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们是会游泳。”何连成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把他扔到岸上,说,“先擦一下,等会儿老爸教你。”
    元元和童童在不远处把宽宽的小海豚赶到角落里,听到这话笑着说:“哥哥教你好不好?”
    宽宽利落的应了一声:“好。”
    何连成到底不放心,自己跳下水和孩子们玩作一团。
    彭佳德与我坐在岸上,他看着那父子四人,羡慕地说:“原来是觉得有孩子是累赘,现在咋就这么羡慕一群孩子围着的生活呢。”
    “加把劲儿,赶紧结婚,生一堆。”我看着池子里的四人,对彭佳德说。
    “楚毅还是没有消息吗?”他看着元元和童童问,“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孩子不管养在谁的眼前,长大了都是他儿子,偏想不开,现在把自己玩进去了。”
    我不想提楚毅,那个男人做事太没节操,如果他记得自己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我觉得他做不出这种事。他所谓的负责任的态度,其实是没有一点责任感。他心里有的,应该只是独占有心理,也或许这都是他们这一类人的共同特点。成长环境不一样,每个人就树立了不一样的世界观。
    “我现在还不知道,如果两个孩子问起爸爸这么久不来看他们,我怎么回答。”我望着水面上的波纹,看着远处三个闹成一团的小家伙,还有一个我熟悉又带陌生的男人。如果楚毅能有何连成的肚量,一切该会多好!
    “妈妈下来吧。”元元扑腾着游到我脚下,游泳姿势不好看,像一个笨拙的小海狮。
    “妈妈和鼓叔叔聊会儿天,你们先去玩。”我向他摆了摆手。
    他转头对彭佳德说:“彭叔叔,一起下来玩吧!”
    彭佳德看了看我,有点羡慕地说:“我还真想下去,只是没带泳裤,你们先玩,我等服务员拿来泳裤再下去。”
    元元没心情陪我们聊天,才说了这几句就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正在那头玩的童童和宽宽,然后一路扑腾着水花又游了回去。
    “孩子们性格别随了他,就好了。”彭佳德说完站了起来,去那边取服务员送过来的泳裤。
    在游泳池里玩了大半天,到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我们把三个小家伙儿从水里赶了出来,再晒下去皮肤该晒伤了。
    回到房间洗了澡以后,三个小东西还在兴奋而热烈地讨论着怎么能游得更快更好,说着下午计划和爸爸一起去真正的大海里玩。宽宽穿了一条白色的小三角裤衩,趴在元元的床上,四肢张开又收起,练习着刚才在游泳池里的蛙泳动作。
    童童看了他几眼,一本正经的说:“宽宽,哥哥等一下教你狗刨吧,狗刨好学,不会扑通沉下去。叔叔教你的这个,是不是特别容易喝水?”
    宽宽听了他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小表情里都是崇拜。
    不过活动了这大半天,别说孩子们,我都觉得有点累了,于是午饭决定在酒店里吃,省点体力。
    午饭后,三个小家伙都来了困意,又因为时差问题,一个一个儿都睁不开眼了。早上来到时,是因为心里那点兴奋劲儿,三个小东西勉强撑着,这下一吃饱一放松,就个个都被困意放倒了。
    三个孩子一睡,屋子里马上安静下来。
    我从楼下来时,看到何连成与彭佳德正了聊天。我走近时,听到彭佳德正在说:“警方已经追到了美国,这种恶意绑架算是重大影响恶劣的案件,那边很在意,可能也有别人的干涉,追得很紧。”
    我知道他们在说楚毅的事,坐了下来问:“他在那个城市出现过?”
    “具体情况不知道,我得到的消息是中国警方已经追了过来,如果一旦发现他的行踪,会通知这边的警察,逮捕以后再引渡回去。”彭佳德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如果这案子只是放在普通人身上,追得没这么紧,不知哪位在上面帮你说话了。”
    何连成沉思不语,我也在想着会是谁在帮我信追查这件事。
    “会不会是刘天?”何连成突然抬头,望着我问。
    我心里一动,能和上面说上话的人也只有他了。除他以外,其他人都是做生意的。其中经济实力最好的是白家与何家,何家现在经营中遇到的问题才刚刚解决,还没有精力去暗中运作这件事;白家与我们关系没那么近,也没这个必要。
    但是就在我放弃这个想法时,忽然想到了白霜,用犹豫不定的语气问:“会不会和白家有关系?”
    他们两人听到我的话都是一怔,彭佳德问:“这和白家有什么关系?刘天这边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白家有什么理由?”
    我觉得他们想这件事的时候,还把思维留在几年前,于是清了一下嗓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刘天原来帮我,确实是基于男女间的好感,但是现在他已经成家了,有妻有女,以他的个性,不会再管这么多。否则他也没法和自己的妻女交待;白家与楚毅没有直接关联,但是却不愿意见到何萧好,因为白露和何萧的婚事,一直没得到他们家族的同意。”
    何连成一下就明白我在说什么,他问:“你是觉得这件事,很可能会牵扯到何萧?”
    “我不知道,我这也只是猜测,你们猜到刘天身上,我觉得不可能。我有事,打电话过去求帮忙,他肯帮看的是以前的情份,但是我没主动求助的事,他也不会做得这么明显。”我清楚刘天的为人,他既然已为了人父,自然会担起为人父的责任,不会做一些可能造成家庭矛盾的事。
    彭佳德低声说:“也有道理。”然后看着何连成,眼神炯炯的说,“你觉得呢?何萧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何连成紧紧的皱起眉,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应该不会吧。”
    他语气犹豫,这句话说得毫无底气。
    彭佳德看到气氛凝滞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说:“也别想那么多,楚毅被抓到以后,一切就都明白了。我不相信楚毅是一个能替同伙保密的人。”
    “我在想如果乐怡的猜测是真的,他们两个是怎么搅到一起的?”何连成抬头看我,然后眼神就直了。
    我发现他眼神没有落在我身上,而是落在了我身后,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回头一看,就看到正站在楼梯最后一阶的元元。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小背心,一件同色的小裤衩,扶着把手站在哪儿,不知站了多久了。
    我心里一惊,马上走了过去,伸手要抱他起来,他第一次一把推开我,盯着我的眼睛问:“爸爸怎么了?”
    我无言以对,看样子他听到了不少。他的眼神让我觉得心酸,眼睛里对我第一次有了不信任。
    何连成也忙走了过来,把元元抱了起来,走回沙发说:“元元,听叔叔给你慢慢讲好不好?”
    元元眼圈有点红,看向我,固执地问:“妈妈,爸爸怎么了?”
    彭佳德也觉得这个问题难以回答,一脸的纠结。
    如何对一个才六岁的孩子说清楚他爸爸所做的事,而现在还只是怀疑阶段,虽然我们有一些证据,但他本人的口供还没有,一切都还不是定数。
    “妈妈!”元元又叫了一声。
    “好,妈妈回房和你说,好不好?”我想认真和他谈一谈。此刻他表现出来的固执,就是生气的一种。我最不想看到的是他眼里的不信任,这种眼神太陌生。我不想让这件事成为我们母子间的隔阂。
    他点了点头,从何连成的膝盖上跳了下来,过来牵我的手。这个动作让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还是选择依赖我的。
    何连成深深看了我一眼,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对两个孩子的好,我记在心里,但是毕竟元元和童童现在明白,他们两个和宽宽不是一个爸爸,他们对于何连成,还有一种不由自主的疏远感。
    这种远近亲疏是天生的,就像是写进基因里一样。
    我们回到房间,他跟小大人一样坐在床沿上,看着我说:“妈妈,说吧。”
    看样子他对这件事看得很重,我把他拢到自己怀里,低声说:“元元,妈妈不是有意隐瞒你,而是这件事现在还没结果,所以没告诉你。”
    “那件事?”元元追问。
    “你还记得你和两个弟弟在雪天出去溜狗,被人绑架的事吗?你和童童被放进灌木丛里,宽宽被坏人带走了。”我没法继续隐瞒,也不想编谎话骗他,也觉得这样告诉他很残忍,可是不说又不行。
    因为我心里想着这些,说话语速就很慢,认真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化。
    他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平静,只是那么认真的看着我问:“妈妈,我记得那件事,弟弟回来以后发高烧了。”
    我知道他在企盼知道真相,忽然心一软,摸了摸他的头说:“有些事情告诉你,是怕伤害你,你年龄太小了,宝宝。”
    他乖巧地把头贴在我胸口问:“妈妈,是爸爸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我心砰的一下疼,他竟然能猜到这些,我要怎么说呢。
    “妈妈,你就告诉我真相吧,我不会有让妈妈为难的。”他又说,“我也不会讨厌何叔叔。”
    “那件事情警察叔叔一直在查,后来查到了一些证据,好像是与爸爸有关系,但是现在一切都还没证实,所以你也别想那么多,好不好?”我犹豫了一下,用最平淡的语气陈述了事实,希望对他的影响小一点儿。
    “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伤害弟弟?”元元睁大眼睛看着我问。
    他的问题我也想知道,现在我好想让楚毅在现场,让他自己听一听儿子的问题,让他自己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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