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
    爸爸,妈妈,弟弟,全都不在。
    只有她。
    她扬起嗓子叫唤,连床底都翻了一遍,将厕所揭起来又合上。
    没人应答,什么都没有。
    赵琳颤着手打开电脑,按不动,灯也不亮,没有电,手机倒是满电的,她还有两个充电宝,在办公室里将电注得满满的。她解开锁屏,右上角显示不在服务区——她在哪?
    拨紧急电话,没有反应。
    她在自己家里,最熟悉的地方,但一切都变样了。
    “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
    她翻出家里的医药箱,哆嗦着简单的处理手上因为挣扎弄伤的伤处,假甲片也掉了两片,真想全部弄下来算了,但手指头疼得厉害,她没这心思,抱腿呜咽了一会,她扒到窗边,想向外求救。
    高悬着的月亮,照亮小区的景色。
    在她可见之处都没有人。
    奇怪了,她虽然加班到很晚,但最近因为有人失踪的关系,所以保安巡逻得特别勤,尤其是晚上,经常探头出去能看见地面上两男一狗的在走道上缓缓移动——她住在高层,得拿望远镜往下看才能看得清楚些。
    两个男人与狗,以前赵琳还觉得夫夫生活挺萌的。
    现在自然没心情去想这些。
    自己,到底被拽到哪里了……
    赵琳想得出神之际,头顶忽然被半软不硬的异物碰了碰,她下意识地仰头看,便被垂得更低的一双手触到了脸颊。严格来说,是一条倒垂着的女尸——是什么将它悬在半空,赵琳的角度看不见,她整张视网膜都被女尸青白得渗着死气的脸所占据。
    下一刻,女尸又往下垂了一分。
    它冰冷的双手指尖勾到赵琳的脸颊,而因为抬着头的缘故,它长软却异常鲜红的舌头哒一声的搭在她的额头。
    舌头舐过她额头的刹那,它乳白色的双眼骨碌一转,瞪住了赵琳!
    “啊!!!”
    赵琳惨叫一声,反应倒是跟上了,往后跌的同时眼明手快地将窗同时关上,让倒吊女尸扑了个空,双手不甘地抓着玻璃窗,半张脸压在玻璃上,脸颊皮肤不堪受压地裂开来,露出里面紫色的烂肉,仔细看还有一条蛆宝宝欢快地钻出来,
    跌坐在地板上的赵琳头一歪,吐了出来。
    能够扛住黑心公司的连续加班,赵琳的心理承受力和轫性已经比一般人强,她收了一下呕吐物——水龙头旋开没水,她只能用厕纸擦。
    窗外的女尸拍打了一会窗,终于不甘地离去,但赵琳是再也不敢将头伸出去了。
    她是撞鬼了吗?
    鬼打墙?
    如果鬼是想杀了她,把她拖出电梯后能立刻就地解决。
    当死亡威胁暂远的时候,恐怖就变成了未知。
    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原凶用意。
    还是说,只是单纯地倒霉被选中,拽进了这个充满鬼的空间?
    认清现实后,赵琳找了一把趁手的菜刀,鼓起勇气找出路——既然不是原来的‘家’,待在原地不会等到救援,只会等死。家里没有存粮的习惯,没电连饭都烧不了,只能生啃精米,和弟弟房间里的一堆垃圾零食,可能连爸爸的白兰地都要算入备用水之一了。
    曾经熟悉的大厦,变成了一座阴森可怖的迷宫,一场醒不来的恶梦。
    赵琳大着胆子去按电梯,但是没反应,只能徒步走楼梯。
    在这时候,她就体会到了住在高层的痛苦。
    楼梯跟走不完似的!
    走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之际,赵琳终于走到了一楼,再往下走就是大堂了……
    下一层转角的墙壁上,赫然挂着一个牌子。
    30楼。
    赵琳腿发颤,一个不妙的设想在脑海里浮起出来。
    荔景大厦,已经变成了‘莫比乌斯环’。
    无论怎么走,也不会走到尽头。
    30层楼,赵琳不知道自己走了几天。
    她也许该庆幸,由于一楼和三十楼连着,她想回家,也不用上楼梯,只用下楼梯。
    但永远到不了大堂,到不了出口。
    窗外永远是夜晚的景色,她不敢探头出去,有时走在楼梯间往外一望,会看见那只倒吊着的女尸死死地盯着自己,紧贴在玻璃窗上的身体说明了有多么渴望她——赵琳当然不会以为这玩意是想冲进来给她一个爱的抱抱。
    她家里的干粮吃得七七八八了,今日已经开始喝厕所水。
    大厦的门很结实,是老式楼宇不能比的,也几乎没人会无端白事的敞着门,她没有食物来源,只好去翻垃圾桶。惟一感到庆幸的,是这里似乎没有其他活物,连虫子都没有,不用跟虫子分享‘食物’,保全了她作为人的尊严。
    更幸运的是,住在这幢大厦的人经济状况都挺富裕,对食物很浪费,每层的垃圾箱里都能翻到大把残羹可以吃。
    但赵琳觉得自己不剩下多少时间了。
    这种孤独得发疯的生活,让她精神备受折磨。
    她想要爬出窗外一跳了之,或者拉着那只凝视着自己的女尸一起去死,好几次手都放在窗边上了,理智猛地归位。就像无数次加班加得想在地铁入站的时候往前多走两步,跳下铁轨的时候,想到家人在等她回去吃饭,脑子一激灵的清醒过来。
    当赵琳像游魂野鬼一样在大厦寻找出口的时候,依靠的就是真正的爸爸接到了她的电话,一定下来等着接她回家了
    爸爸还没接到她,她不能死。
    这日,赵琳如常提着菜刀离开家中。
    她已经摸出一点窍门了,这座大厦除了不让她离开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危险,窗外的倒吊女尸也更像是防止她跳窗而设,有时又会假装消失,诱惑她主动开窗。
    “还挺安全的……”
    赵琳自嘲的一笑,转过拐角。
    一个高大背影映入眼帘,她笑意定住,旋即狂喜袭来。
    有人!有人!有人!
    大抵是个男人的背影,约190cm高,在江市中很少能见到这么高大的人,但她公司里来了个老家东北的勤快实习生,身高就是192,处处‘高人一等’,所以她对190cm的身高很有概念,一眼就判断出来了。
    他穿得花里胡哨的,却是很土气的花里胡哨,上身是一件紧绷得不像话的花衣服,下身则是一条深色裤,不长不短的,露出半截苍白小腿,光着脚。
    人是群居动物,寂寞和黑暗折磨着赵琳的精神,让她在看见其他人的瞬间,短暂地失去了应有的戒备,冲上去欣喜的叫他:“你也是被拉进来的吗?!我怎么称呼你?我叫赵琳,我,我太害怕了,见到人高兴疯了可能有些失态……”她边说边抹眼泪。
    男人回过头来看她。
    赵琳擦眼泪的手背停住。
    男人的长相很普通,属于掉在菜市场会立刻大隐隐于市的那种,眉眼有些女气,榻鼻头,嘴唇薄成一条线,低下头看她。他的目光像蛇舌一样,冷漠地舐过她的脸,高大身材使阴影笼罩了她,他的眼神很讨人嫌。
    这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到了正面,赵琳才发现他穿的花衣服是女式的剪裁。
    她住在老家的奶奶有一件同款的,她觉得土,老人却很喜欢,倒是嫌弃她的衣服只有灰白蓝,不喜庆。
    紧绷不合身的老式花上衣,还有短得不合常理的裤子,根本不是他的衣物。
    赵琳的脑海中,倏地蹦出那张湿嗒嗒的十元纸币,浑身血液在瞬间冻结。
    “你你你……”
    赵琳压不住的发抖,双腿也作软,她这些天吃得太差了,算不上营养,水也紧巴巴的喝,睡得不好,体力比被拽进来的当天更差。当知道对方不是人后,恐惧感更是将她的双脚钉在地板上,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男人偏着头,阴柔脸庞上尝试做出表情,呆呆的张嘴,吐出赵琳熟悉之极,而且大抵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中性声线。
    “你认出我了,为什么?”
    话音刚落,赵琳狠咬一下舌尖,用疼痛强行让自己重新掌管身体。
    跑起来啊!
    脚趾卷曲,赵琳提气转身就跑,留下男人困惑地立在原地。
    跑去哪?
    哪里是安全的?
    它到底是什么?
    她使劲往下跑,男人像是没追来,但她不敢停下,想着起码跑到十层楼的距离再往里走。
    然而只跑了五层,后面就响起了呼唤声。
    “别走啊——你还没回答我——”
    背后传来尖利的叫声,在后楼梯间里回荡出悠长的音节,赵琳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几乎吓得肝胆俱裂——追在身后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彷佛觉得人类身体构造不方便追逐,它的双手随着往下奔跑的气流而甩动,就像是网络上流传的气球人,因为气流而四肢乱摆。
    它的脚极细长,迈动的双腿幅度又小又密。
    奔跑追逐这种大动作颇为消耗它的能量,使得它已经无心去保持五官,眼睛鼻子在脸上撞来碰去,如同会流动的抽象画。
    赵琳把心一横,拐进走廊!
    “……抓到你了!!!”
    它实在是跑得太快了,每一下呼吸都在拉近距离,要当她到达八楼的时候,一拐角,背后就搭上了一只干燥冰冷的手。
    只不过,同时也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找到你了,”
    怀抱的主人抬手稍稍推开她,语气是稳稳当当的矜持冷淡:“别靠太近,谢谢。徐星,她交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爆了一下字数……
    我今天开码的时候
    才发现
    写不到她帅的部份
    断在这里
    实非月哥所愿,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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