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宽宽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客厅吊灯的开关被他按开了,刷一下子的明亮让我有点睁不开眼睛。
    等我适应了光线,他已经光着小脚丫跑了过来,看了看我俩说:“爸爸妈妈是在睡觉吗?”
    好吧,看着孩子天真无暇的表情,我忽然就脸红了,忙坐直了身子。
    谁知何连成却在此时紧了一下胳膊,把我搂得更紧了,对宽宽说:“爸爸喜欢抱着妈妈,就像你喜欢让妈妈抱一样。”
    宽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等我长大了,也能抱着妈妈,保护妈妈。”
    “对。”何连成赞许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连续两天的高强度运动让三个孩子都沉沉睡了一下午,何连成打开房间所有的灯,我去房间帮三个小宝穿衣服。
    元元和童童基本上不用管了,自己找到喜欢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趴着落地窗的栏杆看着外面的大海,回头催了宽宽一句:“好了吗?”
    宽宽正在往身上套牛仔短裤,大声应了一句:“好啦!”然后从我怀里钻了出去,跑去和哥哥们站成一排。
    看着他们都这么精神,我们决定带三个小东西出去吃饭。
    吃了几天西餐以后,小家伙儿们对西餐和西式快餐的热情已经没了,一听说要出去吃饭就有点皱眉头。宽宽嘟着小嘴说:“爸爸,想吃炒菜!”
    何连成看着元元和童童征求了一下意见,回头问我。
    我不等他问,就举手坚决说:“我也想吃了炒菜米饭。”我这话才说完,大家就一齐笑了起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出去,酒店的服务生帮忙叫来了出租车,何连成熟门熟路带我们去了一家中餐馆。
    等我们坐好以后,拿起菜牌一看,我就惊讶了,这边的中餐简直太贵了,价格是国内的三倍不止。怪不得大家都说,在国外吃得起中餐的都是土豪。
    “好啦,别看价,在这儿吃饭看价格简直肉疼。”何连成微微笑着也打开菜牌,拿给三个小宝儿看,“想吃那个菜,就告诉爸爸。”
    在国内的时候天天吃炒菜米饭,觉得平常得不得了,这才隔了几天没吃就想得不行。
    “这个这个……”
    “松鼠鱼……”三个小家伙开点了。
    我一听这点菜的速度主动放下菜单,一群眼大肚子小的东西,等会儿肯定点多。算了,为了节约开支,我自己委屈点吧。
    如我所料,在何连成的纵容之下,菜又点多了。一家人都吃了个小肚子溜圆,却还是剩下了不少菜。
    在回酒店的路上,三个孩子有说有笑说得正开心,何连成的电话忽然震动了起来。因为有上午的事,我对他的来电很警觉,一下就竖起了耳朵。
    何连成把电话放到耳朵上嗯嗯嗯的说了几句,最后说:“好的,我会转告的。”
    然后挂了电话,三个孩子在他接电话的时候都安静下来,看到他挂了电话才又开始说话。
    在孩子们看来,这是一个普通的电话,而我却不这样认为,用询问的眼光看了一下他,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自己的猜测成真了,心里忽然特别难过。
    到了酒店,何连成看孩子们精神头还好,丝毫没露出异样的表情,一如既住的陪着三个小东西玩到了十点左右,直到送他们上床睡觉。他回到客厅,才对我说:“楚毅被抓住了,现在正在办理引渡的手续。如果你想见他,或者有话要说的话,也必须等到了国内才可以办这些手续。”
    我担心地看着孩子们紧闭的房间,低声问:“我不知道将来怎么面对两个孩子,他们亲生爸爸的入狱是因为妈妈的举报。”
    “不是,是因为我。”何连成打断我说,“都是因为我,所以如果你心里不要对自己的责备,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如果不是我们相遇相爱,你或许还自己带着孩子过活,那样就没现在这些事了。”
    他胡乱编着理由,想要宽慰我。
    其实我知道,如果楚毅真是这样的人,那不管我和谁在一起,是否单身都不能阻止他做出类似的事,只不过现在的状态给了他一个发泄的借口。
    “别对自己太过苛责了!”他过来亲吻着我,低低的声音温柔极了。
    接下来的几天玩得还算尽兴,彭佳德在毛伊岛没等到我们,打了个电话就追了过来,看见何连成就当胸捶了他一拳说:“乐不思斩蜀了呢,让我白白多花了几天的房费。”
    何连成呵呵笑着说:“你不是要在那酒店泡几个美女么?得手了吗?”
    彭佳德低声骂了一声:“你这是故意秀恩爱么?”
    两人闲扯了几句就说到了公司上。彭佳德、薛向铭、何连成三人合资的那家咨询公司已经走上正轨,第一个月的净盈利一百多万,算是小有斩获。
    我们计划马上回国,问了一下彭佳德的行程,时间安排都差不多,于是改签了机票,大家一起回去。
    这几天的度假时光,算是轻松愉快,如果中间不出现楚毅的事,回程的飞机上我或许更轻松。但现在,我不得不想,下了飞机以后要怎么办。
    把这件事瞒下去不是办法,元元和童童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他们会自己思考,我也没权利向他们隐瞒真相。
    三个孩子在出口处看到何则林时,大声叫着爷爷就跑了过去。
    何连成与我手牵着手走在后面,走近的时候,三个孩子已经抱紧何则林的脖子不肯下来了。
    我们两个上前分别抱起元元和童童,体重最轻的宽宽胶皮糖一样挂在何则林头上,粘乎乎的叫着:“爷爷,宽宽特别想你。”
    如果这三个孩子都是何连成的,眼前的这一幕该多温馨。
    回家以后,孩子们把给爷爷和曹姨带的礼物拿了出来,除此以外还特意给自己班的小朋友带了一箱子的礼物。看着他们在一起其乐融融,我就有点头痛了。
    刚才一下飞机,何连成又接到了公安部门的电话,要求我们明天过去重新做一下笔录,说有一些问题需要重新询问。
    第二天我们去做笔录的时候,警察认真地问了我与楚毅的关系,最后说:“对他做过初步的审问,可能涉及到一个叫何萧的,只不过何萧下落不明,我们正在追查。你们这些人之间,到底都有些什么关联?”
    警察的话轻描淡定,但落在我与何连成的耳朵里无疑于惊天雷响,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何萧早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句开头的话一出口,警察就一副了然的表情说:“其它的呢,根据我们的调查,何萧与楚毅之间还有商务合作。”
    我们一齐摇了摇头,这是我们不知道的。
    我一直以为,何萧与楚毅之间是没有交际的,没想到竟然早有勾结。现在想到楚毅在游乐场外对我说的那句话,我忽然有点害怕,往深里想,却不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
    从公安局出来,我们一路上都没说话。
    停好车,我准备拉门下去的时候,何连成突然说:“过一段时间,就能去看楚毅了,你带元元和童童去一趟吧,毕竟是他们的亲生爸爸。”
    “这样不合适吧?”我直接反驳。
    “可是这件事,只有楚毅亲自告诉孩子,伤害才会最小,至少孩子们不会恨他。”何连成拍了拍我的肩说,“原以为放过何萧一次,以后就永远也不会有交集了,没想到这件事又把他扯了回来。这一次,我倒是奇怪了,他背后到底动了多少手脚。”
    我听到他的话就知道,何连成的犹豫不决走了,现在的他不想再让一步。因为每一步的忍让,在别人眼里或者不是你的忍让与善良,反而是软弱可欺。
    他这样做决定,我不反对。
    在下飞机重新踩到坚实的地面时,我就明白这一次我们无路可退了。要么一次扫清所有障碍,享受以后的生活;要么一直在心软和犹豫中忍受。何况,现在原不原谅他们,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了。
    进门以后,我很有默契地带着孩子们离开客厅,何连成亲自给老爷子彻了一壶茶,端去书房敲门。
    何则林每天下午三点都有看报看新闻的习惯,雷打不动。
    今天我让孩子们再休息一天,身体适应了明天再上学去,所以集团在家宅着,曹姨洗了许多新鲜水果放在桌子上,见我们来到外面的小花园,把吃的也一并端了过来。
    我一边陪着孩子们玩,一边担心地看着二楼书房的窗户,觉得随时都有一把茶杯飞出来。
    后来的一切出乎我的意料,何连成出来时脸色还算正常,走到我身边低声说:“我都说清楚了,老爷子没说阻拦的话,我相信他也说不出来。”
    我松了一口气,在这种复杂的家庭关系中,何连成别无选择。
    如果何则林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当时应该一定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不生出这么一个祸害吧!但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种了什么因,就是结什么果。何则林如此,何连成如此,楚毅如此,我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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