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翻之下,赵雪槐的境况落入靠近木台的弟子眼中,众人心喜:终于快被打下来了吗?
    不知道为何,就是看到a省大师兄的胜势,台下的弟子还是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对方一样。
    台上人亦是出奇地冷静,每一下都用力,但招式并不凌乱,狠中有序。
    赵雪槐胳膊泛酸,心道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输了。换了别的人,兴许赵雪槐还能说服自己放个水,可对手认真的样子,她都有些动容。这样的对手,值得多花费几分功夫。
    两柄桃木剑在台上宛如金属制成的凶器,带着招招敌意扫下,木台上被“啃”了的不止是赵雪槐手里的桃木剑,还有地面,一道道划痕遍布其上。
    眼见着木台面上快成了一幅画,赵雪槐拼着力度将大师兄逼得优势尽失,一步步退往角落处。
    赵雪槐发根子都是湿的,一缕黑色头发搭在脸侧,脸颊上都是认真。
    大师兄吐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而后他手里的符箓齐数飞出,攻击符箓摆成了一线,抵挡反抗的力量咻地暴涨,让赵雪槐后退两步。
    见对方符箓全用出来,赵雪槐眉头一皱,手里几张符箓飞出,虽不是直线但亦有共鸣在几张符箓之间。随手就能做到这样,是多少人努力都达不到地步,这是天赋使然。
    可对面的大师兄却是冷着脸,齐了桃木剑,以手无声掐诀,猛地将一身灵气尽数灌入几张符箓之中。
    大师兄放出的符箓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向赵雪槐,汹汹而来!
    临到赵雪槐面前,那几张符箓才“砰”地爆炸开!
    a省会长眉头皱得死紧,一道强劲灵气由他猛地击出,欲要去护住赵雪槐。他这弟子这招太猛,若是击中对面那小姑娘不还手,铁定一个出手没分寸,现场就能盖章!
    故而a省会长急着出手,想要拦上一拦。
    这种情况其实也像泽市会长一开始担心的一般,打着打着就血气上涌,谁还记着那些烦人的规矩和限制。
    a省会长击出的灵气撞上大师兄的符箓,情况突然得众弟子瞪直两眼。
    发生了什么?
    突然爆炸?
    这情况不对啊?
    那爆炸带得台上木屑纷飞,一时竟看不情况。实际上,赵雪槐的符箓阵也发生了爆炸,才使得动静那么大,爆炸的那一瞬,赵雪槐挥出剑光护住自己,又冲向了对面。
    说时快那时慢,第一块木板砸在台上的时候,赵雪槐冲出来撞上手里没了东西的大师兄,提手一掌打了过去。
    a省的大师兄本能地反手一击,但灵气全无,自己风筝一般背身落到台下。
    他落到台下的那一刻,赵雪槐也从另一边下了台。
    见她终于被打下台,大师兄被自己人围上,一片欢欣鼓舞之态。
    另一侧,赵雪槐摸了把脸,在众人的敬畏视线里走向云省队伍在的地方。
    夏季山递上冷帕子给赵雪槐擦汗,急切问道:“赵姐,你没事吧?有哪伤着没?”
    赵雪槐摇摇头,吐出一个字:“热。”
    “扇风!扇风!谁手里有扇子啊。”
    云省队伍这边忙成一团,郝升挥着的扇子顿住。犹豫一瞬后,郝升把扇子塞到了另一个人手里,那人惊讶地笑笑,立马把郝升的扇子传到最前面去。
    最后排行第一的弟子也被打下来了,挑战赛结束。
    泽市会长从上面走下来,看着一地的木屑头疼。好几百块搭的啊!你们就不能珍惜一点嘛!都是钱啊!
    a省会长见他下来,黑着脸和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他弟子输了,等会这么说。其实a省会长气着呢,弟子不争气啊,还得让着才能打个平手。不过随意一想,他当年这个年纪的时候,遇上这样的对上能不能赢呢?
    答案有些伤人。
    等弟子们平歇下来,泽市会长踩在破破烂烂的台子上宣布:“到此为止,玄青会的个人战终止了。今年的个人战里的第十名和第七名变为岳华辉和徐经武,其他未有变动。”
    台下有a省弟子低声嘀咕:“大师兄不是没输吗?”
    泽市会长何等耳力,等下看这弟子一眼,面色淡漠三分:“你们对于第一名的赵雪槐小友可是有不服气的地方?友谊赛第一名拿的标记物数额比过后面省会所有的,今年是头一回。前十里互相挑战这是三届玄青会里,今年还是头一回。以一敌四打得如此精彩的,也是头一回!”
    “和赵雪槐小友切磋过几位弟子,你们对于她的第一有异议吗?”
    “没有。”第一位女道友不仅没有,还对a省弟子有点不满了。
    赵武摇头:“我输得服气。”他看过后面几场,知道自己差了八条街。就是赵雪槐没冒进,他也撑不了多少招。
    白旗脸上带着憨憨的笑:“赵道友实至名归。”
    最后是大师兄,他对着赵雪槐遥遥一抱拳:“谢赵道友指点,获益匪浅。”然后他对台上泽市会长道:“弟子没有异议。”
    这一番话问下来,那个发出质疑声音的弟子头快低到地下去。
    泽市会长面色凝重的神色一松,带上一点笑意:“好了,那就这样。你们先去歇息,晚上一起发奖励和继续我们的论道课程,各位讲课的前辈都是大家,你们要好好听讲。”
    夏季山抱头就想痛苦,低声叨叨:“天啊,晚上还听课!要死了要死了,这条命给你!”
    这种声音在各省都有,顿时“嗡嗡嗡”闹出一片,那种个人赛带来的激情被一瞬间驱赶下去,换做了痛苦的嚎声。
    泽市会长跳下台子,和a省会长并肩走着。走得远了,泽市会长得意一笑:“怎样?我泽市今年的讲课是不是办得很有特色,保证他们回去不会忘。”
    a省会长挤出个笑:“厉害,把往年一个小时的授课换成了三小时。老弟我很佩服!”
    “唉,还不是小崽子们爱瞎蹦跶。”泽市会长摇头道:“老夫也是一片苦心啊。让他们不打不杀的,没了锐气。打打杀杀吧,对道友感情又不好。”
    a省会长不想搭理这个问题,他提到刚刚最后一场:“那女弟子居然自己下去了,我原先以为她锐气太过。还是年轻人厉害,老夫低看了她。”
    “再打下去,张放就忍不住要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打一个?我挺好奇的。”
    泽市会长好奇的弟子张放这时候没随着自家的那些道友,而是跟在云省队伍后面,他想和赵雪槐商量个时间切磋一下。又怕赵雪槐明儿就急忙回了云省,自己错过机会,这才急切地跟在云省人后面。
    郝升恰好走在最后,认出了张放。他没好气道:“你跟着我们的人干嘛?你不是泽市那个张放吗?”
    听见张放名字,云省的弟子们敏感地回头,一人急切道:“张道友,我们不打了啊!”
    张放苦笑着看向离他最远的赵道友,一脸无措。
    赵雪槐笑笑,摆摆手:“你们先走,等会外面的泽市大酒店见,我请你们吃饭。小夏你去喊你师傅他们,让他们赏光一下。”
    安排好其他人,赵雪槐站在原地等张放走上前,笑着问:“道友,何事啊?我这累得够呛呢。”
    张放搔搔头,知道这时候约切磋实在不妥,连忙道:“没了,没了。就是想问问赵道友有没有不舒服的,我们会馆有大夫常驻的。”
    赵雪槐道:“还好,谢你关心了。”
    张放有些失落地错过机会,点头想离开。
    赵雪槐眯着眼,看了两眼回去洗漱换衣去了。
    约莫十二点半,云省弟子们挤去了泽市大酒店,坐了好多桌。
    赵雪槐来迟一点,抢到最后一个包厢给郑濂等人,其他人都坐在外面。
    然后对着菜单,赵雪槐看了一眼诸多弟子,勾了一个大菜又一个大菜。这一个个的,饭量可不会比她小,有点担心这酒店存货不够了。
    看着赵雪槐下笔飞快,负责递单的经理抖了一下,尽责地提醒道:“小姐,会不会吃不完?”
    “没事,吃得完的,都是大小伙子呢,不能饿着。”赵雪槐点完正菜,又要了一些垫肚子的吃食,让诸多弟子吃着渡过等菜的时间。
    点完这些,又把菜单给弟子们过目了一遍,大家都是蹭吃的,当下点头没什么异议。看着那些菜后面的单价,弟子们都咽了咽口水,都是贵的,应该好吃的吧?
    然后上菜,赵雪槐去郑濂的包厢敬了杯酒,就出来和弟子们吃在一起。
    没有大碗喝酒,但是有大块肉吃。
    香味四溢里,包厢里郑濂乐得合不拢嘴,直给气旋子灌酒,把人给灌了个仰倒。
    请这顿饭,是赵雪槐想谢谢这些以前和她不熟,但是还能对着各省人马使出各种小招的可爱。饭毕,大家挺着圆圆的肚子回去休息。
    挺过晚上三小时谆谆教诲,来到泽市的第四日,所有人得了三日空闲可以到处去转转,了解一下这个城市。
    在众人到处游玩的时候,赵雪槐拿着拜帖,上了泽市术师界的第一家——张家。
    第61章
    在泽市,张家已是百年之家,延续五代。
    但很少有人知道,张家也有过岌岌可危的时候,差点整个家族都湮没。
    看着赵雪槐递上的拜帖,九十五高龄的张家家主脑海里的往事记忆纷纷闪现。那段日子格外艰难与混乱,但是幸好都过来了,张家经历重整,又是夕日辉煌之家。
    想到当年那个救张家于水火之中的齐道友,张家家主看着眼前这个和他儿子的孙子一般年纪的小姑娘,态度和蔼地道:“你拿着这拜帖来,是为了何事?”
    张家家主说话语调慢悠悠,他发须皆白,面上手上有老人斑。
    赵雪槐规规矩矩地盘坐在他下方的位置,答道:“师傅说前辈对于符箓阵法一道胜她多矣,想让我来学习一二。”
    想要学别人的术法传承,这可是不容易的事。吃饭的家伙,谁会愿意轻易给你呢?赵雪槐来时对此有疑惑,但是齐芸淡定的态度让赵雪槐来了这一趟。
    果然,听见这话,张家家主也没有动怒或是脸上变色,而是拈着胡子思量起要给这小娃娃学到那个程度才好。
    张老爷子的视线落在赵雪槐稚嫩的脸上,他老人家又问:“你师傅的本事,你学到哪了,若果要学东西,那不是一日之功!”
    赵雪槐露齿一笑,手指掐了三五个小阵法连动,一个中型大阵悄然而出。她道:“这种尚可。”
    对面的老人家虎她一眼,咽口口水,眼神奇怪。心道:这还尚可!老头子就比你强一丁点……
    然后张家家主又道:“你再试几个?”这是担心赵雪槐刚刚哪一手只是昙花一现亦或准备多时,那就算不上真实水准。
    赵雪槐随手掐着法诀,在檀香味的内室里又使出了几个组合阵法,到了后来犹觉不够,施展了几个改良的术法给老人家看。
    她可是知道,面前这位是一行里的专精符箓和阵法泰斗。这位张家家主也是个奇人,早年不想走术师这一行,就自己去折腾,后来张家遇难又转而放弃自己经营数十年的行业去努力振兴张家。
    一个四十岁才接触术法的人,短短几年就在泽市甚至大半个中国闯出了名声,让张家在泽市屹立不倒。张老爷子对于这一行,无疑和赵雪槐同属于天赋上佳之辈。
    眼下赵雪槐表现得越多,老爷子眼里闪过的讶色也就越多,甚至到了后来老爷子控制不住地在面上露出喜色。
    当赵雪槐再收手时,老爷子笑着道:“我知道该让你怎么学了!”而后老爷子对着门外大喊道:“老大老二,你们进来!”
    老爷子年纪一大把,就是身体康健,家人也放心不过。今天老爷子见生人,他大儿子、小儿子今天就在外面候着,以免老爷子不时之需。
    听见老父亲招呼,张家老大老小两位五六十岁的汉子把门打开半扇,走了进来。按外面人岁数来说,这两位也是做爷爷的年纪,但是老父亲还在,就乖巧做儿子吧。
    赵雪槐正看着门边,瞧见了躲在张老爷子儿子身后张放的半个脑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老爷子也瞧见张放的头,对着这个他最喜欢的小辈道:“张放,你也进来,缩头缩脑像什么样子。”
    张放双手乖巧地放在裤缝两边,乖巧地道:“太爷爷好,我给您守门呢。”
    “进来进来。”张老爷子笑着道。
    于是张放就跟在自家爷爷和小爷爷一起进门,盘坐在蒲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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