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刚在衙门里办完事,听说你在宫里还没出来,便过来看看,可巧遇上了。”
    “大表哥真是辛苦,这么晚了还在处理公务。”
    “我听说四公主落水,现下可有大碍?”徐乘风状似无意的转换了话题,同时不着痕迹的瞥了楚寻一眼。
    靳炎绯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声情并茂的说了起来,最后总结了一句,“一定是老四平时作恶做多了,老天都看不过眼,派神仙来惩罚她了。”因为那几个姑娘落水后,彼此都不承认是谁先推的谁,互相咬来咬去,靳炎绯就默默的在心里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二人说了会话,徐乘风道:“时候也不早了,小阿绯还是快点回去,免得叫姑母担心。”
    靳炎菲点点头,“我知道的,可是我还要先送阿寻姐姐。”
    徐乘风趁机道:“刚好我也是要回府的,郁府与徐府在一起,不若我来送郁候细君吧。”
    靳炎绯转过头问楚寻,后者一直一只手支着脑袋半合眼,自徐乘风引着靳炎绯说出“要送阿寻姐姐”时嘴角就勾出了一抹笑,此刻这笑容拉大了许多,说:“可以啊,那就有劳徐大公子了。”
    徐乘风又让人帮忙将太后的赏赐搬上他的马车。
    待忙完这些,先与靳炎菲在朝华大街一前一后行了一段路,就一南一北,各行各道。
    徐乘风摇着扇子,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楚寻,丝丝缕缕的兰草香气萦绕鼻尖,恰好楚寻喉咙痒,咳了几声。徐乘风赶紧道:“小阿寻可是身子不适?刚好为兄懂些医术,要不替你把把脉?”
    “无碍。”
    “哎,你还跟我客气做什么?我可是将你当做妹妹看待的,”言毕不由分说,一把扣住她的脉门。
    “……”
    过了片刻,徐乘风神色复杂的放开她,又假模假样的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继而盯上了她的脸,笑言,“天气这么热,小阿寻将自己捂成这样,不怕起痱子?”
    “习惯了,”她说着话已经动手拉开了面纱。
    徐乘风就着挂在马车上的羊角灯眯了眯眼,在面纱揭开后,与大多数初次见到楚寻样貌的人一样,怔住了,好一会过去,摇了摇扇子,略显不自在道:“为兄终于明白小阿寻为何要裹着面纱了。”
    “不,我只是怕阳光而已。”
    “怕光?”
    “怕阳光。”
    徐乘风了然,“美人肤如凝脂,自然是怕阳光暴晒。”
    “呵。”
    后来一路上,徐乘风再没做出一些奇怪举动,二人默默无言的一直到了郁府。
    郁府的人都没睡,听到敲门声,看门的老汉喊了声,“夫人回府啦!”
    一窝蜂,十几号人全都挤到了门口。
    郁起就夹在这些人中间,松送了口气般,满脸笑意。
    楚寻让他们将太后赏赐的东西尽数搬回府,自个儿跟徐大公子道了谢,就直奔后院休息去了。
    郁府老小见搬出这么多赏赐,一个个就跟过年了似的,有说有笑,高兴的不得了。
    徐府,徐乘风手执折扇在屋内踱来踱去。
    金乌悄无声息的进了屋,腰佩弯刀,躬身行礼,“大公子。”
    徐乘风看他一眼,似乎仍在犹豫。
    金乌问,“大公子可有决断?”
    徐乘风犹豫再三,吐出一个字,“探!”
    “是!”
    “我等你消息。”
    四周重新变得寂静无比。
    徐乘风不再走来走去,而是站到窗前,看向郁府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困了,脑子是浆糊,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晚安。
    第35章 疑窦生之夜探
    屋内进了人, 楚寻几乎在当时就知道了,很奇怪, 她对危险的感知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翻了个身,暗暗将手塞到了枕头底下,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
    黑衣人从窗户跃进来, 落地无声,矫健而灵活, 却在经过梳妆台前的凳子时,脚步一顿, 踢了一脚,凳子应声而倒, 发出“咚”的一声大响。
    楚寻:“……”
    随即只见黑衣人做出一副张皇失措的模样, 突然发难,朝床上袭来。
    明月高悬的夜,透过窗棂, 幽幽光影照到他手上,闪出一道银光。
    本能快过意识,楚寻骤然握紧枕下的发簪。衣袂带风, 鼻尖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兰草!
    她就要暴起的动作猛然收住, 那黑衣人略迟疑了下, 那柄匕首还是落在了她的喉咙处。
    唔?
    没杀气。
    这就有意思了。
    黑衣人似乎没料到自己都弄出这么大动静了, 床上的人还睡得跟头猪似的,甚至还翻了个身,匕首就擦着她的脖子划了过去。
    楚寻:呵, 连刀刃都没开。
    黑衣人愣了下,决心开始自己的表演,故作凶神恶煞的低喝道:“醒醒!抢劫!”
    楚寻吧嗒了几下嘴,一脚蹬开被子。
    黑衣人吓的手一松,差点匕首都掉了,慌神间背过身去,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恰在此,房门嘭的一响,小殷旋风般的冲了进来,一眼看到屋内的黑影,尖声大叫,“淫贼啊!救命啊!劫色啊!”
    黑衣人瞬间冻住,“我不是淫贼!我,我劫财不劫色!”
    小殷却管不了那么多,猛的冲到床前,展臂护在楚寻,“大胆淫贼!有什么冲我来!别伤我寻姐!”
    “都说了我不是淫贼!”黑衣人显然被误解了职业属性很有些郁闷,心念电转间,出其不意,左手曲指成爪,直取小殷咽喉,掌风凌厉。
    小殷就在楚寻身前,二人挨得极近,如果后者会武功的话,不可能不出手,黑衣人算计的好,果不其然,楚寻抬手,黑衣人眼神一凛,正要变换招数,与她对招。谁知她不是将小殷抓开,反而在她后背推了一掌。小殷往前一扑,黑衣人大惊失色,慌忙收手,下一瞬小殷已整个的扑到了他怀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懵了,楚寻却在这时大喝一声,“小殷,抱住淫贼!别让他跑了!”言毕赤着脚就冲到了门口,大声喊,“来人啊!抓采花贼啊!抓淫贼啊!”
    黑衣人浑身一个哆嗦,一把推开小殷,往窗外跳去。
    楚寻返身在床下一摸,抓起一物朝他砸去,“暗器!”
    黑衣人回旋身接住,拿到眼前一看,原是一只女子的绣鞋。
    “臭不要脸!”小殷趴在窗口,痛骂出声。
    “对,不要脸!”楚寻附和。
    动静闹得这般大,总算是惊醒了几位老人家。
    不过他们耳朵都挺背,也不知夫人那屋到底在嚷嚷个啥,等他们扛着板凳,握着扫帚赶过来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怎么啦?怎么啦?”
    小殷好歹还知道爱惜她寻姐的名声,抢先答,“毛贼。”
    “咱府里还会进贼?”德叔一脸迷惑,他们府里还有值得毛贼惦记的东西?旋即猛然反应过来,表情大变,“夫人才从宫里得了赏赐回来,夜里就闹贼了!这可真是,真是……”
    “咱府里肯定有内贼!”德叔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一干老人家闻听此言,俱都气愤不已,纷纷表示今夜都不要睡了,一定要揪出内贼,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楚寻看他们群情激奋的样,生怕这些老人家激动出个毛病,出声制止道:“咱郁府好歹曾是侯府,庭院广阔,门第高,内里虽然掏空了,架子还在,兴许是外地过来的毛贼,想来碰碰运气,也不是没可能。”
    德叔一听,有理。再细细一品,扎心了。
    郁府只剩空架子了,空架子,空架子……
    “都散了,都散了。”德叔率先出了门。
    楚寻顺着大开的房门无意识的向外看去,远处一道隐隐约约的白影,一跳一跳的,不经意间瞄到,还怪吓人的。她正要叫人去看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突听德叔气急败坏道:“夜游神!晚上不睡觉,白天不干活,郁府不养你这样吃白饭的。”
    过了会,那白影揉着眼,晃晃悠悠走了过来,楚寻借着德叔手里的灯笼,这才看清是一位六十多数的老头儿,精瘦的身子,披头撒发,身上一件白大褂。大抵因为他太瘦,衣服又大又长,风吹过,他就像是从对面飘过来似的。
    小殷说:“那位老爷爷姓白,是厨房的火头,白爷爷人很好,就是有个梦游的毛病。我刚来的时候,瑞婆怕我起夜被吓着,就跟我说了。”
    楚寻慢悠悠转头看了她一眼,那你怎么不就不晓得跟我讲一声?你就不怕我被吓着?
    小殷读懂了她的意思,惊讶道:“寻姐还会怕么?我还当寻姐在陵墓里待了十年,肯定是不惧鬼神,不怕这些的。”她语气真挚,是打心眼里这般认为的。楚寻不知道,她在小殷心里已经被她神化了,因为是神,小殷就一直没去想过被关在陵墓十年对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盲目的崇拜着她。崇拜到,就算现在这个神叫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
    楚寻捋了下有些散乱的头发,坐回床上,一抬头见小殷还站在跟前。
    “你怎么还不走?”
    “寻姐,我真没用,我没抱住那个毛贼,叫他跑了!”
    “哦,”他要是能被你抓住那就怪了。楚寻随口道:“那你下次抓紧点。”
    小殷握了握拳,目光坚定,“寻姐放心,再有下次我死都不会松开。”
    楚寻嗤得一笑,此刻的她压根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小殷真的言出必行,抓得死牢死牢。
    **
    房门咚的一声响。
    徐乘风诧异回头,就见金乌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他素来来去如风,这还是第一处发出这么大声。
    徐乘风神色一紧,“你受伤了?”
    “不,腿软。”金乌扶着一张凳子跌坐下来,一脸的心有余悸。身上灰扑扑的沾了许多细碎的干草,显得有些狼狈。
    徐乘风面色凝重,“怎么回事?”
    金乌抖着手倒茶缸的水,徐乘风接过帮忙倒了,金乌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脸色很不好看。
    徐乘风握着扇子,眉头拧成了疙瘩,暗自思量,果然不出他所料,楚寻这次回来绝没那么简单。
    先是从土匪手里救下徐昭的命,继而又不知用何样手段收服了破云。刚到京城又牵扯进平昌之乱,顺便让辅亲王府欠下她的人情。这次,她一进宫,几位公主贵女无缘无故就落了水。那池塘修了十几年了,从未听说过谁失足掉下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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