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第三张字条,说明你们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警告一下,你们老爹的耐心正在快速消耗!我快不想陪我亲爱的孩子们玩这(字迹被血遮盖)的游戏了!”
    “是——的!你没听错!你们马上就要得到解脱!”
    “听我说:在看到这张字条为止,你们中的某一个就已经在我手上了!(字迹被血遮盖)还有三十秒的时间,时间一到他就要畏.罪自杀啦!”
    “老爹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啦!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以下字迹都被血遮盖)”
    轻声读完字条上的内容,周围一片静谧。
    奥克利福微微发怔,不顾自己心中发凉,大声喊道:“现在!立刻重复自己之前的报数的数字!按顺序!”
    周围一片寂静。
    “我说!现在立刻按顺序重复自己之前的报数的数字!”他皱了皱眉,再次高声重申道。
    可是周围还是没有声音发出。
    又过了几秒钟,一个声音颤抖着说道:“……二。”
    然后,停顿了几秒,下一个声音才隐约响起:“三。”
    “四。”
    “五。”
    ……
    “二十一。”
    “……二十三。”
    “二十四。”
    “……好了,不用报了。”
    奥克利福轻声喝止了越来越颤抖的报数声。在第一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基本上就意识到失踪的那一个是谁了。
    二十二应该是那个被猩红犬齿钉死的女.性灰烬之徒。那么没有回应的第一个……
    奥克利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现在,已经快到三十秒了啊。
    两分钟,一分钟,三十秒……
    下一个是十五秒吗?然后就是七秒?最后就是所有人被瞬杀?
    不知从何开始,奥克利福已经不怀疑那个人的能力了。现在他只认为那个人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连带着,对招惹上这种疯子的风语者,奥克利福心中也不免有些憎恨。
    “……好了,所有人,散开吧。以我这里为中心,都散开去寻找失踪的一号。每个人的可视范围内至少要有一个人,一旦丢失目标立刻呼喊。发现了什么的话也要立刻呼喊。”
    奥克利福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大家都散了吧。”
    其他的灰烬之徒看向他的目光十分复杂,可他们还是遵从了奥克利福的命令,缓慢的散开去寻找下一个死者。
    是了,死者。在奥克利福选择了缓慢而安全的搜索方式的时候,其他的灰烬之徒们就已经知道了失踪者最终的下场。
    虽然他们心中已然抱有死志,可依然还能服从上级的命令。这种素质,在这个年代的军队中也是极为少见的。
    “……该死,那个疯子……”
    奥克利福痛苦的揉着额头。
    究竟要怎么应对这种疯子?他的……游戏,姑且称之为游戏吧,真的有破解的方法吗……
    不,应该是没有。按照他的说法,并没有说要破解他的难题他就能放过奥克利福等人,而是仅仅用了一种通知一样的语气而已。其他的灰烬之徒们正是因为听出了这一点,才没有对显得无能而蠢笨的奥克利福抱有怨言。
    不光是他们了解就算自己上去也同样是这个结果,而且一旦破解了那个疯子的言语,说不定迎来的不是游戏的结束,而是恼羞成怒之下瞬间杀死所有人。
    毕竟是疯子,有怎样的思维方式都不奇怪。
    不知不觉间,灰烬之徒们对那个疯子的印象就由一个只会耍花招的小人物,变成了一个强大而残忍的疯子。一想到自己正在与这种人——甚至是这种人所在的组织作对,他们便感到了未来的黯淡。连带着他们甚至有些怀疑马可大师当时选择加入南风之环的选择是否正确。
    是否……他们这些纯粹的弃神者,应该离那些拜祭邪神的人远一点呢?
    灰烬之徒的最终目的是实现世界无神,由人类自己来主宰人类的命运。就算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创造了人类又如何呢?现在的人类已经有了自己的文明,有了自己的想法。而神明不仅不为人类的发展而感到欣喜,反而却恐惧于人类的日渐强大,试图遏制人类的进步。
    笑话!人类的命运不被任何人以外的东西束缚!灰烬之徒们坚信,以人类的发展,必将一步一步的踏入一个美好而幸福的未来。在那个世界中,仅凭自身就足以颠覆社会的神明毫无疑问是多余的存在,是人类的敌人。
    为了实现人类的独立,灰烬之徒们不择手段。摧毁神殿、屠戮祭司只是小意思。一些灰烬之徒混进了信徒的高层,从内部腐化整个神权社会,让人们发自内心的对神殿感到失望。
    而那些连真正的虔信徒或是灰烬之徒们伪装的狂信徒都分不清的神明,更让灰烬之徒们确定了神明绝不是万能的。
    为了人类奋斗终身,甚至于抛弃自己的神明——灰烬之徒们自认为自己是高尚的,是纯粹的,与普通的邪教徒们不可化为一类。
    风语者的确是一位伟大的统领,不过他却祭拜了一个邪神。那种以人、以村、以城为单位的祭祀令灰烬之徒们感到恶心。就算不出今天的事,他们早晚也要退出南风之环。
    不光是道不同的问题,光是南风之环的这种行事风格就招惹了大片的敌人。比如此刻把他们当成玩具戏耍的疯子。
    灰烬之徒们一边心不在焉的寻找着同袍的尸体,一边警惕着身边的人。
    他们可没忘记,在之前的第二个游戏中,有一位同袍就是被身边的人所杀死。就算是有人被那个疯子控制,但就因如此,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有着突然失去意识大杀四方的可能性。
    在这种每个人都各怀心思,且心不在焉的情况下,足足过了三四分钟才有人高声呼喊:“尸体……尸体找到了!”
    奥克利福霍的一下抬起头,三步并作两步便向那个方向疾行而去。虽说过了三四分钟才有人找到,可当奥克利福看到一大堆人沉默的聚拢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走了半分钟不到。
    等到钻到人群里面,奥克利福便沉默了。
    一个穿着灰烬之徒长袍的中年男人脖子上缠了一根藤蔓,高高的挂在了一颗翼树上。
    终于,熊熊的怒火在奥克利福胸中燃烧。
    这个尸体的发现令他感到愤怒。虽然他是怀着自己的心思加入的灰烬之徒,但在半年的相处中早就已经把每一个人视作了自己的家人。不,这里的人比他家里的人要温和的多。
    在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还对他念叨着灰烬之徒常说的那几句话,还满怀骄傲地把家里两个女儿的照片拿给他看。他甚至还给远在法拉若的孩子们买了班萨的特产,那特产现在就放在奥克利福的包裹中。
    但他现在却永远没法见到他的孩子们了。甚至就连死法都是如此的屈辱。
    绞刑。
    在任何国家,这都是处决重罪之人才能使用的刑罚。在其之上的,只有火刑、钉十字架和注银这三种刑罚而已。
    后三种,分别用于处决叛.国者、犯上作乱者和渎神者的刑罚。这三种罪是在任何国家都不被宽恕,甚至连大赦令都会绕过的极重之罪。
    哪怕是注银而死,奥克利福都不会感到如此愤怒。当他们宣誓成为灰烬之徒的时候,就用银餐刀划开左手手心,滴了一滴水银进去,表示此生不畏注银之罪。
    奥克利福双拳握的吱嘎作响,这时,身边的人默默的递给了他一张字条。
    “在他脚下捡到的。”
    那人解释道。
    奥克利福颤抖着双手打开字条,却发现这次的字迹格外潦草:“这个惊喜如何?你们这群杂碎!该被车轮碾碎的渣滓!”
    “还有十五秒——不!十秒!五秒!立刻!”
    “我要让你们这群脑子进风的垃圾见到你们亲爹的怒火——”
    他甚至还没看完,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肩膀。顿时他猛地抖了一下,心中的怒火顿时被浇灭化为更浓厚的畏惧。
    他脖子几乎僵硬的回过头去,不知为何心中却庆幸着没有看到血流成河的景象。这时,一个年轻的灰烬之徒颤抖着扶着他的肩膀,拼命颤抖着几乎要吐了出来。
    “后……后面……刚刚……尸体……”
    他剧烈的颤抖着,全身仿若筛糠。
    奥克利福立刻用力抱了他一下,虽然他心中同样充满恐惧,可他却并不表现在外表,只是拍了拍这个大约只有十几岁的灰烬之徒的后背:“告诉我,阿克玛,后面怎么了?”
    “碎碎……碎了!听……听到这里有动静,我刚刚一回头的功夫……一回头的功夫……诺顿碎了!碎了!”
    名为阿克玛的少年语无伦次的说道:“一眨眼的功夫,我发誓就一眨眼的功夫,诺顿就被什么东西切碎了!没有声音也没有动静,所有的内脏都完好无损的摆在身前,脑袋被剁成了碎……呕……”
    说到这里,他终于忍受不住掺杂着剧烈恐惧的反胃,低头便吐了出来。
    奥克利福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感到整个世界离自己越来越远。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感到自己牙齿发麻。轻轻拍了拍阿克玛的肩膀,本想带给他一些力量却不想自己抖得更厉害。
    为了不让声音的颤抖漏出来,他只好压着声音问道:“那边……地上有纸条吗?就是这个样子的。”
    “对……对不起,我没看……”
    “那你现在回去帮我看一眼,如果有的话就把它拿来。诺顿已经没法安葬了,我想办法把查理叔先从树上放下来。我无法忍受我们的同袍被绞刑而死。”
    这样说着,奥克利福往树下走去。不经意的绕到树后的瞬间,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奥克利福的眼睛瞬间瞪大。
    难以置信的喜悦感让他的大脑麻痹。又过了两三秒,他才确定下来,回头对视野之外的伙伴们高声呼喊:“大家到我这里来!自然之心的干扰到这里就到极限了!快!从这里出去然后去找风语者大人!”
    所有人还沉浸在伙伴接二连三死去的阴影之中,甚至很多人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可这时奥克利福的呐喊却突然来临。他们先是愣了几秒,在意识到话语中的含义后,纷纷爆发出极限的速度往那个方向跑去。
    “真的可以!”
    “我又感受到了!”
    逃出边界的灰烬之徒们等于是死里逃生,喜极而泣。
    在站在原地享受着得来不易的安全之后,灰烬之徒们突然想起了身后还有一个疯子,虽然腿还有点软,但也撒开丫子就往来的路上跑。
    纵使心中充满了对风语者的憎恨,可此刻他的强大将是他们唯一的依仗。
    他们跑的一片混乱,完全失去了来时的井然有序。这时没有任何人还记得马可,也没人理会奥克利福,于是奥克利福只好自己爬到树上,把中年男子放了下来,背着他的尸体往自由的方向跑了出去。
    至于他们回去以后会怎样和剩下的那一半灰烬之徒叙说这件事,在安全之后又会对风语者和呼啸者们抱有怎样的看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时,只要他们回头看,就会发现在某颗翼树的枝桠之上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漆黑双眼。
    眼神之中意义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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