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那透明的人影轻飘飘的飘了过去,将油灯稳稳接住,还帮着塞回他手里:“金大伯,油灯您拿好。”然后又紧跟了一句:“金大伯,你看到我媳妇跟儿子了么?我找不到他们了。”
    金大伯又是一颤,对方把油灯塞给他,可他根本摸不着那手,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冰寒,从油灯那一点点浸到心底里。
    “老大。”三叔爷人老见识多,虽然以前也没见过鬼,可他到底还稳得住:“老大,过来帮我穿衣服,我们带徐河去找他媳妇跟儿子。”生怕他儿子惊动了徐河。老人都说,心有执念的魂不肯去投胎,非得消了他的执念,才能安安静静的去。万一要是惊动了,变成了厉鬼,那可就要成祸害,非得见血不可。
    就这么一会儿,金大伯身上衣服都湿透了,两股战战,却还是咬牙应了:“唉。”
    “我媳妇跟儿子呢?”徐河却不管他们,“我要去找他们。”透过屋墙,直接出去了。
    剩下两人,瞬间软瘫在地。
    “爹,这可怎么是好?那,那真的是徐河?”
    “不是他又能有谁?”徐河也是这村子里少有的几个有出息的孩子,他们都认识的。
    金大伯不姓金,叫徐锦。为这个名字,三叔爷当初还专门去请了个秀才公给起的。可村子里人多不识字,叫着叫着就叫徐金了。农人不认识锦,只知道金。小一辈的就叫金大伯了。
    “现在怎么办?”金大伯一抹额头,一手的汗。
    “……回头给他多烧点纸钱。再让徐江把那宅子让出来,把徐河家的跟他儿子接回来。”
    “徐江能愿意?”鬼神之说历来有之,可见过的才深信不疑。他们见到了,可徐江没见到,到了手的东西,他能愿意吐出来?
    “不愿意也得愿意。”
    要说徐江愿不愿意?之前不愿意,现在肯定愿意了。
    因为他也被推醒了,徐河就站在他的床头,一直问他:“大哥,我媳妇跟我儿子呢?”
    “大哥,我媳妇跟我儿子呢?”
    徐江可没三叔爷那定力,几乎瞬间就尿了裤子,尖叫起来,连哭带爬的往外跑。
    徐河一步一跟,走一步问一句:“大哥,我媳妇跟我儿子呢?”
    “鬼啊!”
    一声狼嚎,将整个村子都惊动了。
    三叔爷这边还没重新躺下呢,就又被惊动了。
    “走,去看看。”
    “徐河肯定去找徐江去了。”金大伯道,又劝他爹:“爹,刚出了一身汗,换身衣裳再去。咱,咱们再准备点纸钱,先烧给他……”
    金大伯连忙叫起几个儿子,帮着老爷子换衣服。他自己也换了一身,又准备祭品纸钱。这才扶着往徐江家去。
    徐江家离得不远,他们到的时候,附近几户人家当家的都到了。他家院门大开,徐江屁滚尿流,好不狼狈。徐河两脚离地的飘着,总不离徐江左右,不厌其烦的问他:“大哥,我媳妇跟我儿子呢?”
    徐江的妻儿全都抱在一起,缩成一团,不敢上前。
    其他人也看着徐河呢,就算门开着,也是三三两两抱成团,根本不敢靠近。
    还是金大伯他们到了,众人一看到三叔公,这才好似有了定心骨。一起围了过来:“三叔公,徐河回来啦!”
    “三叔公,这可怎么办啊?”
    “三叔公,真的有鬼啊!”
    三叔公拐杖在捣地,“都安静。”然后又让金大伯将东西摆开,开始烧纸。一边烧一边道:“徐河啊徐河,你安心的去吧,族里肯定替你照顾好媳妇儿子,徐江占去的东西一准儿替你要回来,给你守好了……”
    纸终于烧完,徐河也终于不再追着徐江满院跑了。怔怔的站了一回,来了一句:“我回家等我媳妇儿子,明天再来……”
    第576章 第二章
    季颜天刚亮的时候就起了身,洗漱吃饭, 又给小家伙喂了点吃的, 就背着他出门了。
    屋子里她留了东西,一个破包袱, 几件破衣裳,两个破碗,一个瓷瓮,再加上一碗粮食。这些就是他们母子被赶出来时,季江让他们带走的所有。至于其他值钱的,都是原身偷藏的。
    村子依山而建,村里偶有人进山打猎采摘。条件好的给家里添个肉菜, 条件不好的换些银钱。徐河是个打猎好手, 所以原身家日子其实挺好过,手里也有闲钱。只是徐河还有手艺, 每到地里没活的时候,就会去县里找工做, 赚钱回来帮补家用。也是因为这个,原身才会跟卖货郎勾搭上。
    卖货郎走街窜巷, 时常到村子里来。原身手里有钱, 便经常去买。一来二去, 男人常不在家的原身,可不就把持不住了。
    不能想,一想原身的那些糟心事,她就控制不住郁闷, 然后就暴躁。
    此时,她当然是进山的。
    身为一个农家妇人,虽说徐河对她挺好,但要说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是不可能的。真到了农忙时,下地也是必须的。此时她被撵了出来,身无长物,粮食也就只有那么一点,又带着孩子。想要活下去,除了跟别人借外,就只能进山想办法了。
    这会儿秋收刚过,山里野果成熟,猎物也吃得膘肥,正是肥美的时候。
    她不缺吃的,金银之物也有很多。但她并不准备用那些养着小家伙,毕竟,他总是要习惯现在的生活。他们就是农家出身,他就是一个无父的农家子。清贫,是他首先要学会的生活。
    小家伙叫徐秋,是徐河起的名字。因为小家伙生在秋末,对于农家汉子来说,没叫什么阿牛狗蛋,这个名字其实相当不俗。
    “啊啊。”
    小家伙昨天吃了她那么多药,小身子虽然还不算健壮,可却没有半点不舒坦,昨晚睡得好好,今早吃的饱饱,这会儿精神头正好,此时正她的背后,搂着她的脖子,啊啊叫个不停。
    “秋儿,叫娘。”季颜手里拿着根尖木,眼睛一直注意着周围。却并没有太过谨慎或是紧张,甚至还相当悠闲的逗小家伙说话。
    “啊。”
    “娘。”
    “啊。”
    “娘~”
    季颜脚下微顿,看着一只兔子在前面不远处,望了望天,她决定先放过它。转身向着一颗野果树走去。因为进山不远,这颗果树所在的位置又明显,所以,基本上不剩什么了。
    只捡了几颗,放进带来的篮子里。
    ……
    村子里。
    夜里受了惊的徐家村,天才亮就病倒了好几个人。
    不管是心里作用,还是真的吓出了病来。此时人人心中发怵,尤其是听到昨夜“徐河”那句话的人,便是经过徐河家的宅院,此时也都远远的避开。
    徐江病了,发烧说胡话。
    天没亮,徐江家人就去请了郎中来。开了药,喝了一大碗药汁子下去。到了天亮,终于不说胡话了,人却死死的睡了过去。
    可村里人却由不得他这般舒坦的睡着,众人生怕徐河晚上再来,尤其是三叔公一家。要知道,徐河昨晚在来徐江家之前,可是先去的他家。
    所以,金大伯一早就带着村长过来,将徐江强行叫起:“将徐河家的和秋儿接回来。那良田,也合该还给他们母子。若有别的,尽早收拾收拾,一样别少的还回去。”
    徐江还迷迷糊糊,只一听徐河二字,就一个颤,眼看着病又重了一分。却还是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说着就要下床,可他此时浑身无力,莫说自己站着,便是要下床也是不能。
    村长带了几个壮年男子来,此时只能御了门板,将他放在上面,抬着去村东边的茅屋。
    到了地方叫人:“徐河家的。”
    自然无人应声。
    村长等了一会儿,便带着人进去。茅屋就一间,又无门,屋顶空了大半。不管是谁,在这里也住不下去。再一看屋里摆着的那些东西,知道这人该是还在,只是出了门。
    “作孽,难怪徐河不放心,作了鬼还要回来。这徐江做事,也太不讲究了。”
    占了人家屋子和田,居然就给孤儿寡母这么点东西,这是诚心要把人逼死么。这点东西,饭量大一些的,一顿都吃不饱,更别说过日子了。
    “糟了,徐河家的怕不是进了山。”
    家里只有这么点东西,但凡想活下去的,就得想办法。没见人进村,想弄到吃的,除了进山没别的路了。
    一个妇人还带着个幼儿,这山可不好进。
    “快,带人进山去找。”如今徐河的鬼魂还在村子里,若是这母子两再出事,怕不是要出大麻烦。
    那些人进了山,季颜就回来了,完美的避开了那些人。
    半篮子野果,一些野菜,再加上一只野鸡。
    看到自己的茅屋前这么多人,季颜远远的就站住,不敢靠近。这年头,男女大妨还是很厉害的。何况寡妇门前是非多,这来的一屋子人,全都是男人。她没调头就跑,就已经是大胆了。
    小家伙第一次进山,看什么都稀奇,精力消耗太大,这会儿都睡着了。对于外界的一切,半点也不知。
    “徐河家的。”金大伯跟村长就坐在屋外在一块石头上,徐江躺在门板上。看到她,金大伯便起身叫她。“回来啦。”
    季颜背着娃,慢慢走近:“金大伯,村长。你们怎么来了?我这,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不用不用。”村长上前:“今天来是有事跟你说,是这么回事……”
    “徐江占了徐河的家产,这事不管是村里还是族里都看不过眼。所以就作主,让他把该你家的东西,全都还给你家。这茅屋你们也别住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吧。”
    季颜看了一眼徐江,想了想,还是摇头:“不了,我在这里也挺好的。”
    村长和金大伯都有些意外,这东西还回来,还有不要的?
    “这个徐河家的,你可不能犯糊涂,那些家业都是徐河置下来的。”
    “我知道,可,那些现在都是大伯家的了。”什么村子里看不过眼,看不过眼那些手续是怎么办的?如今不管是田契还是房契上,写的可都是徐江的名字。“我跟秋儿在这里就挺好的。”
    “胡闹,该谁的就是谁的。那些东西都是徐河的,咱们全村人都能作证。你安安心心的搬回去,这事自有村里替你作主。”
    “不是我妇道人家不听您二老的,只是如今我们母子好歹还有个安身的地方。这茅屋虽破,修修破破还能遮风挡雨。若是再被赶出来,怕是连遮雨的地方都没有了。”
    东西不在她名下,徐江随时可以赶人。现在被徐河吓到了,他自然心甘情愿。待他们以为徐河投胎安去了,到时谁又会来保着他们?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了,连喊冤都没人听。
    金大伯也想到地契房契一事,看向村长。两人齐齐看向徐江。
    徐江心里还真就打着这个主意,东西在他手里,先借他们母子暂住,等解决了徐河的事,就把这母子赶走,赶得远远的,永远不许回来。阴阳相隔,他就不信徐河能一直都在。等到他不在了,看他怎么折磨他的妻儿。
    没想到,被季颜直接说了出来。
    这种事季颜能想到,徐江有这样的打算。金大伯和村长又怎么会想不到?可看徐江那狰狞着咬牙切齿的模样,他们也跟着心寒。亲兄弟啊,怎么就这么狠。
    “徐江,你怎么说?”金大伯恼火的怒声问道。
    徐江整个人一颤,虽然是大白天,太阳照在他身上滚热,可昨晚那场吓并没有过去。“大伯,我,我再想想。”到底还是舍不得。从徐河那里得来的东西,比他所有家当还多。说不定,说不定徐河已经走了呢。
    金大伯腾的站了起来:“行,行行,你徐江能耐,这种事我徐锦就做这一回,下次我是没脸来了。村长,我先回去了。”跟季颜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村长叹了一声:“作孽啊!”
    等到找人的回来,又把徐江抬走了。
    天色渐晚,季颜做了饭。野鸡熬了一锅鸡汤,给徐秋喂了一点。小家伙快一岁了,也能吃一点煮烂的肉。但此时主要的还是米面类的食物。若还不够,就再加一瓶牛奶。
    至于剩下的,便全进了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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