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接,只目色沉沉地看着沈初寒。
    好端端的,他们怎么会突然出了洛城?昨夜在宫中,想必是沈初寒使了什么手段,才使自己莫名的昏厥了过去。
    虽然她知道沈初寒定不会害自己,但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滋味,实在是不爽。
    沈初寒神情未变,笑容愈加和暖,“那便先喝口水消消气。”
    宋清漪神情冷硬地接过,仰头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将茶盏往几上一放,琉璃星子般的墨色眼眸中透出浓重的狐疑和不悦。
    眼前的男人,神情清隽如水,可偏生又透了几分拒绝不得的霸道。
    宋清欢忽然心底一阵泄气。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沈初寒大概永远也改不了这偏执而霸道的性子了。
    他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宋清欢,眉眼间似还带了几分淡淡的委屈。
    宋清欢无奈,只得软了口气,“阿初,你究竟在做什么?我清元果还没有拿到,现在回去,之前所筹谋的一切不就全都白费了?!”
    “我不想先回凉国。”沈初寒沉沉开了口,长睫一垂,恰到好处地掩饰了眼底的痴缠。
    宋清欢一愣,继而扶额一叹,“阿初,话虽如此,你也不能直接将我掳走啊!”她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这样强硬的手段,分明是前世的沈初寒会有的举动,可这一世……她以为他已经改了许多。难道,还是自己一厢情愿了么?
    心中隐隐生出几丝不悦和懊恼,刚待继续开口,却见沈初寒将手握成拳头,伸到了她面前。
    宋清欢一怔。
    “这是什么?”
    沈初寒忽而勾唇一笑,将手掌摊开,眸中有亮色灼灼。
    宋清欢下意识地垂眼望去。
    他的手掌中放着两颗婴儿拳头大小的果子,呈淡淡的银白色。
    宋清欢心跳忽然加快,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霍然抬头,眸光一眨不眨地定在沈初寒面上,声音因激动而有几分颤抖,“这……这难道是……难道是清元果?”
    沈初寒淡笑着点头,眉眼微弯,浮上温暖的弧度。
    宋清欢长睫一颤,定定地看着他掌心中那两颗小小的果子。这便是她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清元果么?可是……沈初寒是从哪里得到的?
    “阿初……”她疑惑地望去。
    沈初寒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把玩着手中那颗清元果,语气玩味,“昨晚我听了阿绾对清心殿殿内的描述,宸帝的那张龙榻引起了我的注意。既然季流云都知道这清元果藏在宸国皇宫中,宸帝就不可能不知道。以宸帝谨慎的性子,必然会将清元果藏在贴身之处。”
    宋清欢点头。
    她也是这般猜测的,所以才会夜探清心殿。
    “阿绾说并未在殿内发现什么机关密室的痕迹,那么我想,或许那清元果放的地方,正是触手可及却又不会引人怀疑之处。”
    宋清欢心中忽然有猜想呼之欲出。
    “难道……难道是那四颗在龙头口中的明珠?!”她惊呼出声。
    沈初寒含笑不语,却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宋清欢恍然。
    原来那清元果,竟是被封存在了那四颗明珠之中!
    “我将明珠取出,一一化开来看,果然得到了两颗清元果。”沈初寒不紧不慢道,“既然清元果已经找到,你就没有再待在宸国的必要了,早早随着我回去不好?”
    宋清欢无奈抿唇,“话虽这么说,可我给苏娆布下的局……”
    沈初寒轻笑,“今日一早,大街小巷便传遍了宫里的各种丑闻。苏景铄和父皇宠妃偷情之事,苏娆和玄甲军士兵春风一度之事,还有……宸帝和苏妍不清不楚之事。宸国皇宫现在已经乱作一团,怕是短时间内都没法恢复元气了。”
    宋清欢微讶。
    苏娆和玄甲军士兵……?
    片刻的诧异过后,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她还当真是狠得下心,竟当机立断就找了个玄甲军来替自己解决。这次只让她失了身,真是便宜她了!
    “苏妍今早在宫中上吊了。”沈初寒又道。
    上吊?!
    宋清欢虽有诧异,却并不吃惊。眼底一抹冷意闪过,无波无澜道,“可死了?”
    沈初寒摇头,“没死。不过,听说疯了。”
    疯了?宋清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也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但不管如何,她此时既已离开洛城,苏妍和苏娆那边的事情便只能暂且告一段落。
    不过,她有种预感,她和苏娆,大概很快又会见面的。倒那个时候,她要的,可不止她的贞操那么简单!
    眸色微冷,长长舒一口气。
    忽又想起一事,眼波一横,斜飞了眼角朝沈初寒睨去,“尽管如此,你又怎可不经我同意擅自带我离开洛城?”
    她隐约觉得,因着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她与沈初寒之间心结已解,沈初寒似乎吃准了自己不敢对他再次狠心,从前那些霸道偏执的性格又冒出了头。
    “阿绾……你当真狠心让我一个人先回凉国?”沈初寒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露出一丝可怜兮兮的神情,眼中有温润的神色。
    “你……’
    见他这幅模样,宋清欢又好气又好笑。此番谋事,若没有沈初寒从旁协助,确实不可能这么快成功,可自己这次若妥协了,下次他定当得寸进尺。
    想到这里,脸色一垮,佯怒道,“你实在是……不知悔改!”说着,掀起车帘,对着车外的慕白喊一声,“停车!”
    慕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诧异地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宋清欢气呼呼跳下马车,往后头找沉星和流月去了。
    慕白无辜地看着沈初寒。
    沈初寒神色淡淡,道,“无碍,继续走吧。”
    马车便有缓缓朝前驶去。
    沈初寒看着手中的清元果,嘴角最后一抹笑意也落了下来。一世太短,而他的时间太少,他左思右想,还是不愿意再度与她分开这么久。哪怕到了聿国,他们最终还是要分道扬镳,可便是这一路的陪伴,对他来说也重要至极。
    只要有关她的事,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徐徐图之。
    她是他生生世世的软肋和逆鳞,任何人都触碰不得!
    一路西行,一行人终于在一月末的时候进入了聿国境内。沈初寒不顾宋清欢的拒绝,执意要将其护送她回建安后方才返凉。
    他们最后一站的落脚处,在无忧镇。
    无忧镇依旧是去时那般热闹繁华的模样,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宋清欢紧了紧身上的斗篷,随沈初寒一道下了船。在这里用过午饭,他们便会即刻启程,赶在天黑之前到达建安。
    一路沿着福祥街信步而走,宋清欢在那间“醉仙居”前停了下来,回头朝沈初寒浅浅一笑,“就这里吧。”
    沈初寒也回以一笑,率先迈进了酒楼。
    今日店内还有雅间,沈初寒似有话要同宋清欢说,让小二开了两间,让慕白玄影和流月沉星一间,他和宋清欢则单独进了一间。
    两人入了雅间,又随意点了些菜。待菜和酒水上齐之后,小二便退了出去。
    越靠近建安,宋清欢心中离别的愁绪便越深。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用了三年时间去忘却沈初寒,却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再度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已渐渐离不开他。
    一想到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眼底有止不住的酸涩涌上。
    “阿绾还记得那时的天灯节么?”还是沈初寒先开了口,语气温润,神情是惯有的柔和。
    宋清欢呆呆地望着他。
    在自己面前,他总是这样一幅宠溺清和的模样,看得久了,开始渐渐忘了他前世的嗜血和残暴。
    沈初寒他,到底将自己宠坏了。
    心底幽幽叹一声,却见沈初寒温热的手伸来,曲成弓形,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阿绾怎的走神了?”
    宋清欢不好意思笑笑,“当然记得。”
    “我还欠你一场烟火。”他亦笑。
    宋清欢心内一怔,想起那晚上的天灯节,想起天灯节上沈初寒有些反常的神情,心底有一丝怪异的情绪浮上。
    尚未理清思绪,听得沈初寒低沉凉淡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我欠你的,似乎并不止如此。”一顿,他灼热的目光落在宋清欢面上,一字一句清晰道,“阿绾,我还欠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宋清欢心弦猛地被人一拨,长睫颤颤,抬了头望去,正撞见沈初寒幽深如海的眸子中。
    他看着自己,神情专注而浓烈,见宋清欢似有怔忡之色,他微微勾了唇,有温雅的声音飘入耳中。
    “阿绾,回凉国后,我向聿帝求娶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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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以暴制一切
    宋清欢一怔,眸中水波一闪,呆呆地看着沈初寒。
    自他们和好后,这是沈初寒第一次提起嫁娶之事。此时他的眼中,有着重逾千斤的郑重。
    宋清欢神思微晃,恍惚间想起了前世。
    前世,她以和亲帝姬的身份到了凉国,不知为何,凉帝对她颇为满意,欲立她为后。沈初寒暗中操纵钦天监,以自己的生辰八字克凉帝为由,将立后之事暂缓了下来。
    再后来,他灭凉,带兵杀回昭国,恢复昭国皇子的身份,将自己也带了回去。
    只是当时初回昭国,有太多事情要处理,所以两人只是在皇子府举行了个简单的婚礼。饶是如此,自己仍被世人冠上了红颜祸水的名号,言沈初寒是因为自己之故才灭了凉国。
    往事的片段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宋清欢神情有几分怔忡。
    沈初寒心知她必是忆起了前世之事,喉间溢出一声长叹,“阿绾,前世,我欠你太多,让你为我背负了多少莫须有的罪名。”
    宋清欢笑笑,低垂了头,“那是我自己选的路。”
    自己选的路,便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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