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鸢听到上药二字愣了愣,她所有的伤口皆在身子的隐秘部位,怎可让他上药,当即脸色大变,立马摇着头道:“妾…妾方才已经上过了,不…不劳烦大公子了。”
    霍元擎道:“那些药不如这个好,这个用了好得快些。”
    纪鸢微微红着脸,坚持道:“真的…真的不用了,我…我身子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霍元擎挑眉看着纪鸢,片刻后,忽然起身了,纪鸢吓了一大跳,以为他要强来,结果,只见那霍元擎忽而起了身,离开了,纪鸢松了一口气,整儿直接缩到最角落里去了。
    片刻后,只悄摸抬眼瞧了一眼,只见那霍元擎走到一旁的书架处,从书架上取了一个小匣子过来,重新返回坐在了软榻上,冲纪鸢道:“若是听话,这个便给你。”
    纪鸢一愣,还未曾反应过来,只见霍元擎将那巴掌大精致的小匣子递了过来。
    纪鸢一阵狐疑,犹豫了片刻接了过来,缓缓将小匣子打开,只见里头躺着厚厚一沓银票,纪鸢微微瞪大了眼,整个人还有些懵,只见霍元擎挑眉看着她道:“乖乖上了药,这些就是你的了。”
    顿了顿,复又补充了一句:“这里是一千两。”
    一千两?
    比之前的五百两还多了一倍。
    纪鸢微微瞠目结舌,一下子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目前,这…这究竟是什么局面?
    所以,霍元擎的意思是,只要她乖乖上药,这些银钱就全是她的?
    呃,这两者之间…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故么?
    呃,还是说,在那霍元擎的眼中,她是个视财如命的女人?
    她只听说过哄人用糖吃食、用玩物哄的,比如霍元昭被她惹怒的时候,她送了几碟亲手做的点心,或者亲手缝制小摆件过去,霍元昭便巴巴摇着尾巴来了,哄鸿哥儿时,只要问声细语,说些贴心熨帖的话,鸿哥儿准时消气,倒是头一次瞧见到有人用银票来哄的?
    呃,这是…在哄她么?
    一千两的银票,是纪鸢日前所有的体己了,有了这笔银钱,嬷嬷的养老钱棺材本便有了,又或者,也能替鸿哥儿多攒一笔聘礼钱了。
    只需,当做被人摸一把,对方不是旁人,是他的…“夫”?
    这笔买卖,不知为何,纪鸢明明觉得荒唐,却又莫名觉得其实无比的划算。
    “公…公子…可当真?”
    犹豫了许久,纪鸢哑着嗓子,瞅着霍元擎道。
    想到几月前纪鸢偷摸藏钱的举动,又无数回忆到当年那个小女孩儿拿着本算盘打的飞快,日日为了添一笔碎银子而欢舞,为损失了一笔银钱而肉疼的画面,霍元擎挑眉道:“自然。”
    话音将落,一只白嫩的小脚丫子小心翼翼的伸了过来。
    霍元擎一愣。
    第179章
    愣过后,只握拳置于唇边, 轻轻地咳了一声。
    纪鸢将脚伸过去后, 又隐隐有些犹豫, 见霍元擎目光定定的盯着她的脚丫子瞧着, 忽而意识到自己此举略有几分不妥, 脸微微一红, 立马将脚丫子缩了回来, 结果,半道上被那霍元擎眼明手快的一把握住了。
    掌下的皮肤细腻,宛若上好羊脂白玉, 小小的一只, 窝在他的掌心, 一把便可堪堪握住。
    他从不知, 女子的脚竟然生得如此好看,不像男子的大脚,又黑又细,跟只船似的。
    握紧了,生怕捏碎了。
    掌下的细腻感, 只觉得隐隐召唤出了些许熟悉的触觉。
    昨日他虽有些神智不清, 但是,一些零星的画面依稀还是有些印象的,昨日的水乳交融、浑然一体, 便是如今回想起了, 都忍不住令人心生荡漾, 虽然,深知对对方来说,许是会是一场灾难,但,这些,仍然是逃不住的想法。
    喉咙微痒。
    纪鸢见霍元擎双眼变得有些晦暗,昨日的痛苦忽而浮现在脑中,顿时心中微紧,于是,挣脱得更加厉害了。
    “别动——”
    霍元擎稳稳捉住纪鸢的脚,抬眼看到纪鸢略带躲闪的眼神,微微怔了片刻,只复又轻轻地咳了一声,不过一瞬间,便将所有的情绪全部就地掩埋了,顿了顿,一只手握着纪鸢的脚,另外一只手缓缓掀开纪鸢的亵裤,一直卷到了膝盖上,白嫩的大腿外侧,各有几道指痕鲜明的手指印,昨儿个还是深紫色的,这会儿已经发青发紫了,瞧着十足可恐怖吓人,尤其纪鸢的皮肤又薄又白,白得透明,一旦有了伤,便比旁人的更加瘆的慌。
    霍元擎盯着伤口瞧了一阵,不多时,只微微抿了嘴,抬眼看着纪鸢缓缓问着:“疼么?”
    纪鸢紧紧搂着怀里的软枕,犹豫了片刻,低低道:“还…还成…吧。”
    还成?
    那是疼,还是不疼?
    应该是疼的吧,小姑娘的身子细皮嫩肉的,哪里像男人皮糙肉厚,尤其,对方还是她。
    他一直记得六年前,她被他吓哭了,直接趴在地上就开始嘤嘤哭了起来的画面,霍元擎当时缓过神来时,对方已经哭成了个泪人了,声音不大,就小声呜咽着,可以哭很久很久,眼泪永远也不会干的那种。
    思及至此,霍元擎从瓶子里将药膏倒在了手中,是绿色的乳液状的,抹在伤口,轻轻揉捏一阵,据说有奇效。
    霍元擎难得耐心十足,粗粝的手指在纪鸢大腿上轻轻揉着,纪鸢觉得有些疼,有些痒,不过,看了怀里的那一千两,纪鸢终于还是咬咬牙忍了忍。
    给脚上上了药,少顷,又给纪鸢背上及脖子上上了药,至于其余部位,一千两银票的吸引力,只能忍到这儿了,再多,便不能有了,好在,霍元擎懂得适可而止,倒也并未曾强人所难,上完药后,吩咐丫鬟们将吃食奉上。
    ***
    大房的吃食,自然是不会差的,不过才片刻功夫,只见陌岚领着厨房的丫头上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纪鸢几乎一天一夜未曾进食,确实也有些饿了,菜式上齐后,霍元擎见纪鸢行动不便,便派人将软榻上的小几撤了,换上了两张四角方形炕桌,将两张炕桌并在一块儿,命人将吃食直接端到了软榻上用。
    将所有菜品转移到了炕桌上,陌岚瞧了纪鸢一眼,指着其中一盅汤食冲纪鸢道:“禀姨娘,这盅燕窝汤是长公主殿下特意让厨房备下的,说姨娘您醒后,让厨房给您送来,奴婢前方去厨房时,厨房早已经备好了,听厨房的老妈妈说,此燕窝非寻常之物,乃是上好的血燕,能够滋补养颜的,听说好像打宫里得来的,太后娘娘赏给长公主的贡品,十足金贵得紧。”
    纪鸢听了微微愣住。
    她不过就是一个寄居在霍家的孤女而已,从未料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够得此殊荣,得了宫里向陛下讨来的膏药,得了太后赏的血燕,她其实…不过就是一名小小的妾氏而已啊。
    而如今,自己所拥有的这一切,全部都来自眼前这个男人。
    只因自己跟了他,跟他圆了房,就可以得到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一切,或许,她将他伺候好,跟他生了孩子,能够得到的会越来越多吧。
    此次跟他圆房,虽然遭了罪,却也是她心甘情愿的,除了心里稍稍有些抵触,毕竟,这是她的本分,毕竟最开始同意成为她的妾氏,亦是她心甘情愿的,毕竟,他对她有恩,她原本就是该报恩来的。
    思及至此,纪鸢忍不住抬眼瞧了对面霍元擎一眼,霍元擎亲自将那盅燕窝揭开了,片刻后,长臂一伸,取了纪鸢跟前的茗碗,用勺子给纪鸢舀了一碗,递到了她跟前,低声道:“趁热吃。”
    纪鸢微微咬着唇,复又瞧了霍元擎一眼,只举起勺子缓缓吃了起来。
    燕窝味道清淡,许是加了少许冰糖,有淡淡的甜味,入口即化,口感极佳,纪鸢一口气便吃了一碗,才刚吃完,只见那霍元擎又盛了一碗青菜粥过来,冲她低低道:“一日未进食,该吃些清淡些的。”
    可是,纪鸢许久未曾进食,心里饿得慌,这些燕窝啊粥啊什么的压根不裹腹,吃多了吃觉得肚子撑得慌,可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饿,纪鸢用了小半碗便用不下了,看着满桌的美食,嘴里明明在吃着,依然有些流口水,正要放下手中的碗,吃几口眼前的手撕鸡肉,红烧鲤鱼,醉虾,及蟹粉狮子头,然而,不过眨眼之间,那霍元擎便又加了几片青菜及小半碗葱花蒸鸡蛋放到了纪鸢的碟子里,并冲她道:“荤的过于油腻,吃些素的垫垫,晚上再用些…”
    纪鸢只缓缓将嘴里口水吞了进去,抬眼看了霍元擎一眼,见他面上虽无甚表情,但眼中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纪鸢忽而想起了有一回在餐桌上,纪鸢拼命给对方夹素菜时的场景,霍元擎无肉不欢,压根不喜吃素,而如今,只觉得对方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报那日之仇似的。
    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女子还要记仇。
    霍元昭就从来不往心里去,隔夜便忘了。
    同样一个府里的兄妹,差别怎么就如此大了?
    这般想着,瞅着碗里毫无油水的清汤寡水,纪鸢只觉得没有半点下口的欲望。
    正在这时,只忽而听到对面霍元擎道:“吃完了这些,再加五百两。”
    纪鸢闻言,举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险些散落一地。
    一抬眼,只见霍元擎单手撑在炕桌上,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这话,似打趣,又似在说正经的。
    纪鸢脸微微一红,只小声道了声:“谁稀罕。”
    声音极小,如若蚊蝇,听在那霍元擎的耳朵里,只觉得略有几分底气不足之意。
    ***
    屋子里这一顿饭用了许久,如今素茗姐姐不在,院里院外暂且由陌岚在主持着,用到一半时,陌岚便立马下去吩咐人将一应洗漱用具备好了,出来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迎面而来的采薇,采薇往卧房的方向瞅了一眼的,道:“怎地用了这么久,公子往日用膳及快,不足一刻钟,如今都半个时辰过去了。”
    陌岚四下瞧了一眼,将采薇拉到了偏僻之处,用嘴往卧房反向努了努道:“里头那位,得了青眼了,往后怕是不得了了——”顿了顿,只压低了声音冲采薇道:“我伺候主子这般久,还是打头一回瞧见主子主动伺候人——”
    采薇诧异道:“你是说主子亲自伺候——纪氏?”
    “可不正是,亲手替她布菜,耐心温柔的劝她多吃,若不是亲眼瞧见了,谁说我也是不会信的!”
    正说着,见殷离忽而来了,陌岚立即将话题止住了,忙迎了上去,道:“殷护卫,可是寻主子有何事?”
    殷离神色淡淡道:“你且前去禀告主子,道魏家六公子来了。”
    第180章
    在霍元擎的苍芜院一连着住了五六日,一扇窗子, 本以为不过几个时辰便能修葺好的, 结果, 也不知怎么, 一连着拖了两三日还未见好, 修到一半时, 又恰逢赶上了下大雨, 便一直耽搁了。
    住了不过才几日,她木兰居的东西便搬来了不少,什么衣裳首饰啊, 女人每日要用的东西本就不少,又加上纪鸢身子不妥, 光是敷的、抹的就堆了坐小山似的, 霍元擎空空荡荡的屋子, 不过才几日功夫,便被填满了小半。
    住在这里,倒是没人催,相反, 她们木兰居的所有人全部都以此为荣,整个苍芜院的所有人也全部对她恭恭敬敬的,只是,纪鸢依旧有些不大自在。
    一来, 这里是公子住的正屋, 霍家的规矩, 夫妻之间是分了院的,各有各自的院子,就像二房王氏有王氏的院子,二老爷有二老爷的院子,唯有二老爷去往王氏屋子里的道理,万万没有王氏久住在二老爷正房的道理。
    而大房国公爷与长公主更不用说了,大房沈氏当年在世时,亦是住在了自己的院子里,不常往这边来,更别提纪鸢这么个妾氏了,住得久了,怕是会落人口舌的。
    这二来嘛,他这院子里规矩多,丫鬟也多,人虽多,但是一个个都跟闷葫芦似的,且各个一本正经的,这诺大的院子,大多时刻皆是安安静静的,不如她的小院热闹,有人气儿。
    于是,屋子修缮好后,待那霍元擎上朝后,就鸢便立马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这些日子身子不利索,又被拘在正房日日未曾踏出过一步,真真憋坏了,一回来,纪鸢立马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到她的花园里逛了逛。
    六七日的时间,身子已渐渐痊愈了,大雨过后,空气清鲜,满院子的花全都开了,院子里几个八九岁的跑腿小丫头仙桃、秋杏原先是打从苍芜院来的,跟苍芜院跑腿的伙计相熟,硬是缠着十二三岁的阿贵给她们制了两个扑蝶的网,在院子里追着满院的蝴蝶跑,玩的可畅快了。
    纪鸢坐在花圃里时不时捏着块小点心尝着,抱夏、菱儿,湘云,七八个小丫头搬了秀凳出来,团团将她围着,绣花的绣花,打络的打络,一边赏着花儿,一边赏着蝶儿,将院子的大门一关,她这木兰居简直是人间仙境,人间天堂,纪鸢只觉得连气儿都好似要顺了不少。
    ***
    临近午膳时分,纪鸢想起下午要不要去竹奚小筑探望嬷嬷,又听闻前些日子霍元昭来寻过她,还想着有一阵没去给姨母问好了,中秋节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她面都未曾露一下,当真要不得的。
    只纠结着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才好,正踟蹰间,留在苍芜院跟她的小姐妹说话的芍药忽而匆匆赶来了,只急急道:“主子,有三桩事儿,一桩缓,一桩急,一桩小,一桩大,一桩不大不小,不缓不急的,您且先听哪个?”
    见她这幅模样,原本绣花的,打络的,扑蝶的,全都生生停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芍药。
    通常一般人定会选事情大又急的,不过,纪鸢在霍家寄居多年,一向还是习惯以外人自居,横竖所有人事情好似都牵连不到她的身上,便是到了现下,她依旧习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一应事,一众人,是以,想也未想,纪鸢一脸淡定道:“缓的,小的。”
    芍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忙道:“缓的小的事儿便是方才魏家六姑娘派人给您送了请柬来,说是几日后她的生辰,办了个赏花宴,特来邀请姑娘您前去。”
    顿了顿,又缓缓道:“也不知打哪听来的,听闻您住在苍芜院,魏六姑娘亲自来了,结果一来,见姑娘您走了,便将请柬递给了奴婢,嘴上说不耽搁您休息,实际上怕是懒得来…”
    芍药吐槽着。
    纪鸢听了有些诧异,又一一问了问,还请了哪些人,具体在那一日,问清后,这才漫不经心的看着芍药。
    芍药便又继续说了起来:“这第二桩不大不小,不急不缓的事儿便是——”说到这儿,芍药还卖了个关子,只冲纪鸢挤眉弄眼道:“主子要不要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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