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o is it
    mommy’ s home!
    open the door!
    it’s mom. let’s open the door……”
    一扇红色的门出现在伊莎的背后。
    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门,看上去跟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红色公寓大门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它显得乏味而廉价,单薄的压合板门板上有一只看上去已经用了很久的黄铜把手。
    “不……”
    加尔文艰难地呻吟道。
    “不要……开门……”
    强烈的恐惧与不详的预感铅块一般压制了他的每一块肌肉。
    他不知道那扇门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他本能地感觉到,那扇门是不应该被打开的东西。
    但是伊莎……或者说,那条蠕虫,依然毫不犹豫地朝着那道门蠕动了过去。
    “不可以……”
    红色的大门上把手缓缓地开始转动,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拧动那只把手一样。
    “嘎吱——”
    一片混乱之中,加尔文却可以清楚地听到那扇门打开时,久经风霜的门轴发出的那一声轻微的摩擦声。
    门后是一片昏暗。
    但是那昏暗却让加尔文颤抖得更加厉害,他的背部的疼痛几乎快要杀了他,他强烈地想要呕吐,嚎哭,然后倒退着离开那扇门,到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去。
    加尔文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尿了裤子。
    那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也无法用人类理智来概括的恶臭和污秽。
    而伊莎却毫不犹豫地爬入了那片光线无法靠近的昏暗之中。
    加尔文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下一秒钟,一阵热流伴随着酸臭喷出了他的喉咙,他呕吐了出来,这让那种几乎让他直接窒息的污秽感稍微减轻了那么一丁点,而就是在这短短的片刻中,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门后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人影。
    消瘦,高大,全身被笼罩在雾气一般的黑暗之中,但是莫名的,加尔文知道那会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那个男人安静地站在那扇红色的大门背后,一只手轻轻握在黄铜把手上。
    当伊莎的最后一只手臂也隐入了那片混沌的黑暗之后,它悄无声息地将门扉关上了。
    加尔文觉得那个……东西,那个人影或者说别的什么,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似乎有意无意地朝着他看了一眼。
    “加尔文……加尔文……醒醒……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维吉利的声音缓慢地从另外一个世界飘落下来。
    加尔文的瞳孔骤然收紧,他面无表情,无法动弹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青年。
    那是维吉利。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熏香的香气与浓郁的铁锈味,温度适宜,不过加尔文还是感觉到了冷,光线刺眼,色彩逐渐回到加尔文的视野之中。
    加尔文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但是他的感觉并不好。
    “你到底干了什么?!”
    维吉利的脸色白的就像是鬼魂,他看上去心惊胆战饱受惊吓,脸上和身上都是加尔文的血迹。
    “我……”
    加尔文迟钝地看着维吉利。
    “我的背上有东西。”
    他愣了片刻,随后战战兢兢地将脸靠近了维吉利,他异常小声地对着维吉利说话,声音低得近乎耳语。
    维吉利皱紧了眉头。
    他当然不会忽视掉加尔文这一刻的不对劲。
    他的天使这一刻似乎忽然变成了一个孩子,那对几乎可以将他彻底吞没的紫色瞳孔之中闪烁着异样的微光。
    加尔文现在的表现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疯疯癫癫。
    “该死。”
    维吉利发出了一声咒骂,他闭上了眼睛……
    而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瞳孔颜色变得更加浓郁,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而冰冷。
    芙格出现了。
    “加尔文。”
    他伸出手,在加尔文的眼前晃了晃,在发现怀中的青年几乎完全没有对眼球前的手指做出任何反应之后,芙格面无表情地在加尔文颈后的血管处重重一按。
    几秒钟后,芙格的臂弯一重。
    加尔文侧着脸,晕厥在了他的怀抱之中。
    “看看你干的好事,亲爱的维吉利先生。”
    芙格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像是直接从毒液中捞出来的一样。
    然后他把加尔文的身体翻了过来,异常冷静地检查起了加尔文的背部。而在视线触及到加尔文背后伤口的一瞬间,即便是毫无情绪波动,宛若机械人一般的芙格,都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从那被加尔文自己撕开的伤口中,露出了一小截白色的东西。
    芙格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不会看错那是什么。
    那是一片羽毛。
    洁白的,神圣的,精致的羽毛。
    第117章
    芙格痴痴地看着那片羽毛。
    那片羽毛逐渐地变得明亮了起来,它自内而外地开始发光。
    最开始是珍珠在月光下散发出来的朦胧的光辉,然后那光线变得越来越强烈,那光线雪白而纯净,强烈到似乎能够将所有直视它的人灵魂都融化。
    芙格的眼泪在光线的刺激下不停地往外流淌,他的眼球刺痛到像是有千万根银针在跳动。
    然而他完全没有办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事实上,这一刻的他连最轻微的移动都做不到。
    光线给他造成了剧烈的痛苦,但与那痛苦相伴的,却是同样强烈的狂喜。
    芙格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漂浮,他可以感觉到身体里的其他人也与他一样,被那光线从这具沉重而丑恶的身体里提炼出来,洗去污垢和愚昧,变得更加精纯,更加洁净。在这过程中,灵魂与灵魂的边界开始变得模糊,痛苦与欢愉并存,他感觉自己正在光的火焰里燃烧,而其他人也是一样。
    红鹿的思绪与欲望前所未有地席卷而来,在很短的一瞬间,芙格仿佛与很多年前死囚房里那个囚徒窥见了同样的场景。
    一位天使。
    那是剥下了所有伪装,没有一点遮掩的加尔文的身躯与面孔。
    银色的长发与紫色的瞳孔让他看上去无可比拟的圣洁和美丽,可是他脚下是丑恶的血泊与硫磺,身后的翅膀只留有苍白的骨架,恶人们肿胀的面孔在阴云中交替出现,从腐烂嘴唇中流淌出来的唾液形成了自天儿降的火雨,他们的哀嚎与呻吟构成了这地狱般场景中隆隆的雷声,而天使却像是浑然未觉。
    他平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前方,一只手握着一把装饰有鹿角的血色长剑,而另一只手正轻轻按在一条硕大黑狗的头上。
    在看见那条狗与那把长剑的同时,芙格感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强烈感觉在自己的灵魂中炸裂开来。
    那是红鹿——
    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那条有着雪亮牙齿与红色眼瞳,整个身体都被包裹在狂怒与不详烟云中的黑狗就是红鹿。
    那把装饰着眼球与鹿角,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流淌着鲜血的长剑也是红鹿。
    而他,这个名为芙格的灵魂本身,也是红鹿。
    白而亮的光晕在芙格,或者说红鹿,或者也可以说是维吉利,梅瑟,希斯图的碎片中交迭闪烁。
    你很难再用一个简单的名字来称呼这一刻的他——他们——红鹿和他的碎片们,他们同时存在,但是又并不存在,一个全新的灵魂在圣洁的光线中显现出了粗糙的轮廓。
    他缓慢地伏趴下来,喘息着,带着狂热的心情与极致的幸福,在地上蠕动。
    他想要去亲吻加尔文的脚趾,并且对这现世的天使献上自己最炙热的灵魂与心脏。但是就在男人的嘴唇即将碰触到加尔文冰冷的皮肤的瞬间,光晕的背后出现一道黑色的影子。
    【离开他!】
    一个极其细微,但是又极其宏大的声音宛若漆黑雨云后面的响雷轰然炸开。
    “砰——”
    “砰——”
    “砰——”
    ……
    紧接着响起的,是一连串玻璃的碎裂声。
    一个老人的影子在男人的视野中稍纵即逝,紧接着,从加尔文身上散发出来的光线戛然而止。
    “不!不不不!”
    芙格无法控制地惨叫出来。随着光线的消失,那种极致的快乐与幸福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一般瞬间化为乌有,芙格整个人仿佛被人死死扯住了脚腕,从月球一下子撤回到了枯燥而乏味的地球上。那些轻飘飘的灵魂倏然被沉重的压强死死压回了这具属于人类的身体之中,那感觉就像是他不小心一口气吞下了好几个拳头大小的铅球。
    痛苦和黑暗淤泥一般覆盖上来,激起了芙格乃至所有人格的狂怒。
    “你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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