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人都往这边涌。
    可夜间山风肆掠,尽管源源不断的水运来,一桶桶浇在火上,却如同杯水车薪,冲天火光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
    朱明也闻讯赶来,一见眼见这架势,脸色顿时就绿了。急急忙忙对着众人吼道,“快!再多调些人手过来灭火!”
    这藏珍阁里藏着的,可是宫主毕生搜集来的心血,那些玉器古玩暂且不说,便是那些孤本秘籍,也都是千金难买之物,如今……怕是全都付之一炬。
    明明眼前火光滔天,热浪逼人,他却觉得浑身凉透,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就算现在能将火灭了,藏珍阁里的东西,怕是也烧了大半。
    若教宫主见到眼前这场景——
    他死死咬住嘴唇,眼中一抹惧怕闪过。
    若教宫主见到眼前这场景,怕是整个无痕宫的人都得遭殃。这会子正是敏感时期,藏珍阁却突然走水,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将火灭了,然后赶紧查清楚失火原因才是正经事。
    思及此,看向身后招呼着其他人快速行动起来。
    而此时,李绪院落。
    藏珍阁离他院落有一段距离,因此藏珍阁的沸反盈天声传到他这里时,已是似有若无。然习武之人素来灵敏,他又浅眠,因此,他还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醒来的瞬间,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下意识睁眼朝窗外望去。
    这一看,只见窗外东南角方向一片赤红,一时间照得天空亮如白昼。
    而院中的夜色,分明还很浓。
    他一惊,掀开被子从榻上一跃而起,披上外衫拉开了房门。
    房间外执勤的两人见他突然出来,脸上的诧异之色还未来得及收起,慌慌张张转身行礼,“宫主。”
    “怎么回事?!”李绪阴沉着脸,冷声问道,眸光死死盯住东南角冲天的火光。
    守门的侍卫一激灵,低下头道,“回……回宫主的话,好像走水了。”
    “走水?”李绪脸色猛地一沉,声音中裹着冰渣,让人不由自主颤了颤。
    “那是藏珍阁处?”他阴沉着嗓音又问。
    “好像……好像是的……”侍卫感到他心情不大好,越发不敢抬头,颤颤惊惊答了。
    “饭桶!”李绪甩手便是一个巴掌过去,眼中带着通红含煞的怒气,“藏珍阁走火,为何不叫醒我?”
    侍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了个趔趄,却也不敢反驳,稳住身形,不断作揖道歉。
    他们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保护宫主的安全,藏珍阁走水的事情尚未有人来报,他们也不敢尚自打扰宫主休息,没想到宫主自己却醒了。
    李绪眼睛眯成一条凛冽直线,死死盯住东南一角,眼底怒气沉沉。
    这个时候,藏珍阁突然走水,绝对有什么猫腻!
    想到藏珍阁中那些珍贵的秘籍孤本,他的心就一阵绞痛,拂袖一甩,发动轻功跃入了夜色之中,急急往藏珍阁处去了。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一眼,也忙不迭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李绪赶到藏珍阁时,火势已经刚被扑灭了下去,但仍有零星余火。现场一片狼藉,整个藏珍阁被烧得面目全非,朱明正指挥着人从火场中将幸存的东西抢救出来。
    这时,有人看见了李绪,吓得手中水桶都掉了,忙不迭行礼,“见……见过宫主。”
    他声音不小,旁边的人也被惊动,转身一瞧,见李绪站在阴影之中,神情诡异莫辨,浑身散发出森寒之气,顿时也吓了一跳,慌忙行礼,“见过宫主。”
    李绪不看他们,眼波沉如夜色,带了深深的暗涌,让人越发心慌。
    这时,朱明听到这边动静,转头望来,见李绪突然来了,心内一惊,忙不迭走上前来,“宫主,您怎么来了?”
    “怎么回事?”李绪盯着前头的断壁残垣,一字一句森冷开口,眸底带了永夜的黑,令人肝胆俱颤。
    “回……回宫主的话,藏珍阁……藏珍阁突然走水。”
    “执勤的人呢?”
    “执勤的人……。”朱明一怔。藏珍阁突然着火,他只顾着里头的贵重物品,一时竟忘了去追究执勤之人的责任,被李绪这么一问起,顿时哑口无言起来。
    李绪狠狠剜了他一眼,恶狠狠开口道,“还不快派人四下搜寻!”
    “是。”朱明忙抱拳应了,点了人去找。
    李绪扫一眼狼狈不堪的众人,鹰隼般的眸光定定地盯着半熄的火光之上,沉声问道,“其他地方可有异常?”
    朱明抹一把额上汗珠,嗫嚅着开口,“没有异常,宫主请放心。”
    李绪忽得转眸,冷冷睨他一眼,冷笑道,“放心?叫我如何放心?刚叮嘱过要万事小心,现在就给我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一顿,盯着他问道,“叶落和季流云那里,可有派人仔细看着?”
    “已经加派了两倍人手。”朱明不敢再说让他放心的话,只嗫嗫应了,眸底一片深沉,也不敢抬头看他。
    李绪冷哼一声,不再多问,甩手往前走去,兀自查看藏珍阁情况去了。
    听到他扔下的这句话,朱明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人人都道无痕宫左右护法是宫主心腹,深得宫主心意,是宫主的左臂右膀,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宫主心里,更为器重的,是范霆。
    宫主向来觉得自己有些犹豫寡断,不如范霆心狠手辣,所以这次围剿无忧谷的重要任务,就意料之中地交给了范霆,而非自己。
    恨恨地咬了咬牙,垂眸掩下眼中异色,快步跟了上去。
    李绪匆匆巡视一圈,尚未发现什么端倪,方才被朱明派去搜索守卫的人匆匆返了回来,神情有些不大好。
    “怎么样?”朱明忙开口详询。
    来人匆匆驻足,沉声道,“护法,宫主,属下在那边小树林中发现了断气的十来名守卫。”
    朱明一颗悬着的心猛地往下沉,下意识朝李绪望去。
    李绪眼中已是怒气翻涌,脸色难看得快要滴出墨来,眼帘一垂,阴鸷开口道,“带我过去。”
    “是。”来人点头应下,忙前头引路,带着李绪和朱明匆匆往方才发现尸体的小树林走去。
    这片小树林位于藏珍阁不愿,因为地处东南角,平日里来得人并不过。此时,那十几名本该在藏珍阁前守卫的侍卫正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死了?”李绪森冷扫一眼,冷硬开口问道。
    “是。”
    “死因?”李绪又问,见尸体身上并无明显外伤,眉头皱得更紧了。
    “尸体身上没有致命伤,死者嘴唇发青,应该是中毒身亡。”
    李绪弯腰,在其中一具尸体前蹲了下来,冷凝的眉眼在他面上一扫,伸出手在鼻端探了探。
    他很快将手收回,对着后面伸出手道,“火把。”
    身后跟着的人慌忙将火把递了过去。
    李绪一手拿着火把,另一只手伸了出去,将那人的眼睑掀开来。火光下,眼睑内部呈现出青色的斑点。
    他的脸色猛地一沉。
    起身走到另一具尸体面前,伸手将其眼睑掀开。火把一照,眼睑里部的青色斑点赫然在目。
    李绪“腾地”站起身,猛地转头看向朱明,脸上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去暗牢!”
    说着,足尖一点,就运起轻功朝暗牢方向飞去。
    朱明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李绪突然色变的模样,明白他怕是发现了什么,也不敢怠慢,匆匆安排了几句,便带了一小队人追了上去。
    等他带人赶到暗牢时,尚未走近,便敏感地察觉出了气氛不对。
    静。太静了。
    而且,四下黯淡无光。
    他快步走近了一看,顿时大惊之色。
    原本该守在暗牢外的守卫纷纷倒地,心脏处有一个不大的伤口,似乎是被什么箭矢之物所伤,血液尚未凝结,人却已经断了气。而暗牢门上的锁也被人砍断,门半虚掩着,里头没有泄出一丝光亮,不知里面有什么。
    朱明顿时警觉起来。
    左右看了一圈,也不见李绪的踪影。他心底暗暗生奇,又带了几分莫名的紧张。
    方才宫主明明在他们前面的,一眨眼的功夫,也不知到底去了哪里?
    他收回目光,冷凝的目光落在半掩的门上,脸色越发森冷起来。
    他朝后一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人噤声,然后轻手轻脚向前走去,腰间的剑已紧紧握在了手上。
    走到暗牢门口,朱明屏住呼吸,运功蓄力,刚待一脚将门踹开,门却突然被人从里推开。
    他飞快朝后一避,持剑就朝里面走出来的人刺去。
    却不想,一阵巨大的掌风猛地朝他袭来,将他的剑尖生生弹开。整个人也被掌风中巨大的内力掀得接连朝后退了几步。
    他眉头狠狠一皱,刚要招手示意身后的人一起上,忽听得一声冷厉的声音传入耳中,“你在做什么?!”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朱明定睛一瞧,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忙不迭收回剑势,抱拳行礼道,“属下不知是宫主……”
    话音未落,便被李绪厉声打断,声音带着慑人的鬼魅,“一群饭桶!”他厉声呵斥一声,将身后的门猛地一推,“人都跑了,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朱明大骇,顺着被他推开的门朝里望去。
    暗牢里点的烛火已经熄灭,只有幽幽清冷的月光照进去,洒了一地的朦胧月色。而原本锁住叶落和季流云的地方,只有地上凌乱的铁链,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朱明脑中“嗡”的一声,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今日无痕宫所有地方都已经派人把守住了?为何叶落和季流云还是被人救走了?难道——
    方才藏珍阁的走水,只是声东击西的伎俩?!
    李绪阴沉着眸光,眼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紧握成拳的手背有青筋爆出,似乎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爆发出来。
    朱明和其他人都感受到了李绪的隐忍怒气,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时间也有些慌了神。
    李绪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翻涌沸腾的怒火,沉哑着嗓子吩咐,“鸣钟示警!进来内贼了!全员高度戒备!”
    朱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方才的猜想,到底还是成真了,当下不敢再多问,行礼后匆匆退下去安排。
    李绪站在暗牢门口,抬头望着天边清冷月色,心底的屈辱和愤怒如同野草一般肆意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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