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进来的人之前和庄易同属校篮球队,有充分的革命友谊,他见庄易丧着脸进门,用力拍拍他的肩,“兄弟,别难过了,你们这也是有缘无份。”
    “没事,我就是觉得……哎,那天晚上,或许不应该跟她说关于三号教学楼的故事。”庄易似有若无地扫过头也不抬的姚菲一眼,继续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冤魂找替身。”
    姚菲手中的笔一软,她慌忙掩饰地拿起修正液。
    “啊哈哈。”身边人大笑着,“庄易你这是讲鬼故事讲上瘾了?”
    庄易打了个手势,幽幽地悄声道,“你们都不知道女生宿舍那边传来的消息吗?”
    “怎么了?”
    “在陈佩走的那天晚上,她们那一排寝室的走廊上,有个女声哭着重复地说‘你们都不帮帮我’,还带着抽泣声,要知道宿舍都是木门,隔音效果很差……当时有几个人听到声音不敢出去,结果后半夜,不知道陈佩为什么就一个人出去了,然后就死在了洗浴室旁的走廊上……”
    “吓!好可怕。”
    “真的假的……”
    这种发生在身边人身上的夜话最渗人,庄易描述时神情和语气很生动,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让周围的人中就算是男孩,也觉得毛骨悚然……
    姚菲颤抖着将头深深往下埋,长吸一口气,握紧拳努力平复心情。
    没有人能懂得她的恐惧……
    身旁笑闹声依旧,“我说你还有闲心说鬼故事,看来我也不用想法设法地安慰你了。”
    “没人规定伤心时不能夜谈吧,再说我这个是真实消息,谁有闲情编鬼故事……”
    庄易待了不到半小时就走了,姚菲在这段时间有如被端上砧板的鱼,恐惧而煎熬。
    她也是外地寄宿生,但与陈佩不同,她的家境不太好,校园内便宜的食宿也令她不可能选择离开。
    那件事……
    是那件事被发现了吗?
    姚菲紧紧捏着手中的作业本,陈佩死了,要不要,要不要再去联系其他人……
    其实,会不会是她想得太多?
    陈佩性格那么横,当初被她欺负教训的人那么多,犯到谁身上,谁也说不清。
    应该是那个庄易,故意在吓人吧。
    对的,就是这样,她只是在自己吓唬自己。
    直到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庄易的声音依然不时在脑中回荡。
    ——在陈佩走的那天晚上,她们那一排寝室的走廊上,有个女声哭着重复地说‘你们都不帮帮我’……
    “你们都不帮帮我!”
    “救救我啊,为什么都不帮帮我!”
    庄易的声音突然与脑中另外一个永生难忘的哭泣女音重合!
    姚菲煞白了脸,在心中大声地辩解,‘不,不是我先动手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想的啊,都是陈佩逼我的,我没有办法啊……你不要回来找我!’
    “姚菲,你今天是怎么了?”舍友关心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感冒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哦,我没事。”姚菲下意识侧头避开舍友的手,而后挤出一个微笑,“或许,确实是有点感冒?”
    她定了定神,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那件事……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既然感冒还是多喝点水吧。”舍友为她倒了一杯水,体贴地道,“要不要感冒灵冲剂?我这里还有。”
    “谢谢。”
    庄易骑着单车快到小区门口时,一辆停在大门附近的轿车突然发动,亮起一道刺眼的远光灯,直直打在他脸上。
    “草。”他猛然下车,握紧拳气汹汹地走向车子——
    车窗忽然降下了,刘勇好整以暇地露出笑容,朝他挥挥手上的警察、证、件,“庄易?”
    庄易倏然松开了拳头,眼神复杂地站在原地。
    “看来你也知道我的来意。”刘勇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来,坐下,我们谈谈人生?”
    “不用拐弯抹角了。”庄易平静地承认,“林清是我表妹。”他停了一瞬,“我承认,我是故意转到三中的。”
    口很干,还微微的发苦。
    鼻腔间充溢着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土腥气。
    姚菲睁开眼,头昏昏沉沉地厉害,对一切事物仿佛都隔了层厚帐幕一般。
    难道她真的感冒了?
    她扶着额头,浑身软绵绵的,寝室是四人间,她头顶的舍友这个学期没有再住校,因此她们寝室只有三个人。
    黑暗中的宿舍安静无比,仿佛就连躺着的小床也逼仄了起来。
    四周太安静了。
    说不清缘由,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姚菲躺在床上开始呼唤舍友的名字,“阿玲?叶子?”
    没有人回应她。
    姚菲提高了音量,“阿玲!叶子!”
    依然没有人回应。
    她努力想爬起身去叫他们,在身体抬起的瞬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她的床确实逼仄了……
    有个人,此刻就静静地躺在她身旁。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啊啊!快夸我!!害怕的孩子明早看~!!
    ……好像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卵用了……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没有控制住寄几了!你们要相信我啊!不要害怕!
    ☆、第八章
    第八章
    月上中天, 晕黄的街灯萧瑟伫立在小区门口, 或许是灯下黑,同样停在这附近的轿车没有开照明, 当车门被关上,车内的人仿佛被隔绝在黑暗的异度空间里。
    庄易坐姿随意,垂放在膝盖上的手十指交扣在一起, 少年的脸上有种玩世不恭的痞气,但在昏暗中, 他的脸上撕去了伪装,只剩回忆的恍惚与伤感。
    “我们都是独生子女,都住在一个院里, 从小一起长大,她从刚会走路就跟在我身后,摇摇摆摆地追着我喊哥哥。她小时候身体弱, 经常生病, 但又爱跟着我到处跑。每到吃药的时候我姨都要哄半天,可只要喊一句‘哥哥来了, 乖乖吃药小庄哥哥就带你去玩’,她就会乖乖听话……”庄易停了停, 那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平视着他, “我妹妹很懂事, 很善良。总是害怕会给周围的人添麻烦,什么事都不肯对我们讲,在她死前那个周末, 我们通了电话,她还说中考后她会回老家找我一起过暑假……”
    庄易转回头,直视着前方道路的尽头,绷紧的声音带着压抑过的平静,似是调笑,却是郑重的说,“警察大叔,我不信我妹妹会自杀。”
    刘勇咬着烟,没有说话。时隔太久,缺少人证物证,尸体也入土为安,早已封卷定案……翻案成功的机会非常渺茫,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庄易等了数秒,最终微微轻嗤一声,“我就知道。”
    他整了整衣服拉开车门,下车之前回头对刘勇道,“我承认我当初是故意接近陈佩,特意在她面前提到我妹妹吓唬她,但我也只是吓吓她,不想让害了我妹妹的人好过。”
    刘勇对着他的背影扬起声,“成人的世界不是非黑既白的。你还年轻,人生只是刚刚开始,不要偏激的走上了弯路。”
    庄易脚步不停,只是微微侧了侧脸,“虽然很想,但陈佩不是我杀的。警察大叔,你要是怀疑我,尽管去找证据,我奉陪就是。”
    刘勇烦躁地爬梳了一把头发……他还真的找不到证据。
    原本以为只是个简单的校内报复性杀人案,但才查到一半,便发现内情错综复杂,可受制于案发场地和嫌疑人的身份特殊敏感,凶手具有反侦察意识,又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刘勇透过车窗凝视着虚空中林清那张柔弱却倔强的脸……
    “那就依然把你作为切入口吧。”
    “……要习剑,基本功首先要扎实,步法与腕力最为关键,举重若轻,才能在对敌时不被对方挑去自己的剑。”
    凌晨4点半,天光未亮,春寒料峭,两膝弯曲双腿左右开立的江道义正顶着寒风站在露台上,赤脚扎马步。
    在他扎马步的同时,鉴真师父背着手,严苛地绕着他转了一圈,一边纠正动作,“五趾抓地,想象自己整个人正在向上提,要坠肘,不对,肩要沉,不要夹肩……等等!”
    一身白色纱衣的鉴真飘然入室,宛若蝶翼般轻灵地翻身下楼后,掠走饭桌上2颗隔夜的肉包子又飞回来……
    用这身飘逸的轻功掠走两颗隔夜肉包子……师父的棺材板快按不住了知道吗!
    显然鉴真并不知道,只见她珍惜地用两个保鲜袋将肉包包又包裹了一圈后,沉痛地别开眼,恋恋不舍地将这两颗包子分别塞进江道义的腋下,再往他的两肘弯处各吊一个玻璃茶杯,“夹紧了,这就是坠肘!记住这种感觉……”穷酸的少女鉴真重点强调,“以后就不会有这么大的牺牲了。”
    夹着两颗肉包子的江道义,“……”
    初为人师,鉴真自觉已经尽责,她来回踱着步,娓娓而谈,“你才刚刚开始习武,先练马步一刻钟,其余的步法待马步扎实了再继续……”
    才一刻钟?
    一开始江道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度,但短短三分钟后,双腿的酸痛感像涨潮的海浪一般,一层层往上不断叠加累积,不过5分钟,两条大腿已经禁不住抖动起来,他咬紧牙关,忍着似被蚂蚁不停啃噬的酸痛继续坚持,在越发剧烈的颤抖中,额上被逼出了一层薄汗……
    每分每秒都宛如酷刑般的煎熬,十分钟后江道义汗如雨下,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断了电的机器人,双眼只能接收讯息,大脑却失去了处理功能……
    终于,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特赦般道,“好了,时间到。”
    江道义勉强起身,他急促喘息着扶住身旁的栏杆,以防自己抖得站不住脚。
    “可以。”鉴真面色如常,心中还是颇为满意,虽然根骨已定型,但他的毅力可佳,让她教起来也颇有成就感……
    啊,这样一想,师父当年真是太幸福了!竟然能遇到像她这般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自信心爆棚日常的鉴真再看江道义时慈祥无比,“休息半个小时,我们继续练习腕力……”
    待朝阳升起,如薄雾般晕红的霞光从天边弥散开来,整座城市慢慢苏醒,街上往来的行人一点点多了起来……
    鉴真看了下时间,已经7点了,“今早就到这里吧。想吃什么?”
    少年抹了一把汗,迈开长腿,直接拉下运动服走向洗手间,“能吃的都可以,饿死了。”
    “好啊。”鉴真一口答应。
    “豆浆?稀饭?油条?再买几个肉包子……”她一边叼念着走出了巷子口,恰好一辆白色轿车正迎面开来。
    “鉴真?”司机在离她几步远时停住车。
    鉴真抬起头,惊讶地道,“常春?”
    “这是我们清清以前读书的奖状,”林清的爸爸打开箱子,将整齐叠放收藏的各个奖状小心地拿出来,“清清小学和初一初二的成绩都很好,每个学期都会拿奖状……”他红着眼,自豪地展示着累累的奖状,“到了初三,突然成绩下降得厉害……是我们,我们没有尽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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