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偷偷出了若谷宫,抄小路回了星月殿。
    沉星和流月正在殿内焦急地等着,见宋清欢进来,面色一喜,急急迎了上来。
    “殿下,怎么样?”
    宋清欢摇摇头,“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只能再等等看了。”
    两人微微拧了眉头,见宋清欢神情不郁,心知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安静地退至一旁。
    宋清欢微舒一口气,走进了书房。
    刚刚她正准备给沈初寒和君熙写信时,阿祯就来了。现在重锦姑姑虽然下落不明,但君熙的事还是得尽早安排,只得敛下心中的不安,定下心思写起信来。
    窗外树影摇曳,秋风送爽,书桌前的宋清欢神情却有几分凝肃。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方放下手中的狼毫,待墨迹干透,将信纸分别装入两个信封之中,写上收件人,递给了流月。
    “让玄影尽快寄出去。”
    流月应诺退下。
    宋清欢起身走至窗旁,见窗外秋风凉凉,卷起地上的落叶。天上的太阳被层云遮住,阴沉沉的模样,仿佛随时有可能下雨。
    她神情微凛,直觉在沈初寒来之前的这一个月,日子,怕是不会太平静。
    心神不定中过了一日。
    第二天,宋清欢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午时,阿祯匆匆来了瑶华宫,面上神情已是不好,眉头紧皱。见了宋清欢,她语声喑哑道,“殿下,重锦姑姑还是没有回来。”
    宋清欢目色微沉。
    昨日回来之后,她也命玄影在宫中秘密探查了一番,却并未找到重锦的踪迹。
    心底蓦地一凉。
    这么说来,重锦当真失踪了?
    宋清欢唇角紧抿,沉默一瞬,终是沉沉开口,“阿祯,你速速回去,将此事报与父皇知晓。”
    重锦一夜未归,不管是主动离开还是出了什么事,都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她与重锦的关系不能暴露出来,眼下,只能通过父皇去找人了。
    阿祯见她神情冷峻,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朝宋清欢告辞后匆匆离开。
    *
    四国间,夺剑大会结束后,有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只是,这表面上的平静很快被一则惊天要闻给打破——
    聿国竟给昭国下了国书,国书中,请求继续执行聿国睿王宋暄和昭国五帝姬君熙的婚约,迎娶君熙至聿国为王妃。
    消息一出,举世哗然。
    原因无他,只因这国书下得太匪夷所思。
    其一,人人皆知君熙乃皇子身份,国书中,却称其为五帝姬。
    其二,从未听说过睿王宋暄和君熙有过什么婚约。
    其三,就算宋暄和君熙间当真有过婚约,可他既已死,这婚约,就理应废除才是。聿国如此行事,难道不是在羞辱昭国?
    可出乎意料的是,昭帝却破天荒的同意了。
    夜间风凉,昭帝沐浴过后,坐在寝宫中批着奏折,气息沉郁,看得出心情不大好。
    这时,殿外有内侍通报——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昭帝眉头一皱,正准备叫人打发了皇后下去,忽的又抬了头,冷声道,“让她进来。”
    内侍应声退下。
    不多会,一袭轻薄宫装的皇后便出现在了殿门口,神情雍容华贵,眸光在上首的昭帝身上一扫,娉娉袅袅地走了上来。
    “臣妾见过皇上。”
    昭帝从面前的奏折中抬了头,看向皇后,神情清冷平淡,“皇后怎么来了?”
    皇后抿了抿唇,“臣妾担心皇上的身子,所以过来看看。”
    昭帝冷冷地讥笑一声,“朕的身子有什么好担心。”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冲皇后招了招手,“上来吧。”
    皇后福身应了,身姿婀娜地走到昭帝身旁坐了下来。她虽已三十多岁的年纪,那张脸,却仍保养得如同二八少女一般,只是眼底到底侵染了风霜,再也不复最初的澄澈。
    “皇上,您消消气,为了此事而气坏了您的龙体,不值得。”皇后柔声劝慰。
    听到皇后说起这话,昭帝面上神情愈冷,“朕倒是没想到,楼暮雪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皇后眼中波动了几许,依旧温和柔婉,“楼修媛委实胆大包天了些!还有五皇子……五帝姬,也着实让臣妾吃了一惊。谁能想到,就在臣妾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皇子,竟然是个帝姬身份。”
    昭帝冷哼一声。
    此事传出去委实是丢他脸面,只能装作早知君熙的女子身份。若依着他平常的脾性,早该将楼暮雪和君熙治个欺君之罪方才泄恨。
    可聿国的国书一下,却让他不得不断了这个念头。
    随聿国国书一起来的,还有昭帝的一封信。信中说,他知道宋懿和宋暄的死与昭国脱不了干系,如今君熙腹中怀了宋暄的骨肉,如果他不想两国交恶,便将君熙尽快嫁到聿国来,否则,昭国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处去。
    偏生在这个时候,北境告急,凉国竟然也来掺和一脚,屯兵边境,蠢蠢欲动。
    如果他拒绝了聿国的请求,就立马处于一种腹背受敌的状态。因夺剑大会之故,三国都损失了皇子帝姬,面上虽不好怎么说,心底却早已对昭国怀恨在心。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主动挑起与聿国的风波。
    所以,尽管心中恨恨,却还是得按照聿国所要求的,同意了他国书上的请求,以完成婚约的名义,将君熙尽快嫁往昭国。
    即便如此,却并不代表他会放过楼暮雪。
    虽然暂时杀不了楼暮雪,但待此事平息下去,他定要寻个错处将楼暮雪打入冷宫才是。
    兀自想着心事,气息已是沉郁阴鸷。
    皇后瞟一眼昭帝,眸色一转,柔软的身子贴了上去,素手捏上了昭帝的肩膀,在他耳旁吐气如兰,“皇上,夜深了,就不要想这些烦心事了。不如……臣妾伺候您早些就寝吧。”
    却不想,昭帝看都不曾看她,伸手拂开她搭在肩上的手,语声冷淡,“皇后先回去吧,朕还要先看完这些奏折。”
    皇后脸上堆出的笑容一僵,眼神冷了冷。
    昭帝却不再理她,自顾自看起面前的奏章来。
    皇后恨恨地一咬牙,虽不甘心,却也不敢再说,悻悻起身,朝昭帝一福,“那……臣妾先行告退了,皇上早些歇着。”
    昭帝头也未抬,摆一摆手,“去吧。”
    皇后步履沉重地走出了大殿,脸上覆一片霜寒之色。
    待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昭帝抬了头,“啪”地合上面前的奏章,眼底满是不郁和烦躁。静坐片刻,他起身,拂袖朝内殿走去。
    进了内殿,昭帝遣退众人,走到书架旁的那个落地汝窑大花瓶前,伸出手将花瓶一旋,只听得一声“轰隆”的声响响起,原本堆满了书的书架突然朝两侧分开,露出里头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昭帝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色泽,抬步跨进了洞口。
    书架又应声合上。
    窗外,一轮明月当空,正是十五,月正圆,夜风正凉。
    *
    因为君熙来聿的婚事,和宋清欢与凉国和亲一事,整个聿国皇宫忙得不可开交,而重锦失踪的事,便这样掩埋在了诸多“更重要”的事中。
    聿帝虽然派了人四下去搜寻重锦的下落,但毕竟重心不在这之上,负责搜寻的羽林军四处便寻无果,便也只得作罢,对外只称太卜令大人需要闭关修炼,短时间内无法见客。
    巫女和巫司在宫中本就是独立的存在,因此,重锦的失踪,并未引起多少风浪。只有宋清欢察觉出了此事的不对,私底下也派了人四处搜寻,不光在皇宫,就连整个建安城都搜遍了,可并未找到任何关于重锦的线索。
    她仿佛就这么一夜之间凭空蒸发,细细想来,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宋清欢尚未从重锦失踪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朝中,却又有了新的动态。
    朝中元老,国丈魏嵘主动辞去太尉一职,只言年事已高,没法再担此重任。聿帝怜其劳苦功高,准了他的请辞,另赐黄金千两,以示嘉奖。
    另外,还替太子宋琰赐了婚,定魏家旁支嫡女魏芊语为太子正妃,择吉日完婚。
    人人皆道魏太尉主动辞官打消了皇上对魏家的忌惮,原本迟迟没有着落的太子婚事,在魏太尉辞官后立马尘埃落定,选的还是魏家女。
    可——
    不过三日,皇上却又另下了一道圣旨。太傅之位,由前几日调回京中的镇北大将军宁腾跃继任。
    圣旨一下,朝中顿时炸开了锅。
    宁家和魏家不和已久,皇上这是刚给魏家吃了颗甜枣,便又给了个巴掌过去啊。如此帝王权术,实在令人咋舌。
    但不管如何,时间一天天流逝,离沈初寒来建安接亲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出乎意料的是,太子的婚事,竟然定在了沈初寒来建安后的第三天,这架势,分明就是想让沈初寒和宋清欢参加了太子的婚宴再走。
    宋清欢不知聿帝心中打的什么算盘。
    这段时间,聿帝一系列的雷霆手段已经让她看清,他终究还是那个铁血手腕的君王,所谓父女亲情,那都是建立在自己对他利益无损的情况下。
    这日,她正在殿内收拾着要带去凉国的东西,见流月抱了一物出来,行到她跟前问道,“殿下,这架箜篌要带去吗?”
    宋清欢循声朝她怀中的箜篌望去。
    这架箜篌,还是当初为了在父皇生辰宴上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特意央了重锦姑姑找人做了把同“莲音”相似的箜篌来,此时见得,只觉恍如隔世。
    宋清欢起身接过那架箜篌,抱在怀中调试了几个音,目光落在凤尾雕刻着的那朵栩栩如生的白莲之上,忽的,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僵。
    ------题外话------
    这张埋了个梗,姑娘们睁大眼睛仔细瞧着哦~
    恭喜酒酒童鞋升为夭夭的解元!
    ☆、第178章 嫁不出去了
    流月敏感地察觉出宋清欢神情有些异样,抿了抿唇,担忧道,“殿下,怎么了?”
    宋清欢没有出声,只垂了眸,薄唇紧抿。
    忽的,她伸出手从衣襟中掏出一物。流月定睛一瞧,殿下手中之物,正是那块她从不离身的青鸾玉佩。
    她知道这块玉佩是青璇夫人唯一留给殿下的东西,殿下对青璇夫人的印象虽已模糊,对这块玉佩,却一直十分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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