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餐厅,站在纯黑色方桌旁,叶知温垂眸睨着那张擦得干净的木椅凳面,他的手下意识伸向裤兜里,想掏手巾擦凳子。可他一想到宋栀子上回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他又忍住了。
    宋小姐说过,太洁癖的人是娶不到老婆的。
    他绝对不能表现得太洁癖了,可不能把宋栀子吓跑了。
    叶知温的手捏紧了一些,修剪得短而整齐的指甲将掌心肉扣得有些疼,这才克制住了那份洁癖心。宋栀子看见叶知温双手捏成拳头,挣扎的目光纠结的望着凳面,她心里觉得好笑。
    “擦吧,你洁癖你的,我邋遢我的。”宋栀子都担心叶知温这样憋着,会憋出病来。
    叶知温松了口气。“抱歉,我也知道我这怪癖不好,但是太多年了,已经养成这种触碰任何东西都想要擦一擦的习惯了,一时半会儿,真改不过来了。”
    宋栀子点点头,道:“我懂。”他成日呆在一尘不染的研究所里,爱干净也是可以理解的。
    叶知温将凳子擦了一遍,方才坐下。他又用一张干净的手巾将桌面擦了一遍,边擦边说:“其实我知道这些桌凳不脏,我就是克服不了心里那一关。”
    宋栀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盯着叶知温手里那用之不尽的一次性手巾,好奇他的裤兜是不是无底洞做的,不然怎么能随时随地从里面掏出手巾来?
    等叶知温忙碌完,宋栀子才问他:“我有个疑问。叶先生的洁癖这样重,那以后如果你娶了老婆,你也会这样要求她吗?”
    叶知温口吻平静地说:“宋小姐之前不是说,我这样的洁癖患者,是娶不到老婆的么?”
    宋栀子忽然觉得脸疼。
    火辣辣的那种疼。
    她讪笑,诚恳地说:“叶先生人很好,跟你接触久了,了解到你的真实为人,总有人能看到你其他的优点之处。”
    “是么?”叶知温抿了口淡柠檬水,沉沉的双目望着她,没说话。
    宋栀子被他看得心里紧张,连脸颊都有些发热。克服住那份羞赧之心,宋栀子食指跟拇指搓了搓发烫的耳垂,才又问:“如果她喜欢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影,你、你能接受吗?”
    这话,宋栀子问得心虚。
    像叶先生这样爱干净的男人,肯定不会容许自己的老婆那样放纵邋遢吧。
    宋栀子一直观察着叶知温,她看到叶知温摇头,心便凉了一截。
    宋栀子心想完蛋了。
    她没别的爱好,就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吃一些她最爱的零食。她是当模特的,要绝对克制饮食,每个月,她只会允许自己放纵一天。哪怕这两年事业陷入低谷期,她早就不是红极一时的超模了,但她在饮食方面依然很自律。
    每个月的十五号,是宋栀子的放纵日,她允许自己一边看电影一边吃零食。那是宋栀子最大的快乐。
    如果跟叶先生在一起,连这唯一的乐趣都将取消...
    宋栀子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叶先生这么优质的男性,她怕是无法消受了。
    就在这时,宋栀子忽然听到叶知温说:“不过,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愿意等你吃完后,再打扫卫生。”
    !
    宋栀子猛地抬头,愕然地望着叶知温。
    叶知温也在看她,眼神灼热,不闪不躲。
    宋栀子心跳骤然失控,她捏住桌底自己的裙摆,她听到了自己那如雷般吓人的心跳,还听到自己在问叶知温:“叶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知温屁股在凳子上挪了挪,他将领带松了一些,大概是觉得这样不够严肃,又将领带收紧。宋栀子就这么看着他反反复复地弄了两边领带,她不仅没有不耐,反而随着他的动作而心情浮躁。
    终于,叶知温放下了双手。
    他双手平放在桌面。而此时,宋栀子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叶知温红唇轻启,徐徐开口,认真介绍他自己:“我叫叶知温,无父无母,有存款,有车有房有工作。今年36岁,身高184,目前为止,喜欢过两个人。”
    他把自己的感情生活,坦率地告诉宋栀子:“我喜欢的第一个女人,是我好兄弟的母亲,比我大十三岁。当然,我并没有恋母或者恋姐情节,只是刚好喜欢上了她。现在,我早已把她放下。”
    “我喜欢的第二个姑娘...”叶知温不安地用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的唇瓣,才说:“是你。”
    宋栀子听得一呆一呆的。她震惊于叶知温喜欢过他好兄弟的母亲的同时,却更震惊于这个人的坦率与诚恳。
    怎么办,她发现叶先生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好。
    叶知温双手不自觉握紧,他的舌尖在上颚顶了顶,心里非常紧张。“宋小姐说,之前你说,只要我喜欢,你以后可以天天为我做点心。”火热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宋栀子的脸,叶知温问她:“这话还作数吗??”
    宋栀子优雅点头,“当然作数。”
    叶知温忽然笑了。
    他说:“我喜欢你吃的点心。”
    宋栀子忽然用手按住额头,摇头失笑。“我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出门,把自己关在家里。叶先生知道我最近在研究什么吗?”
    叶知温表情无辜,“我真猜不出来。”
    宋栀子拿下额头上的手,抬头望着叶知温,鼓足勇气说道:“我在研究,该怎么追楼下那个英俊有为、睿智成熟的医学博士。”
    叶知温脸上镇定的神色微微一愣。
    他微微勾唇,笑容弯弯,眼睛里的星辰银河瞬间绽放。叶知温告诉她:“那么接下来,你将有一大把的时间,可以尽情研究我这个人。”
    叶知温的话一语双关,宋栀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宋栀子歪着头,含笑喊了声:“男朋友?”
    叶知温点点头,“嗯。”
    吃完饭,两人步行回家。叶知温走在靠马路的左边,宋栀子被他护在远离马路的右侧。叶知温的右手看似自然地垂放在腿边,但他的手臂却总忍不住往右边靠过去。
    他想要牵宋栀子的手,可又没种,不敢触碰她。
    宋栀子眼睛的余光一直都在偷看叶知温的小动作。在看见叶知温第四次偷偷摸摸地把手收回去后,宋栀子都不忍心了。她左手迅速伸出,一把勾住叶知温的右手。
    宋栀子的温度顺着指尖传到叶知温身体,叶知温偏头去看宋栀子,看见宋栀子弯起了唇角,她说:“风大,手冷。”
    叶知温:“是啊。”
    今天京都市是阴天,有风,气温27到28度,真他妈冷。
    牵着手一路走进电梯,他们‘冷’得手心都在流汗。
    叶知温将宋栀子送到她家门口,两人把手松开。叶知温看见宋栀子打开密码门,然后见她回头,笑着问他:“要进屋来坐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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