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群饭桶!府中日夜有人巡逻把守,这么大个东西,竟不知是何人送进来的?!”君彻看向那侍卫,脸色阴暗,怒气冲天。
    “属下失职,请殿下恕罪!”侍卫不敢辩驳,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忍不住又看一眼那摆在书桌上的木盒,内心一阵翻江倒海。
    君彻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底的肌肉抖了一抖,眼中现浓烈的嫌恶。
    那盒子中,摆的是一只血肉模糊的断肢。
    他看过了,那断肢的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刺青——
    正是他那日派出去刺杀沈初寒的二皇子府死士的标志。
    他的心底有几分发冷。
    他派人跟踪了沈初寒,听闻他出了府,便派了死士埋伏在其回会同馆的必经之路上。
    他知道那日沈初寒只带了一个侍卫,本以为能一举将他歼灭,却不想,那日之后,没有一个人回来向他复命,死士埋伏的那条巷子中没有任何痕迹,干干净净得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打斗一般。
    而那日,沈初寒平安归府。
    这让君彻的心底越发不安。
    他派出的死士,各个武功高强,以一敌十,沈初寒只有一个帮手,是如何毫发无伤地逃脱,还让所有死士凭空消失的?
    那些死士,最后又落了个怎样的下场?会不会将自己供出?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派人刺杀沈初寒的第二日,二皇子府的门口,便出现了一个方形的木盒,盒中,竟是那领头死士的左腿!
    第三日,一只右腿出现在了他下朝回府的马车上。
    而今日,死士的左臂,竟出现在了他房中的书桌之上!这让他如何不毛骨悚然?!
    他不知,沈初寒竟有这般通天的手段,在守卫森严的二皇子府中,也能如入无人之地?
    郁气上涌,看着单膝跪地的侍卫,心底愈发来气,伸腿就踹了过去,“还不快滚!”
    侍卫踉跄了一下,不敢辩驳,忙不迭应是,行了礼刚待退下,听得身后又传来君彻的怒吼,“这鬼东西还不给本皇子拿下去?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侍卫赶忙回身,上前捧起了那装着断肢的盒子。
    “最近务必加强府中的守卫,若再出现这种事,你们自己提头来见!”君彻怒吼一声,面上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是是是。”侍卫忙不迭应了,慌忙抱着盒子退了出去,额上汗如雨下。
    侍卫走后,房中静了下来,静得只能听见君彻剧烈起伏的呼吸声。
    良久,他才慢慢平静。
    可虽如此,心中到底抑郁不平。
    君瀚的尸体在知返林中被找到,尸体检验结果如何他尚不知晓,但也知君熙所言句句在理,他的嫌疑怕是洗脱不了了。
    因着夺剑大会还未开始,父皇暂且不会治他的罪,但一旦他没在夺剑大会中拔得头筹,他的处境必定堪忧。先不说父皇的态度如何,便是君彻的母妃德妃舒玥,也不会放过自己。
    舒家在朝中势力虽不及皇后母家薛家,但实力亦不容小觑。皇后无子,舒家曾一度以此为借口逼迫昭帝改立德妃为后,只是被薛家压了回去。
    如今君瀚既死,舒家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彻底落了空,再无翻盘的可能,他们如何能不恨?而这些恨意,自会全数加诸于自己身上。
    因此,这些日子君彻一直寝食难安。
    没想到,不光如此,在行刺沈初寒一事上居然也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还被沈初寒如此**裸地警告回来,心底自然不爽,恨不得将房中瓷器全砸个精光方能出心中这口恶气。
    心中烦躁不安,尽管那装着残肢的盒子已被侍卫带了下去,但空气中似隐隐还飘着那股血腥味和尸腐气,让人几欲作呕。
    到底是在房中待不住,拂袖出了门。
    带上心腹,坐马车在城中兜了一圈,然后朝一处小巷子里驶去。
    进了小巷,马车在一处院落的后门处缓缓停了下来。
    君彻心腹四下看了看,见巷中无人,上前扣了扣门。不多时,门从里头拉开,露出一个男子的头来。
    那男子一见来人是君彻的心腹,眼神蓦地一亮,脸上堆满了笑意,忙将门拉开,“哟,二爷来了,快里面请。”
    君彻这才下了车,很快消失在门内。
    不多时,君彻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一间布置精美的房中,轻纱帐幔,精瓷沉木,无不彰显着匠心雅致。
    他坐于花梨木制成的长几前,大口大口地喝着酒。
    忽的,门被人推开,一位身姿妙曼的女子走了进来,顺手将门给锁上。
    此处,是临都最大的秦楼楚馆——章台柳,而这女子,便是章台柳的头牌之一,阮师师,亦是君彻最为喜爱的红颜知己。
    君彻此时心中焦躁难平,自来这温柔乡中寻找安慰来了。
    阮师师娉娉婷婷走到君彻跟前行了个礼,声音若出谷夜莺般动听,“师师见过二爷。”
    君彻放下酒杯,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阮师师应一声,绕到君彻身侧坐下,伸出纤纤玉手给他斟了杯酒,“二爷今儿心情不大好。”
    君彻没有出声,脸色铁青,接过阮师师斟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阮师师是风月场中之人,惯会察言观色,见君彻并不打算多说,眼波一转,轻笑一声,“不若……师师替爷抚琴一曲如何?”
    “嗯。”君彻脸色和缓些许,应了。
    阮师师便叫人取了琴过来,调好音,纤指慢拢间,悦耳的琴音流泻而出。阮师师既是这章台柳中的头牌,于才艺上的造诣自是不俗。
    一曲下来,端的是余音绕梁,君彻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脸上终于现了一抹笑意,朝她又招了招手。
    阮师师莲步轻移,走到君彻身侧,俯身坐下时,也不知为何,脚下一踉跄,身子朝君彻怀中倒去。
    君彻伸手一抱,便温香满玉抱了个满怀。
    阮师师这点小伎俩他自然知道,却也不戳穿,一手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放肆游移,另一只手抚了抚她凝白如玉的脸颊,调笑道,“今儿师师怎的这般热情?”
    阮师师身子一扭,面上红霞遍染,语声娇俏,“还不是二爷好久都没来看过师师了。”
    她身子绵软似水,在怀中这么一扭,扭得君彻身下顿时起了反应,手下愈加放肆,笑眯眯道,“爷最近事务繁忙,这不,一得了空就来看你了。”
    阮师师愈发媚眼如丝,吐气如兰,“二爷一来便这么不老实,也不知是惦记师师的人,还是惦记师师的身?”
    “自然都惦记。”君彻道,调笑着就往她脸上亲去。
    阮师师假意去躲,半推半就间胸前衣衫挣开些许,罗衫半褪,甚是勾人,看在君彻眼中,愈发变了神情,只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一匹久未进食的饿狼。
    说话间,君彻的手已迫不及待地在她腰肢掐了掐,忽的想起什么,眼眸微眯看向阮师师,“上次的那盅杜仲金鞭汤甚是味美,今儿可还有?”
    言罢,挑了挑眉,眼中露出一抹淫邪,“吃饱了才好办事不是?”
    阮师师“咯咯”娇笑两声,“二爷要的东西,自然是有的。”
    说罢,起身整了整衣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对着门外伺候的丫鬟吩咐了两句,很快又坐了回来。
    杜仲金鞭汤,其最主要的原材料为牛鞭,有壮阳补肾之功效。上次君彻来章台柳喝了一盅,顿时雄风大展,行事时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这次来,便又惦记上了。
    没等多久,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果然是方才那小丫鬟端了盅白瓷青花汤盅过来,小心地放在君彻面前,很快又退了下去。
    君彻兴致盎然,揭开盅盖闻了闻,一股浓香扑鼻而来,美人在怀,心中自急不可耐,忙拿起勺子舀了几口喝下。
    阮师师娇笑两声,“二爷,师师来喂您吧。”
    君彻应了,将勺子递给她。
    阮师师接过勺子,素手轻舀,将汤水喂入君彻口中,眼波盈盈,娇笑声声。君彻心中不由欲火四窜。
    刚要端起汤盅将剩下的汤喝尽,忽觉得口中有几分异样,细细嚼了嚼,觉得似乎不是牛鞭的口感,不由眉头一拧,拿过盅盖将口中异物吐在了上面。
    “这是什么东西?”他紧紧盯着那一小堆异物,凝视一番,觉得有些像什么东西的骨头被嚼碎了的模样。
    阮师师也凑了过来,水眸中写满了不解。
    忽的,她瞳孔一缩,颤颤惊惊地伸手指了某处,面色已然惨白,“爷……爷……,那……那是指甲吗?”
    君彻凑近一瞧,脸色也忽的惨白,似想到了什么,手一抖,盅盖掉落在地,他起身爬起,用手使劲抠着喉咙,想将方才喝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
    阮师师吓得面无人色,也伏案呕吐起来,嘴里尖叫道,“来人!快来人!”
    一时,房中人仰马翻。
    *
    从无名谷回来后,离夺剑大会只剩下三天,原本以为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去,却不想,这一日,又爆出了两桩惊天大新闻。
    “殿下,您可听说了,昭国二皇子突然病倒了?”离夺剑大会只剩一天的时间了,这日,宋清欢刚用过早饭,却见流月匆匆走了进来,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
    “君彻?”宋清欢抬了头望去,也有几分诧异。
    流月捣蒜般点了点头,凑上来,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听说,昨儿昭国二皇子从一青楼回来后便病倒了。殿下,您说……这岂不是有几分蹊跷?”
    从青楼回来后病倒了?
    宋清欢蹙了眉头。
    明日便是夺剑大会,君彻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姑娘家,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而且,病倒也就罢了,怎会传出这种从青楼回来后就病倒的流言?他作为天家皇子,这传言对他着实不利,照他那般精明的性子,就算当真病倒了,也势必会封住所有人的口才是。
    除非……有人刻意想将这消息散布出来。
    眸色沉了沉,忽的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流月,“你是从何得知这消息的?”
    “奴婢方才出去听到人在议论,这会子整个会同馆都传遍了。”
    宋清欢再次沉吟,须臾,她端起几上茶盏浅浅啜一口,“去叫玄影进来。”
    流月不知她突然叫玄影所为何事,却也没有多问,应诺退下。
    很快,玄影在门口请安。
    “进来。”宋清欢看他一眼,道。
    玄影进了房间,“不知殿下叫属下来有何事?”
    宋清欢拿着茶盏盖轻轻拨弄着杯中茶叶,撩眼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君彻之事,是阿殊的主意吧?”
    玄影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神情微讶,“殿下英明。”
    “好端端的,君彻怎的去了趟青楼就生病了?”
    玄影面上现一抹古怪之色,“属下不敢说。若是恶心到了殿下,公子定会怪罪属下。”
    宋清欢一怔,清了清嗓子,“你说吧,我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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