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秦楚与陶如墨又留下来陪秦姝说了会儿话。
    在秦楚与陶如墨准备起身告辞之前,秦姝忽然跟苏雨说:“苏雨,尽快帮我预约唐先生。”
    苏雨惊喜不已。“四小姐,你说真的?”
    秦姝点点头,“嗯,真的。”
    “好!我今晚就给唐先生打电话。”
    “嗯。”
    听到她二人的谈话,满头雾水的秦楚忍不住跟苏雨询问:“苏管家,唐先生是谁?”
    秦姝愿意见唐先生,苏雨喜得藏不住笑脸。听秦楚问起,苏雨这才跟秦楚细说了唐先生这人。“唐先生叫唐逐月,是京都精神病院的院长,他本人还是一名心理咨询师。”
    苏雨朝秦楚眨了眨眼睛,又说:“据说啊,年少的时候,唐先生还是四小姐的追求者之一呢。”
    秦姝:“咳!”
    苏雨忙闭上了嘴巴。
    秦楚点点头,一脸严肃地对秦姝说:“妈,你想带孙子的话,就得尽快医治好你的病。我看这唐先生就很不错。”
    被苏雨当着孩子的面透露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感情事,秦姝颇有些抹不开脸面。她脸颊红扑扑的,气垫胭脂都藏不住那份绯红。
    秦姝非常恼怒地望了苏雨一眼,又才无奈地对秦楚说:“你又知道他很好?”
    秦楚睁眼说瞎话:“都当院长了,那专业水平能差吗?”
    秦姝:“...”
    “我会好好治病的。”
    秦姝清楚,她是心里有了病,所以精神失常。她想要陪孙子长大,想要多陪孩子几年,她就必须积极地治疗。
    浑浑噩噩了十多年,秦姝终于要振作起来。她想康复,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勇敢地回看过去,能对未来抱有期盼。
    ·
    一边欢喜两边愁。
    秦钟今晚没有吃饭,把他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而秦怀瑾与张诗文两口子晚上也没吃饭。
    秦怀瑾见张诗文情绪低落,想哭都哭不出来,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天黑后,秦怀瑾干脆遣走了所有佣人,带着张诗文来到地下室。
    幽暗的地下室里面,亮着绿色的灯光。地下室内有美酒收藏室,还有一个吧台,以及一间宽广的客厅的。
    秦怀瑾打开留声机,悠扬轻柔的曲子在地下室里响起。
    秦怀瑾搂着张诗文的柳腰,带着她在大厅内翩翩起舞。一舞完,张诗文扑在秦怀瑾的怀里,默默流泪。
    “怀瑾,你说,宝宝与小姝相认后,以后还肯不肯认我们啊?”张诗文怕的就是失去秦楚。
    三十年了,她与秦怀瑾把秦楚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疼爱、照顾。现下,孩子与自己的亲生母亲相认,那他们,又该怎么办?
    秦怀瑾苦笑。“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张诗文从秦怀瑾的怀里退出来,两人对视一眼,秦怀瑾说:“会是谁?”
    “上去看看。”
    两口子牵着手走出地下室,来到一楼的客厅,打开了对讲视频。他们看见了按门铃的人了,竟然是秦楚。
    发现对讲视频被接通,秦楚微微低头,凝视着视频那头的夫妻俩。
    视频两头的人都静静地凝视着彼此,没有人开口打破沉默。
    屋内,秦怀瑾与张诗文心情紧张,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手心内已经有了冷汗。
    一阵夜风从人工湖那边吹过来,掀起秦楚额前的细碎刘海,露出一对墨黑的双瞳。那双桃花眼里,装满了哀伤。
    秦楚靠近了对讲视频一些,他忽然开口说:“我来,是想问问...”秦楚抿紧了唇。接下来他将要说的话,有些羞于启齿。
    秦楚的沉默,让屋内的两人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张诗文惴惴不安地问道:“你想问什么?”
    秦怀瑾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秦楚,一颗心也高高悬起。
    秦楚捏紧了双手,他有些紧张,控制不住用舌尖去顶口腔上颚。
    又犹豫了近十秒钟,秦楚才鼓足了勇气,开口说:“我想问问你们,以后,我能不喊你们二舅舅二舅妈吗?我...我想继续喊你们爸爸妈妈。”
    苦涩一笑,秦楚自嘲道:“喊了三十年了,一朝改口,我不习惯。”
    听到这话,张诗文与秦怀瑾皆是一愣。
    见他们不说话,秦楚心里一痛,脸上就连苦笑都维持不住了。秦楚感到没脸,直接低下了头,嗫喏道:“墨墨...她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他转身就要走。
    身后的视频里,忽然传出一道激动的男音:“当然可以!”那是秦怀瑾的声音。
    秦怀瑾说话一向都是矜持稳重的,说话时总有一股贵公子的傲气。像这样说话情绪激动,嗓音震耳,几乎是从没有过的。
    秦楚脚步一顿。
    他缓缓抬头,黑夜里,他的一双眼睛微微红。
    秦怀瑾盯着秦楚的背影,他的声音早已不再稳重,竟已变得哽咽。“宝宝,你永远都是我和你妈妈的孩子,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我不管你的父亲是谁,我只知道,你是我们养大的孩子,是我们的家人。”
    秦楚闭上眼睛,将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过了几秒钟,秦楚才转身朝秦怀瑾和张诗文坦然一笑,“谢谢你们。”说完,他转身就走了,背影匆忙。
    张诗文与秦怀瑾这才打开门,追了出去。
    他们追出去的时候,秦楚的车子已经开走了。
    ·
    回家路上,是陶如墨开车。
    她依然还没驾驶证,但这段路也没有交警,她开得很用心,车速不快,也不会有危险。
    而秦楚则坐在副驾驶,他手里拿着纸巾...在哭。一边哭,秦楚还一边凶巴巴地对陶如墨吼:“不许看我啊!我就是心里难受,我哭一下心里才好受些。”
    “我可不是爱哭鬼,我长这么大,都没有今天流的眼泪多。”
    望着车前方的陶如墨:“...”
    她忍不住为自己喊冤,“大楚你冤枉我,我在开车,我忙着看车前头呢。”
    秦楚:“...”
    他又扭头去看陶如墨,泪眼朦胧的样子竟分外滑稽。秦楚像找茬一样,又指责陶如墨没有心,“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冷硬!我都哭得这么伤心了,你都不扭头看我一眼!你心里不痛吗?”
    陶如墨:“...”
    秦家长孙媳妇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因为秦家长孙他是个神经病啊!
    陶如墨索性把车停下,她扭头面对着副驾驶,面无表情地盯着秦楚,无奈说道:“行了,车停了,你哭吧,我看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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