满载着粮食与银两的船只沿运河而下,日夜兼程,数日后到达了杭州。因早已八百里加急送了皇帝陛下的旨意,当地官员已经有所准备。仅仅耗费了几日,就将银两都换成了相应的粮食,同样没有任何人敢闹出什么事来。要知道,锦衣卫可不是什么善茬,随侍皇帝陛下的内官也绝不能得罪。
    比预计的二十万石更多的粮食转道长江,驶往湖广。按灾情轻重以及行路便利,他们将主要赈济四川与湖广两地。陕西、贵州两地灾情稍轻,主要由官府赈济,他们将会悄悄地进入灾区查看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_(:3∠)_
    五月一号那几天忙
    所以这几天本来打算存稿的
    可是……拖延症又犯了
    otz
    第196章 义卖铺面
    二十多万石粮食, 究竟能救多少条无辜的生命?
    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并未估量, 也不打算估量。只要能多救一条灾民的性命, 于他们而言便是一场胜利。不过,灾荒尚未度过,这种时候就安下心来,未免太早了些。皇后娘娘觉得, 这并不是结束,还需要渐次完成后续的计划。
    其一, 便是她筹划已久的义卖。
    数日后, 一座位于繁华街道上的二进小宅子被改为了三个并排的轩阔铺面。一个铺面声称专卖宫中陈藏的绫罗绸缎;一个铺面声称专卖宫人做的小物件, 如花样繁多的络子, 绣的香囊、帕子等;最后一个铺面声称专卖宫中陈藏的香料。
    百姓们挤挤攘攘地围在这三个新铺面边, 好奇地看着店家在鞭炮声中挂上了匾额。绫罗绸缎铺名为“陈锦堂”;小物件铺名为“巧物堂”;香料铺名为“余香堂”。名字瞧着很是寻常,可三块匾额上都有“御制”字样,那便极不寻常了。
    且看那陈锦堂里头铺开的绫罗绸缎, 每一样上头都放着小木牌——如,库存十年,市价五成,五十两一匹;又如,库存三年,市价八成, 一百两一匹;再如,库存两年,市价九成, 六百两一匹等。
    这价钱确实贵得惊人,要知道便宜的松江布顶天了不过两钱银而已,而这些绫罗绸缎最便宜的一匹就够买几百匹松江布了。但有眼睛的人也都能看得出来,这些绫罗绸缎确实都是极上等的,上头的绣花样样精致,柔滑得仿佛水滴上去都能滑下来。而且,即使都是至少库存了两三年左右的陈年料子,保管得好的却也几乎是十成新。就算库存了十年以上,也足足有七八成新。
    再看那巧物堂里的络子、香囊、帕子以及发带、绸花等物,每一件都精致得令人惊叹。络子从简洁到繁复,有装坠子的,有头发上的配饰,也有腰上垂下来的长绦,风格很是多变。香囊与帕子的花纹有简单的,也有常见的,但只从绣工来说便比寻常绣坊更高一筹,更不用提用的料子也是极好的,配色亦是各有千秋了。
    每种类型的物件都放在铺中的不同区域,而后又按照价格作了细分。虽看着像是不便宜,可到底都是小东西,不过是比寻常店铺里贵上五成左右罢了。便是普通百姓咬一咬牙也未必不能买。
    而“余香堂”便更不一般了,整个铺子里都浮着幽幽的香气。宛如医药堂一般,三面都立着高高的橱柜,上头贴着香料的名字。关键在于,这余香堂卖的大都不是单品香,而是合香,且都是难得一见的香方制成,香味独特。
    不同用料、不同功效的合香自然价格不同。合香可保存得很长久,即使这是陈藏的香料,也并不意味着品质不好。有些合香反倒会随着年份越高,香味越发浓郁,价格自然也越发昂贵。据说,有些香还有养神、静心或者养生之效。效果越好,价钱当然也越不一般。
    最令人瞩目的是,这三个铺面旁边放着一块告示板,上头写着——这是宫里的万岁爷和皇后娘娘因怜悯灾民与孤苦百姓,特地拿出宫中的珍藏进行义卖的铺子。卖出所得皆购置粮食与布匹赈济灾民与养济院,每月都在此处公示。若有在三个店铺中一次花费百两以上者,也会在告示的善人榜上公布。
    百姓们不由得议论纷纷:“这是真的么?真是宫里那两位开的铺子?”
    “咱们不识字,当然瞧不出来。刚才立在我旁边的秀才说了,牌匾上都写着‘御制’,那还能有假?在京城里,谁敢冒充宫里开的店铺?若是被东厂和锦衣卫知道了,还能活命么?!这一定是宫里的铺子,绝不会有假!”
    “听说这三个铺子要弄甚么‘义卖’?这又是啥意思?”
    “就是说,铺子赚的银两都拿出来赈灾或者布施。嘿,改天咱们要是真过不下去了,指不定也可以去讨一碗粥喝呢?”
    许是这三个铺子的来头实在是太大了,开业那一日,竟然连一单生意也没有做成。大家都热热闹闹地围在外头,评论里头的各种商品,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说要买。被挑出来当掌柜与伙计,特地换了身衣裳的几位坤宁宫内官苦笑不已——
    这让他们怎么回宫去向万岁爷和娘娘禀报?难不成说没有人愿意买么?开业第一日连一个铜钱都没有挣着,作为掌柜或者伙计是不是太失职了些?若是大声吆喝几句,到底行不行?可娘娘不是说无需如此么?
    虽然暂时没有生意,但三个铺子的消息却传遍了京城。翌日,便有言官上折子进谏,希望皇帝陛下能关掉这三个铺子,因为官不可与民争利。朱祐樘特意在朝堂上提起了此事:“听说,有爱卿认为,这是朕在与民争利?你们倒是说说,朕争了甚么利?”
    “陛下开绫罗绸缎铺,便是与同样的绫罗绸缎铺争利。开配饰铺,便是再与同样的配饰铺争利。开香料铺,便是与同样的香料铺争利。这三间铺子得了利,其他类似的铺子自然便失了利!”有人赶紧回道,暗忖这个答案不是挺简单的么?
    “所谓争利,不可一概而论。”朱祐樘想起自家皇后的坚持,眉眼间皆是温和的笑容,“毕竟,朕争的不是自己的利,而是替灾民与养济院的孤苦老少争利,何错之有?!从其他铺面那里争得的银两,都是为了赈济灾民,都是为了布施养济院。这样的‘利’,难道不能争一争?放着其他商户都为自己谋利,才是正确的么?!”
    言官们顿时无言以对。是啊,所谓争利,便是争得利益。如果不是为自己争得利益,而是为灾民与孤苦老少争取利益,这当然不是坏事,而是行善啊!这样的善事,反而应该鼓励才是!因为这些钱可是能救命的!一分一厘都关系到无辜的性命!
    “再者,这三间铺子里售卖的商品,都是宫中积压之物。比如那些绫罗绸缎,库存多年,已经用不上了。若是不将它们卖出去,最终不过是被虫鼠啃咬而后丢弃的下场罢了。皇后特意让宫人将这些布匹上逾制的花纹都去掉,让它们能够有机会成为衣物,不浪费任何一匹布,这不是件好事么?难道放着不管,让它们白白在库房里朽坏才是适宜之举?!”
    “若不是皇后着人仔细清点,朕都不知宫中竟然积压了这么多陈料子。香料也是如此,朕与皇后都不喜太繁复的合香,横竖存着也没有用处,倒不如换成银两赈济灾民呢。宫人们做的小物件也多,有些不怎么用便丢弃了,岂不是可惜么?将这些小物件都换成银两,物尽其用,岂不是皆大欢喜?”
    “朕与皇后不过是想将宫里不用之物,换成灾民与孤苦老少可用的粮食与布匹罢了。你们认为,这也有错么?而且,这三间铺子的账目,每月都会公示。若有一分一厘私用,言官皆可弹劾。”
    文武群臣们听了,沉默良久。有些人先前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这三间商铺是皇室打算开铺子争利了;有些人却早已经被年轻的帝后所打动,感慨良多,心底也不自禁地有了坚决支持的念头。
    “陛下英明!”以刘吉为首的三位阁老率先站出来,表示赞同。六部尚书等等重臣,也都纷纷出列支持。最终,朝堂上下所有人都出列,对于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善举再也没有任何异议。
    这一日,群臣归家之后,不知有多少人禁不住与内眷提起了那三间铺面。却没想到,自家的内眷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正打算这两日便过去瞧瞧呢。进贡的衣料、配饰与香料,谁不想要呢?就算是陈料子,那也是宫里的陈料子啊!
    有的人沉吟片刻后,道:“这是陛下与娘娘的善举,便是陈物,咱们家也该尽所能地购置一些。甚么时候家里有了余钱,便多往这三个铺子去转一转罢。尤其是香料铺,你不是供佛么?说不得便能寻得不错的合香呢?”
    “不必相公说,我也正是这样打算的。听说那些陈物都是顶好的,就当做是家中长辈赐下来的便是了,做了衣衫穿出去也同样光鲜。不仅仅是我,交好的那些夫人都打算结伴去呢。大家都去买,陛下与皇后娘娘看在眼里,心里定然也妥帖不是?”
    无论是真心实意地支持,想做善事,还是冲着进贡之物的精致而来,甚至是冲着宫里两位的好印象而来,张清皎都并不在意。第二日、第三日,三间铺子里的客人们越来越多,善人榜上的名字越来越多,账目上的银两也越来越多了。
    她轻轻地点了点账目,微微一笑:这不过是建立援助系统的第一步罢了。等到时机成熟,自然会有人主动提出下一步,甚至是更进一步。而她只需要抓住机遇,引导大家的想法,融入自己的计划,便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家的财政
    靠皇庄、开采矿山来维持。通常没见过有商铺,╮(╯▽╰)╭
    真有铺子,也不能靠太监们去当掌柜啊_(:3∠)_
    不过,商人才富,所以娘娘以后是必定要开铺子的
    现在就是试试水~
    第197章 伴读计划
    “娘娘一切安康。”谈允贤轻声道。
    她的话音方落, 肖尚宫与沈尚仪等人便禁不住流露出了失落之色。连这两位都已经焦急得控制不住面上的情绪, 更别提云安这种贴身伺候的宫女了, 几乎是明摆着一付焦虑之态,眉头皱得紧紧的。
    “身体安康不是好消息么?你们怎么都闷闷不乐的?”张清皎勾起唇角,看上去一如往常那般云淡风轻,丝毫不像是一位正在渴望着好消息的当事人, “瞧瞧,你们反应这般大, 怕是吓着了谈娘子呢。”
    “娘娘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打趣奴婢们……”云安嘟囔着, 眼眶都微微红了起来, “眼看着这两日便是先帝大祥的日子了, 再过两三个月便要服阕了。若是一直没有好消息, 那可怎么是好啊?”
    大祥即丧后两周年举行的祭礼,等到二十七个月孝期满便正式服阕除服。虽说皇家通常以日代月,但按月行之的祭礼也同样须得举行。在场众人都知晓, 当初面临选妃的压力时,谢迁以守孝为名帮着皇帝陛下挡了回去。如今孝期已过,帝后膝下仍然没有子嗣,若是太皇太后与前朝众臣一起施压,皇帝陛下又能以什么借口拒绝呢?
    “不必着急。”面对众人的担忧与急切,张清皎安抚道, “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你们这般焦虑不安,反倒容易吓着小皇子小皇女, 说不得倒将他们吓回去了。至于长辈与前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成婚已经两年半了,她相信朱祐樘能够顶得住压力,也相信他们能携手继续同行下去。若是一位皇帝决意不纳妃,谁都不可能动摇他,更不可能强迫他。仔细想想,曾经看过的那些小说里说,什么皇帝迫于无奈只能放弃守着真爱,纳妃生子、开枝散叶——多半仅仅是因为这些皇帝本来便不那么“真爱”而已。
    想到此,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竟然不知不觉中有些像“傻白甜”了。曾经的她总觉得女子不能太“傻白甜”,把幸福与信任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可是如今,遇到了心爱的男人,她也情愿“傻白甜”一回。
    见皇后娘娘非但没有警醒,反而露出了甜蜜的笑容,肖尚宫与沈尚仪对视一眼,颇有些无奈。娘娘在旁的事情上都理智无比,偏偏在与万岁爷的情意方面,竟是全然感情用事。当然,万岁爷也同样如此。每日都能见到主子们耳鬓厮磨,犹如传说中的神仙眷侣一般相守,她们自然也觉得很高兴。可在内心深处,她们却难免还是悬着心,替自家娘娘多打算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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