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笑,“其实想想也都知道,就算扶澜族人再神秘,毕竟也是人,起死回生这种事,怕是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吧。”
    长睫抖了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听说玉衡岛极难找到,而且扶澜族人避世已久,不喜外人。就算我们真的上了岛,也许还未等到找到扶澜族圣女,就已经被扶澜族人驱逐了出去,甚至,还有可能丢了性命。”她微微一顿,“我不能让你们为了阿暄去冒险,况且,你如今还有身孕在身。”
    “嫂嫂……”听了她这话,宋清欢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之前便同君熙说过,自己母妃是扶澜族圣女一事,有这层关系在,他们若真上了岛,应该还是能见到母妃的。那么,此时君熙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更多地是站在他们的角度考量。
    她没见过沈初寒蛊毒发作的时候,自然不知道解沈初寒体内的蛊毒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或许还以为他们要上岛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复活宋暄。
    眼下,宋清欢刚怀了身孕,沈初寒又刚登基,国内政局不稳,这种情况下,的确不适合立即动身去玉衡岛。
    况且,去了玉衡岛之后究竟能不能复活宋暄,也是完全没有把握的事,也许,还会赔上所有人的性命。
    君熙这段时间想了许多。当初她也曾有过孤身一人前往玉衡岛的念头,可阿念渐渐长大,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偏生懂事得令人心疼。
    玉衡岛之行,势必艰险万分,如果她不幸遇难,阿念便彻底失去了父母。虽然宋清欢和沈初寒势必会替她照顾好阿念,但她还是不想那么自私,将阿念孤孤单单留在世上。无论如何,她也要将阿念抚养长大成人,所以,很多事情便由不得她任性。
    权衡之下,她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与其抱着一个虚无的希望浑浑噩噩地生活,倒不如好生将阿念抚养长大,也算是……也算是给死去的宋暄在人世留下一丝念想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事,对宋清欢而言,玉衡岛之行,是势必要去的。
    不管是为了救活宋暄,还是为了解沈初寒体内的蛊毒,亦或是再见母妃一面,她都不可能放弃去玉衡岛的计划。
    只是目前看来,或许要后延一段时间罢了。
    理清了思绪,她抬眸,沉沉看向君熙,“嫂嫂,我知道你是站在我们的角度考虑。只是,玉衡岛之行,我们是势必要去的。”
    君熙张了张唇,见她笃定的神情,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开口。
    宋清欢接着又道,“复活五皇兄一事,确实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但我还是想一试。况且,我先前跟你说的阿殊身中蛊毒之事也是真的,虽然如今尚未发作,但一旦发作,对阿殊而言亦是凶险万分。”
    她抿了抿唇,宽慰地拍了拍君熙的手背,“嫂嫂,如今我腹中的这个孩子来得不大凑巧,先前答应你的两个月期限,怕是要推迟了。但你放心,无论如何,复活五皇兄的事我都会一试,否则,我这一生都不会安心。”
    “阿欢。”听着她这一番话,君熙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花又涌了上来。她自幼被当作男子教养长大,本不是容易动情之人,但听得宋清欢这番肺腑之言,鼻头忍不住一酸。
    “所以嫂嫂,再等我几个月好吗?”宋清欢握了握她微凉的指尖,语声坚定。
    君熙深吸一口气,泪眼婆娑的视线清晰了些许。她弯了嘴角,眼中有星光闪烁,“既然阿欢都不愿意放弃,我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她已经等了两年了,不在乎再等这几个月。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宋暄身前便最疼爱宋清欢这个妹妹,若是叫她冒着牺牲宋清欢安全的危险去救宋暄,相信宋暄在世也不会同意的。
    “好。嫂嫂,请你相信我和阿殊。”宋清欢郑重许诺。
    “嗯。”君熙浅笑流光,“我相信你们。”
    宋清欢舒一口气,拉着她站起来道,“我们出来久了,还是先回去吧,免得母后和阿殊起疑。”
    君熙应了,同宋清欢一道回了正厅。
    回去时,萧菱伊果然问了几句,只是被宋清欢随意拿话岔了过去。
    用过午饭,又呆了一会,两人才带着忧忧依依不舍地同萧菱伊和君熙告别。
    上了马车,忧忧因方才玩得疯了,很快便躺在宋清欢怀中昏昏欲睡,宋清欢低头看着她,轻轻拍着忧忧的后背,眸光温润。
    哄好了忧忧,宋清欢抬头朝沈初寒看去,见他也正看着她,不由抿唇一笑,“阿殊看出来了。”
    沈初寒明知故问,“看出什么来了?”
    “嫂嫂找我有话要说。”
    沈初寒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
    “她说,她想将五皇兄给安葬了。”
    沈初寒眉头一挑,显然有些吃惊。
    “不过,被我劝说着打消了这个念头。”
    听到这话,沈初寒的眉头又落了下来,只静静地看着宋清欢,没有出声。
    “阿殊,我们什么时候去玉衡岛。”宋清欢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等你分娩之后。”沈初寒没有犹豫,语声淡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持。
    宋清欢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可目光触到沈初寒那清冷的眸光,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她十分清楚,在沈初寒心中,自己的安危永远在他之上,就算她这时候说些什么,沈初寒也一定不会听的,只得无奈作罢。心里头叹一口气,看来,去玉衡岛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
    第二日,宋清欢便听说了慕容濯去容府一事。
    许是吃不准容筝和容家的态度,慕容濯去容府,是悄悄去的,并未惊动多少人。宋清欢之所以知道,也是听慕白说的。
    听说慕容濯替慕容家翻案之后,拉着慕白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日酒醒,立马就去了容府。
    只是去容府之后发生了什么,慕白便也不知道了。虽想着去问慕容濯,但又觉得这是慕容家的私事。他如今与容筝的事还未过到明面,自然没这个立场多问。
    宋清欢闻言,决定也跟着去一趟容府。
    她本就有这个打算,如今容筝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时机正合适,等再过两日她就要陪母后去天宁寺了,不想再继续拖下去。
    不管怎样,自己作为朋友,事先知晓了容筝的身世却并未对她明说,心中到底感到抱歉,正好也可以借此次机会同她说明。
    主意打定,同沈初寒说了声,便带着沉星流月微服出了宫。
    马车驶出宫门,往容府驶去。
    驾车的,正是慕白。
    如今沈初寒刚登基,朝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暂时离不开慕白和玄影这两位左臂右膀,所以他们目前还跟在沈初寒身边当差。
    等一切安定下来,沈初寒自会给他们安排个合适的官职。
    “慕白,你今日随我进府吗?”行了一会,宋清欢的声音从车厢中传了出来。
    慕白一怔,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没等到慕白的回话,宋清欢微奇,示意流月挑起帘子。
    流月探出身子看向慕白,“慕白,殿下问你话,你听到了吗?”
    慕白这才慌张地回了神,“啊”一声,“听……听到了。”
    流月见他难得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以手掩唇,嗔他一眼道,“慕白,你今儿可真够魂不守舍的。”
    慕白不好意思地笑笑,看向她微微压低了声音道,“少夫人方才说什么了?”
    流月给了他个白眼,“殿下问你,待会到了容府,你要不要跟她一起进去看看容姑娘?”后面“看看容姑娘”那几个字,当然是流月自己加的了,不过看慕白这样子,大概也听不出端倪。
    果然,慕白丝毫没有怀疑,脸颊红了红,清咳一声道,“我……我就不进去了。”说着,转了目光看向车厢内,“少夫人,属下就不跟着进去了。”
    “确定?”宋清欢略带戏谑的声音飘了出来。
    慕白“嗯”一声,垂了头看回前方。
    流月见此,便又退回了车厢。
    “殿下,我看慕白就是在口是心非。”流月看向宋清欢道。
    宋清欢笑笑,“罢了,有我们在,他们也不能说什么,还是等他哪天自己单独去找阿筝吧。”
    流月也跟着“嘻嘻”一笑,没有再多说。
    行了一会,容府到了。
    慕白让宋清欢在车里先等候片刻,自己跳下车辕,上了台阶,同门口守着的仆从说了两句。
    守门的仆从一听,眼中蓦地浮现出惶恐,忙不迭对慕白行了礼,请他在此稍等片刻,一人匆匆忙忙进府去了。
    不消片刻,慕白瞧见府里头浩浩荡荡出来了一大帮子人。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中年妇女,身后跟着两名妙龄少女,正是容府老爷容岩和容夫人携她的两个女儿容筝、容瑟出门迎接来了。
    容岩带着妻女行到府门口,见到慕白,忙不迭一礼,“这位大人,草民容岩,听闻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抱歉。不知如今娘娘何在?”
    对上未来的岳父大人,慕白自不敢怠慢,忙回了一礼,“容老爷客气了。”说着,微微侧了身子,指了指停在府门口的马车道,“娘娘在马车中。”
    说话时,眼神不由自主地往容筝面上瞟去。
    自上次一别,又是好些天了。
    容筝面色比之上次相见时红润了不少,身量也丰腴些许,似乎季流云开的方子当真有了效果。
    慕白心中高兴,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翘。
    容筝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灼热的目光,趁人不备嗔了他一眼,很快垂下头,不让旁人看出端倪来。
    容岩和容夫人的注意力都在宋清欢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容筝的异样。倒是容瑟,因着见过慕白几面,自然而然对他更为关注,故而敏感地捕捉到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眉头不由蹙了蹙。
    容岩顺着慕白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见了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乍看上去似乎与普通的马车没什么两样,但他是商人,仔细一看,便看出了那辆马车细节中蕴含的高贵奢华。
    不由神情一凛,丝毫不敢怠慢,携一众人等,紧张地走到宋清欢的马车前,刚要掀袍下跪行礼,马车帘子却忽的被人掀开。
    他一怔,下跪的动作不由自主停了,朝前看去。
    下一刻,视线中出现了一张雪肤玉颜,风姿清绝高华,见之忘俗。一双杏眸中带三分笑意,眼波潋滟,流光四溢,笑容仿佛三月初雪消融,春花初绽,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的女子,似乎生来就该在云端让人仰望。
    怔忡间,听到一道清悦的声音传入耳中,“容老爷不必多礼,本宫今日只是微服出宫,不必兴师动众。”
    说话间,流月沉星已经下了车,一左一右将宋清欢也搀扶了下来。
    容岩慌慌张张回了神,既然宋清欢不让跪,只得对她恭谨一揖,“草民容岩,携妻女参见皇后娘娘。”
    宋清欢抿了抿唇,“本宫今日起来,只是来找阿筝叙旧的,容老爷不必紧张。”说着,看向容筝轻轻一笑,笑得温柔和静。
    容岩自然听说了容筝与宋清欢认识一事,但那时她还只是王妃,如今都已成了皇后,居然还屈尊降贵地亲自来容府,心中既是惶恐又是不解。
    自家姑娘,同皇后娘娘,竟这般交好了吗?
    当着容岩和容夫人的面,容筝也不敢直接叫宋清欢“阿欢”,怕吓到了他们,便也恭谨地行了个礼,“皇后娘娘。”
    宋清欢朝她眨了眨眼,又看回容岩,“容老爷自去忙吧,本宫同阿筝说说话就走。”
    容岩有些迟疑。
    照理,宋清欢身份尊崇,局尊降贵来到他府上,他自然该全程作陪才是,可她又发了话,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容筝看出了容岩的窘迫不安,上前两步走到他身边道,“爹,皇后娘娘与我是旧识,我引娘娘去我院里坐坐,你们不用紧张。”
    听到容筝这么说,容岩这才微舒一口气,朝宋清欢笑笑,躬身让道,“那……皇后娘娘,里面请。”
    宋清欢朝他笑着点点头,又向容夫人也示意一眼,只略过容瑟,挽住容筝的手,往容府里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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