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子盯着面前的污秽物,人也有点蒙,喝醉了的脑子里面嗡嗡地响。
    慢半拍抬头,宋栀子表情无辜地望着叶知温,她有些想哭,又有些想逃。宋栀子突然双手合十跟叶知温道歉,“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这就给你擦干净!”
    她在自己的包里胡乱地翻找起来,找了十几秒钟,才找到一条阿玛尼的丝巾。宋栀子拿着丝巾就要在叶知温的面前蹲下,打算将他的鞋子擦干净。
    叶知温忽然往后退了一步。“不必。”声音中自有一份疏离。
    宋栀子僵住。
    叶知温:“我说宋小姐,明知道自己醉酒后会吐,那就不该喝这么多。”叶知温语气有些冷,板着一张冷漠的脸,又面无表情地说:“再说,一个人在外,尤其又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喝醉了不省人事,遇到歹人怎么办?”
    宋栀子忽然仰起头去看叶知温。
    从仰望的角度,只可以看见叶知温抿着的双唇,与显得刻板冷厉的下巴线条。宋栀子突然问叶知温:“那你是么?”
    叶知温一愣。“什么?”
    宋栀子站了起来,她手指拧着那条丝巾,红扑扑的小脸蛋凑近叶知温的脸颊,她紧紧盯着叶知温的脸,又问一遍:“先生,你是歹人么?”
    “你喝醉了。”他整理好表情,微微朝后退了一点。抬头看了看,见快到自己家了,叶知温默默地往电梯门口迈了一步。
    叮咚——
    电梯门徐徐打开。
    碰——
    一颗脑袋,抵在了他的后脖上。
    热乎乎的呼吸扑在他后脖肌肤上,叶知温浑身酥酥麻麻。
    他诧异回头,看见宋栀子当场晕了过去。
    “宋小姐...”
    宋栀子的双腿慢慢朝地上跪,她一只手摁着腹部某处,低着头,声音听上去有些难受,她问:“能帮我...打个急救电话吗?”
    叶知温一惊。
    他赶紧蹲下来观察宋栀子的情况,这一低头就看见宋栀子的脸颊苍白,额头滚着大汗。
    “哪里疼?”叶知温的语气终于不再冷漠。
    宋栀子咬着唇说:“肚子疼。”
    叶知温看了下宋栀子手掌按住的位置,那是阑尾的位置。
    ·
    宋栀子被断定为急性阑尾炎发作,医生建议切掉阑尾。
    宋栀子疼得都快失去意识了,闻言她没有任何犹豫,便点头说:“切!”
    宋栀子醒来,睁眼望着一片白的医院天花板,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听到开门声,宋栀子朝厕所方向望过去,看见一道挺拔优雅的身影。
    那人刚洗了手,正在用一块淡黄色的手巾擦水渍。
    叶知温将用过一次的手巾丢到垃圾桶,一抬头,就发现宋栀子醒了,正睁着那双蓝汪汪的眼睛瞧着他。她的眼神里装满了好奇,看他,像是在看一件古董品。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叶知温问。
    宋栀子说:“我很少看见人随身带着手巾,还只用一次就会扔掉。”
    叶知温说:“我有洁癖。”
    宋栀子吐槽道:“你一定单身吧。”
    叶知温:“...”
    怎么谁都知道他是单身。
    “很明显?”叶知温虚心请教。
    宋栀子说:“一般你这种洁癖症患者,是找不到老婆的。”
    叶知温冷笑起来,“你大概是忘了,六个小时前,是我开车送你来的医院,是我掏钱为你垫的手术费用,也是我在这里守着你。”
    “哦,对了,在你阑尾发炎需要做手术,而你经纪人电话打不通,你所有朋友都对你不理不睬的时候,是我这个单身汉,留在这里照顾你。”
    宋栀子被他一句话堵得渐渐失语。
    她闭上嘴巴,扭过头来,不肯再看叶知温一眼。
    叶知温走过来,问她:“能联系到人来照顾你么,我今天要上班。”
    宋栀子点点头。
    叶知温望着宋栀子那张写着‘无所谓’的漂亮脸蛋,想起昨晚他用她指纹打开手机,却看到联系人里面只有一个经纪人的电话号码。明明经纪人就对她不理不睬,也没有一个朋友,还装什么无所谓。
    叶知温突然说:“我的固定年薪每个月五千万,摊开算,我的日工资是十三万七千块。”
    宋栀子终于转过头来,她望着叶知温,沉默了许久,突然说:“我买你一天时间,陪陪我吧。”
    叶知温喉结滚动起来。
    可能是宋栀子语气太无助,脸上的表情太脆弱,犹豫了几秒种后,叶知温
    在陪护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天下午,京都市下起了大雨。叶知温一边看书,一边听雨打玻璃的声音。宋栀子睡不着,她站在窗户边上,望着窗户外的瓢泼大雨,忽然开口说道:“登高必跌重,树倒猢狲散。”
    “叶先生。”
    宋栀子回过头来,望着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在看书,短发下,他戴着细框眼睛下的黑眸装满了睿智与冷静,这是个成熟英俊而富有魅力的男人。他翻书的手指,好看得不像话,他微微垂头看书的模样,宁静平和,如画如卷。
    宋栀子忽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
    忽然好空虚寂寞,真他妈想找个男人谈恋爱。
    叶知温忽然偏过头来,望着在走神的女人,矜持地问道:“做什么?”
    宋栀子回神。
    她说:“叶先生,从高处摔下来的人,会粉身碎骨。倒了的树,会根断躯折。它们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她就是那个从高峰点跌下来的人,断了根躯的树。
    两年了,她无数次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现实将她一次次打败。她有种直觉,这次倒下,她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叶知温听见了宋栀子灵魂里无声的呐喊。一声声的呐喊,嘶哑无奈。
    他叹息。“我是做医学研究的。”
    宋栀子眼神变得疑惑起来,“你是医学科研工作者?”
    “算是。”叶知温合上书籍,他告诉宋栀子,“我不清楚宋小姐遭受过怎样的伤害跟诋毁,也不清楚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我今年三十六岁。”
    宋栀子又道:“叶先生看着倒不像是三十六的。”
    “我十六岁读大学,十九岁便直接升博。”
    宋栀子张大了嘴巴。她有点儿惊讶,她知道叶知温很不简单,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这么厉害。十六岁读大学,十九岁直接升博,这是怪物吗?
    “我二十一岁开始研究人体心脏,至今已经十五年。”叶知温身子朝后仰,后背贴近沙发背,却没有挨着。他身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学士气质,宋栀子只在她那影视大学的院长身上看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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