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四分钟内,双方就各自贡献一次射门,充分体现了业余球队比赛的特点——出现大比分比职业联赛容易得多。
    同时,也佐证了温良丞赛前的提醒,在小球场上,攻防节奏比大场快很多。
    吴悠将手抓球抛出去的时候,场边的皇家机械厂球员也发现唐宋今天的表现有点奇怪。
    在唐宋小时候,他的表情一直有些冷漠。那个时候他没有家人关心,在外面也时常被人欺负,苦大仇深下出现那种表情很正常。
    随着年龄的增长,唐宋渐渐的有力气和这个世界对抗,尤其是有了皇家机械厂这群人的关心后,他的表情已经丰富了很多,冷漠减少并多了一些玩世不恭。这是他的天赋使然,就算唐宋不因此而自傲,但天才一贯厌世的气质,还是会不经意的流出。
    这场比赛也是如此,只不过唐宋那天才偶尔的惫懒气息,在这场比赛中有演变成实际表现的苗头。
    “难道,唐宋终于意识到他和别人不一样了?”林雨曈又气又喜。
    唐宋当然和别人不一样,也正是这种不一样,让林雨曈想要陪着他实现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但是,从皇家机械厂的实力来说,他们承受不起球员的骄傲。
    对庸人来说,骄傲会让人退步,对天才来说,骄傲却是另一种进步的动力。只是,这种动力往往会带来伤害,对自己,也对别人。
    皇家机械厂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每场必争,靠的是球员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其中任何一个人思想出现波动,都会让球队建立的这种体系崩溃。
    作为维系这个体系最关键的球员,唐宋就更不能出现懈怠。
    “唐宋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温良丞摇头说。
    他和林雨曈不同,林雨曈相信唐宋,除了相信唐宋的能力外,还相信她和唐宋之间的友谊,就算唐宋不会踢球,林雨曈还是会相信唐宋。但温良丞相信唐宋,则是无路可退的相信。离开七中后,温良丞要在皇家机械厂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就一定要靠唐宋。
    带出一个天才球员,带出一支震惊世人的球队,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所以,温良丞对唐宋的认识也很清醒:唐宋绝对不可能因为天赋而懒惰。
    但是……
    在比赛第十一分钟,皇家机械厂一次快攻,侯永明在禁区内扯开空间向后做球时,以前肯定会跟上处理球的唐宋,居然恰好晚了一步,被广府悦轩将球抢了回去。
    这个表现,和唐宋以前的确截然不同。温良丞不免皱起了眉头。然后,他突然抓住王大壮,沉声问:“今天早上,唐宋干什么了?”
    王大壮有点没反应过来,随口说:“他迟到了啊。”
    “我问的是他迟到之前!”温良丞没空和王大壮说笑。
    林雨曈也隐约感到了麻烦,和温良丞一起严厉的看着王大壮。
    王大壮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苦苦回忆后,结结巴巴的把唐宋早上蹲厕所的事说了:“对了,我们吃饭的时候,好像唐宋就没来。”
    “你怎么不早说!”林雨曈一巴掌拍在王大壮身后的椅背上,把王大壮吓得缩在了地上。
    从温良丞和林雨曈的表情,他知道这个细节肯定很重要,而没有提前汇报,绝对是重大失误。他内心纠结无比,小声的问:“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还能说明什么!”温良丞刷的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上次来踩场,你们消失了一段时间,是不是去了厕所?”
    王大壮再次回忆,又点了点头。那次,第一次来这里的唐宋,的确是找他作伴去了厕所。那次,唐宋耗时好像也很久。
    “你呀你!你呀你!”林雨曈急得满头大汗,要不是其他球员把她拉住,王大壮脸上非得多几条口子。
    “枉费唐宋那么照顾你,你连这点小事都不为他做吗!提前知会我们一声有什么难的!”林雨曈被人拦着,嘴里还在骂,骂着骂着,她就委屈的哭了。她在骂王大壮,又何尝不是在骂自己呢?
    随着球队需要处理的事务变多,球员合同、保险、旅程安排……这些事让她渐渐的有些忙不过来,时常丢三落四。到现在,连球员身体情况都没注意。她这个球队的领队、教练助理、财务主管、招生办主任、后勤主管……根本就是个不称职的人!
    林雨曈想帮唐宋实现梦想,同时她也喜欢社会活动。在学校她就当上了学生会主席,她为皇家机械厂跑上跑下,将一切事务打理清晰,其实和学生会主席一样,会给她带来极大的满足。但现在,她却又出现失误了。这可不是记不住球队对手那么简单,而是球员……
    “到底怎么回事啊。”其他球员被林雨曈的反应吓住了,连忙问。
    温良丞不是很慌张,叹了一声,说:“没啥大事,不过是唐宋水土不服而已。”
    “啥!这还不是大事!”球员听得都傻眼了。出门在外,如果水土不服算不上大事,还有什么算大事?
    王大壮终于知道林雨曈为什么几次想揍他了,他心里的内疚加深,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不应该啊……大家这几天吃的和临原市一样,而且,我不是和唐宋一起的吗?我怎么没事?”
    “你!”林雨曈又想揍王大壮了。王大壮的话说得没错,他的疑惑也是人之常情,但林雨曈总觉得王大壮和自己一样,很不负责。
    温良丞让人把林雨曈拉开,冷静的说:“这件事不能怪谁。要怪的话,我的责任最大。水土不服因人而异,饮食虽然是重要原因,但不是说吃的样式和以前一样就行,做饭用的水,不同地方生长的食材……都可能引起水土不服。而且,气候不同也会水土不服。哎,这种事,我怎么没想到呢?”
    然后,温良丞又安慰林雨曈:“别太着急。看唐宋的情况,似乎并不严重,他可能就是进入状态慢一点。咱们先看看,如果他真不适合比赛,待会把他换下来。”
    如果是其他球员,温良丞肯定会立刻换下。但他了解唐宋,隐瞒这种情况上场,唐宋肯定也是担心球队第一场就失利。这让温良丞不忍心将唐宋换下来。如果唐宋不在场上,而球队最终输球的话,唐宋恐怕会一辈子内疚。
    水土不服,也有严重和不严重。温良丞现在只希望唐宋真的是后一种情况。
    但唐宋的情况如果再糟糕一点,温良丞就算被唐宋怨恨一辈子,也会将唐宋撤下来。
    比赛来到了第二十四分钟。上半场过去一半,其他球场上已经出现了进球。
    这块场地上虽然两支球队都还没进球,但高彬在广府悦轩的出色表现,无疑在告诉观众,最先破门的将会是他们,最后的胜者也将是他们。
    反观皇家机械厂,进攻一直普普通通。唐宋在其中来来回回的,总是在关键时候欠缺那么一口气。
    “果然啊,对年轻球员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场边有记者在叹。不同的比赛,到场记录的记者也不同。这批记者并不是去临原市的那批,他们见过无数有天赋的球员,所以对唐宋也就处于有点印象的阶段。不过少数人对唐宋也做过深入了解,知道他建立球队的辛苦,在关注高彬外,他们也没放过对唐宋的观察。
    只是,唐宋今天的表现,和他们印象中应该有的表现完全不同。当然,他们也习惯了这种不同。年轻球员表现起起伏伏很正常,唐宋在临原市到达了高峰,在这里也该出现低谷。而且,高峰之后一直处于低谷的球员也不少,记者们也只能在心里替唐宋惋惜。
    唐宋这样的表现,高彬那可就是看在眼里喜在眉梢。
    看来这个臭小子除了那张嘴,其他方面真的一无可取。他心里不免有些感叹,现在的年轻球员果然一届不如一届。在他十六岁的时候,能在报纸上占据一席之地的球员,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天赋与实力共存的球员,不管在什么时候,他们总是最耀眼的存在。
    现在嘛……高彬摇着头,持球在右路快速前进。他觉得比赛越来越无聊,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这一次,他似乎还是要从陈益川和赵敬之间的空当突破。
    赵敬不敢托大,主动内收,要和陈益川形成夹击之势。赵敬在移动中,已经听到广府悦轩球迷的嘲笑声。他向内收,靠近边线的空间就留了出来,广府悦轩的边卫可以从这里套边而上,然后高彬无球内切,增加禁区内的进攻人数。这样,广府悦轩就能利用禁区内的人数优势完成传中攻门。
    但赵敬没办法,若陈益川这个点一直被针对的话,别说对方肯定会进球,陈益川恐怕也会留下心理阴影。这不是赵敬杞人忧天,就算是五大联赛的防守球员,也不乏被某个进攻球员打得信心全无,并一蹶不振的例子。赵敬不敢冒这个险。
    而且,对方套边上来的球员总不可能还是如高彬这么厉害吧?要是套边球员处理球慢一点,赵敬还有回防的机会。
    从这些细节处理就能看出,温良丞这次的险冒得很值。皇家机械厂的球员,的确变得更加聪明了。
    只不过,差距就是差距!
    赵敬想要和陈益川一起抢断高彬,高彬又岂会不知道他的想法?这时,高彬突然一个大范围转移,将球传向了左路!
    在那里,不知何时竟已出现了大片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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