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打断困惑,跟着众人回首看去,看清楚发言台周围的人潮,立刻意识过来,笑着跟卫西解释:“这次的商会的媒体发言人是朔宗先生哦,他分公司的新型号手机马上要上市了,有他在,明天财经频道肯定能力压娱乐频道上头版头条。”
    卫西跟着他的指引看去。
    就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在万众瞩目下被邀请着登上了讲台,他穿着一身严实的西装,英挺的五官在会场的水晶灯照耀下辉煌得像是能发出光来,他眼帘不经意地一抬,扫过场内,似乎在自己这个方向停顿了两秒,随即很快转开了。
    此人似乎颇受关注,刚一出现,宾客变得安静不说,讲台前一直徘徊游离的许多工作人员也莫名挤成了一片,手里拿着奇奇怪怪的机器和短棍,同时朝他放射出此起彼伏的强光和脆响声。
    卫西莫名觉得他的气息有些熟悉,不过又没那个脑子深思。
    因此他丝毫不感兴趣地走开了,这家伙吃又吃不得,打又打不过,之前在凤阳镇还坏过他好事,他一点也不喜欢。
    阳气重又如何?他太仓宗的二弟子也不遑多让呢。
    唯有团结义仍旧痴痴地望着舞台,虽然吸取教训没有当众叫出老公,可还是忍不住摇头感慨:“真人果然很帅……我那情缘死得不冤啊……”
    陆文清与有荣焉的神情顿时一变,想起在鬼屋时的一些经历,戒备地跟这个gay里gay气的家伙拉开了距离。
    ****
    王悦苍白的脸色一直到朔宗发言结束都没缓过来,她目光远远追随着卫西的背影,发现对方入场后竟也没有过来跟自己说话的意思,而是自顾自去到餐桌边吃了起来。
    一旁忽然传来邢凯的声音:“悦悦?”
    王悦回过神,按捺下心中复杂的情绪:“表哥。”
    邢凯追着她刚才的目光扫去,看见卫西后脸色也跟着一白,忍不住回忆起某些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托卫西的福,他上次在国宾馆刷完卡之后就被亲爹拎回家一通暴揍,小腿到现在都还没好利索呢。更憋屈的是当时他顶着一脑袋的血回家告状,家里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脑袋是卫西打的。卫西往常无害的形象深入人心倒也算了,可国宾馆的监控竟也坏得那么邪门,他没有证据,无处说理,还被痛斥他花销奢侈的亲爹断了信用卡,这段时间过得可谓是苦不堪言。
    想起自己惨痛的经历,他担忧地询问王悦:“他又来缠着你了吗?”
    王悦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摇了摇头。
    邢凯放下心来,又觉得疑惑:“那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王悦咬住嘴唇,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情绪里泛滥着空落落的焦躁,这焦躁却似乎又不全因那些不远处窃笑着指指点点的女孩而起,她沉默良久,忍不住问:“表哥,照片那件事,卫西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邢凯被问得一慌:“当然不可能了!阮时行都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他从哪儿打听去?”
    王悦皱着眉头道:“那为什么今天见面之后,他一句话都不对我说?”明明几个月前还天天登门试图跟自己解释的。
    “真的假的?”邢凯先是一愣,又反应过来,“这不是好事儿嘛!他不来纠缠你,你赶紧趁热打铁把婚给退了啊!”
    王悦听得很烦躁:“可他之前不是不同意吗!”
    邢凯道:“那就再试试呗,我陪你一起去说,上次他虽然摆了我一道,可全程都没提到过你,我看退婚这事儿还是有门的。”
    谁知话音落地,表妹却并没有感谢的意思,反倒瞪了他一眼,转身自顾自地走了。
    邢凯一阵莫名其妙,心说女人心真是海底针,怎么好好的说生气就生气了。
    ****
    卫西正带着徒弟在餐台边吃得开心,一边吃一边把自己觉得味道不错的餐点留一份到盘子里,就听一阵脚步声,刚才在宴会场外遇见的那个女孩靠近过来。
    他这会儿正为找不到目标客户而发愁,看见这个方才错过的客户,眼睛一下亮了:“是你!”
    王悦捕捉到他跟刚才见面时大不一样的神情波动,低落了许久的情绪竟然不知道为什么也开阔了起来。她踟蹰一阵,难掩开心,又觉得委屈,或许是这些年已经被对方宠坏了,委屈的情绪一上来,她原本的心虚就立刻被怒火盖过了。因此也不再靠近,只怨恨地站在那盯着卫西的眼睛:“你现在又愿意理我了?”
    就见卫西脸上的神情果然松动不少,甚至主动靠近过来。
    王悦紧抿着嘴,心说刚才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对我,我非得让你好好赔礼道歉不可。谁知卫西靠近之后,开口竟是:“我看你印堂发黑,眉尾下垂,眼纹深重,皮肤暗沉,恐怕要影响未来的气运。”
    王悦:“???”
    卫西盯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客户,赶紧趁热打铁地推销道:“你办一张我们公司的会员卡,我就替你解决此事。”
    王悦:“……”
    卫西看清她脸上的震惊,还以为是自己的狮子大开口吓到了她,赶紧开口:“或者这样也行,你给我二十万,我卖一张转运符给你。”
    王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发现他竟然不是开玩笑的表情。
    就听又一声追问:“那么,你刷卡还是转账付现金?”
    卫西话音刚落,就见眼前这姑娘眼眶泛红,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捂着脸呜咽着跑开了。
    他愣在原地,转头追随她的背影,心里一阵着急,怎么回事啊,客户怎么就跑了啊!
    团结义一个箭步走上前来,恨铁不成钢地跺脚道:“师父啊!您怎么回事!咱们推销也讲究技巧的啊!你怎么能说一个姑娘眼纹深重皮肤暗沉!你看人家听得气都气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再来买我们的东西!”
    卫西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做生意果然还得靠自己大徒弟!
    ***
    卫西吸取了教训,也不乱说话了,安静地吃起东西。
    他吃东西的速度奇快,没一会儿就把方圆半米内的桌面吃空大半,会场工作人员一看这可怎么行!又不敢阻止他吃,只好擦着汗一直在后头跟着补充,场面堪称一绝。
    好在正常宾客都是来这结识人脉拉关系的,实在没人会跟他这样躲在角落里一直吃,因此餐桌边上并没有多少人发现到他的壮举。
    不过还是有人知道他是谁的,卫天颐正衣冠楚楚地端着酒杯,便见对面正在叙旧的老朋友谭富频频打量自己身后,然后终于憋不住似的面色古怪地开口:“老卫啊……没想到你大儿子还挺能吃的……”
    卫天颐回头一看,看见跟在儿子身后那一大串端着托盘正在补充餐点的工作人员,脸立刻绿了。
    他尬笑几声,额角青筋直跳,嘴角抽搐着上前阻拦:“别吃了你!”
    卫西一口黑森林还咬在嘴里,被他按住夹餐点的右手,当即就是一怒,谁知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卫天颐身边的谭富。
    团结义一见谭富也愣了:“师父,这人眼袋为什么那么大啊?”
    谭富的眼袋真不是一般的大,几乎都要挂到脸颊了,看起来还一片青黑,显得他整个人都很没精神的样子。
    就听卫西理所当然回答道:“因为他是我们的客户。”
    吸取到刚才气走客户的教训,卫西也不再胡乱推销,咽下蛋糕后竟表现得出奇礼貌,主动朝谭富说了句:“你好。”
    还学着会场里其他人打招呼的样子,朝对方伸出了一只右手。
    谭富见他模样漂亮又彬彬有礼,立刻把他刚才狂吃糕点的画面抛到了脑后,笑眯眯地跟他握手:“哎哟,那么多年没见,长大了不少。”
    卫天颐看着眼前的画面,一瞬间仿佛坠入了不似人间的梦境,他抱紧内心几乎缥缈的幸福感,心说这孽障可算还知道大庭广众之下要给自己长脸。
    下一秒,就听卫西开口:“这位先生,太仓宗的会员卡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卫天颐:“……”
    “???”谭富迷茫地看向卫天颐,“你儿子现在开健身房了吗?”
    团结义赶紧上前递名片:“您误会了,我们是专业替人消灾解厄的,承接算命相面风水驱邪多种业务,除此之外,还有养生保健私家侦探以及鬼屋游乐项目可供选择,您可以了解一下。”
    谭富:“算命……驱邪……?”
    卫天颐黑着脸死死地瞪着自家大儿子:“不用理他,他最近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用听他瞎说八道。”
    谭富看到他的脸色,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老朋友家什么不可说的禁忌,沉默一阵后尴尬地笑了起来。他收起名片,笑着对卫西道:“叔叔祝你事业兴隆啊,不过会员卡还是算了,我也不需要这些。”
    卫西跟他对视了一眼,目光几乎穿透他暗沉的瞳孔,谭富被看的愣了愣,笑着继续道:“你现在都二十多了吧?上一次见你时还在上高中呢。唉,时间走得可真快,一转眼变那么大了。我跟你爸好多年没见了,这几年逢年过节也没时间拜访,来来来,叔叔补个红包给你和承殊。”
    他说着摸出钱包,递了张卡过来,笑着道:“臭小子拿去花吧,里头也没多少,就五十来万,给女朋友买个包还是够的,记得分一半给你弟知道吗?”
    一旁的卫承殊闻言默默地抬头看向自己大哥。
    卫西把卡交给团结义,对上对方的目光,眼神里写着你看我做什么?
    卫承殊又阴沉地把头转开了:“……”
    五十万虽然够不上门派金卡,不过也不算少了,因此卫西虽然被拒绝了办卡要求,收下钱后沉默片刻,还是示意团结义掏出一张普通会员卡来,递给对方。
    谭富看着那张粗制滥造,还绘了不知什么奇怪纹路,仿佛是在路边小打印店定制出来的灰色卡片:“……这是什么?”
    卫西:“会员银卡,你收下它,贴身放着吧。”
    谭富迷茫地伸手接下,接到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竟震了一下,最近一直十分疲惫的双眼也仿佛轻松了一点,他回过神来,觉得这是错觉,又稍稍不安地觉得这错觉为免太真实了一点。因此怔怔地看了圈手里的卡片,他还是没来由地觉得玄乎了起来:“没想到还真有会员卡啊……银卡,是纯银做的吗?”
    卫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当然是路边打印店里定的了。”
    谭富顶着他那对巨大的眼袋沉默地看着他:“……哦。”
    ****
    “那边没事吗?”宴会厅角落,夏守仁看着不远处跟卫西交谈的大眼袋男,戳了戳自己靠在墙上的好友。
    朔宗上台前被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拨散开了。他靠在墙上,一边扯开领带,一边淡淡地看着不远处的场景,眼帘微垂,不以为意:“没事。”
    “你居然觉得没事!”夏守仁难以置信,“哥们,他差点把我手指头给咬断你忘了吗?还有你有没有看见他刚才到底吃了多少东西!这像是没事儿的表现吗?他大嘴一张可以吃完整个宴会厅的人啊你清醒一点!”
    朔宗不紧不慢地解着衬衫顶端的扣子,闻言皱起眉头,瞥了朋友一眼:“小声点。”
    话音落地,那边的交谈结束了,满脸隐忍的卫天颐带着满脸茫然的谭富以及神情阴沉的卫承殊径直离开,留下卫西和他的大徒弟继续在桌边吃喝。
    卫西端在手里的托盘东西已经堆到快要放不下了,他嘴里忙着嚼动,目光四下一扫,发现了角落这边的休息室,带着托盘走了过来。
    夏守仁看见他就手指头疼,不止手指疼,尾巴也跟着疼,吓得连退好几步,惊慌失措道:“我靠!他进来了!他进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朔宗将手上的领带随手丢上桌面,拉开门让卫西进来,冷冷地示意夏守仁不要多说:“闭嘴,他没那么危险。”
    紧接着便见卫西站住了脚步,端着那个巨满的盘子,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的——右手上。
    朔宗目光跟着一扫,才发现自己估计是最近被喂习惯了,加上刚才忙着演讲也没顾得上吃东西,对方进门的时候顺手就从盘子的顶端取下了一枚糕点。
    他拿着那枚糕点,跟卫西沉默对视着。
    下一秒,卫西将餐盘放上桌面,提拳就凶狠地扑了上来——
    “这是我带给我二徒弟的!你好大的胆子!!”
    朔宗:“………………”
    夏守仁:“………………”
    夏守仁无语地看着那边瞬间打得昏天黑地的俩人,果然是真的一点也不危险呢!
    第三十四章 太仓宗终于有正经石碑啦!
    休息室里的陈设被打砸大半, 夏守仁在漫天乱飞的玩意儿里仓皇地躲避着。
    好在卫西终究是没能打过, 然而他诡谲的打架路数和连啃带咬的手段也给对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跳到对手背上拔脑袋被扯住衣领一把拉下来的时候, 卫西依旧浑然不惧,目光凶狠地盯着朔宗,打算拼死一搏。
    不过对方并没有如他所想地趁着优势继续缠斗, 而是黑着脸用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盯着他,眼神里仿佛有未尽的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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