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末,临原市足协杯资格赛预选四强赛正式开打。
    四支球队捉对厮杀的场地,再次固定在市人民体育场。第一场是a组第一临原乔牌对b组第二临原重工,皇家机械厂的球员到球场的第一件事,还是去看台。
    王大壮这家伙鬼鬼祟祟的,在角落瞄着看台好一阵,才跟在队友身后若无其事的走上去。
    “神经啊!看球而已,怎么搞得像特务接头?”林雨曈白了他一眼。
    王大壮嘻嘻笑着,说:“咱们现在也是明星球队了,得提防狂热粉丝。”
    皇家机械厂球员听了哈哈大笑。他们哪里有什么粉丝?而且就算真有,一支没有球星的业余球队的粉丝能狂热到什么程度?很多业余球队平时和野球队没什么区别,约好球员,随便找个场子,不管对手是谁都能踢一个下午,有的业余球员还没球队的球迷踢得好。这种情况下,不被球迷打已经谢天谢地了。
    不过明白归明白,听王大壮说得这么郑重,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大家都知道做白日梦是白白浪费时间,但做白日梦的感觉,那是真的爽啊!
    于是一群人假装有粉丝,偷偷摸摸的在看台上找地方坐。
    见大家都把他的紧张当成玩笑,王大壮才松了口气。
    其实他瞄看台,是在观察是否有同班同学。小组出线后,他在班上大吹法螺,引得不少同学都拍胸脯要来球场看球。那个时候他热血上涌,虽然三场比赛没进过球,但以皇家机械厂在小组赛打进九个球的火力,他多训练几天,说不定淘汰赛上再怎么都能蒙进去一个。
    这几天训练下来,他心里已经没有任何侥幸,别说唐宋在人群中突来突去的进球他做不到,就算方晓宇他们这种后插上的打门,看似没有技术含量,却也需要进攻嗅觉和稳定的心态,他还是做不到。
    要他进球,除非又是像面对祥宁丰威时那种,由唐宋把每一步都告诉他,然后创造出绝佳的机会。可惜这段时间唐宋再也没和他在场上联手。
    所以,他要在淘汰赛上的进球,那好比用竹篮去水中捞月,到头来绝对是一场空。如果他班上的同学跑来,发现皇家机械厂的欧文不仅不是首发,连替补登场都没法为球队做出贡献,回到学校多半会连着笑话他几周。
    好在,他在班上信口由缰,他的那些同学也是逢场作戏,今天一个都没在看台上出现。
    这种情况下,他表现得再怎么差,也不会成为笑柄了。但欣喜之余,他的表情不免又有些苦涩。
    一个人都没来啊……他在班上的人缘有这么差吗?
    就在他又喜又忧的时候,眼前人影晃动,一道馨香扑鼻而来,随即一个女声怯生生的说:“王大壮,难……难道你们已经被淘汰了?”
    王大壮心里正不高兴,遇到有人来触霉头,也不管那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来自何人,抬头就要开骂。然而等他看清眼前那个女生时,整个人瞬间怔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女生文质彬彬,赫然便是他班上的语文课代表秦若兰!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会有同学来看球赛,想的都是班上的男生,却不料男生没来,反而来了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女生!
    秦若兰不是那种第一眼就会让人惊艳的女孩,但她气质恬静,十分耐看。加上成绩也不错,在班上很得老师的喜爱。
    按理说,这种好学生怎么都不会关心王大壮这种差生的。但上次王大壮为了演讲稿主动找上她,并在表彰会上把她写的稿子念了半截。虽然只是半截,作为一个喜欢写文章的女生却也非常开心。所以王大壮怂恿班上的同学来看他的比赛,秦若兰也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的,下意识的就来了。
    不过秦若兰对足球比赛一无所知,她来的时候,只看见满看台都是人,还以为比赛早已开始,正纳闷王大壮怎么会把时间说错,就看到王大壮和队友愁眉苦脸的往看台走。
    以她对王大壮的那点片面了解,知道王大壮这人赢球肯定会大肆渲染。既然摆出这副尊容,多半是输了。所以她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问出来后,王大壮又哑口无言,她便更加确定皇家机械厂是输球了,于是安慰他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皇家机械厂的球员都惊呆了。
    还没比赛就被人咒输球,就算不迷信,心里也很不痛快。但皇家机械厂这批球员大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一眼就看出秦若兰是无心之失,大家又第一次见到有女生单独来找王大壮,于是一群人哈哈大笑,丢下王大壮纷纷往远处走。
    唐宋边走边嘀咕:“没关系,就算没有母亲,孙悟空也能从石头里蹦出来。所以这句话逻辑不通,我们要赢球,那也犯不上故意用输球硬生生的造个妈来。”
    大家听他胡说八道,又忍不住笑了一遍。林雨曈这时笑意盈盈的瞥了温良丞一眼,后者光风霁月,浑做不知。
    大家笑着走远,在远处又接着大笑,王大壮羞得脖子都红了,鼓起勇气,才给秦若兰解释了四强赛的先后顺序。
    “呀!”秦若兰捂着嘴,很是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他们不会怪我吧?”
    王大壮小声的说:“没事,之前还有人说我们球队转眼就要解散呢。”
    皇家机械厂一路走来,什么唱衰的话没听过?输球这种小儿科的话,对他们来说都有点像在夸奖。有球输,可比当场解散好多了。
    秦若兰能来看球,王大壮心里也不再喜忧参半,只剩下无穷的感激,很想好好的维护一下这位难得的球迷。可惜他和秦若兰之间,暂时只有那篇演讲稿的交情,三两句之后,便就无话可说,只能和她相顾无言,尴尬万分。
    这时临原乔牌和临原重工的球员登场,秦若兰东瞧瞧西看看,突然说:“没想到蔡老师也来看球,我去他那里了。你……你呢?”
    “我回球队啦!”王大壮如蒙大赦,转头就跑。
    如果有人计时的话,王大壮这次的速度恐怕得破世界纪录,所以在原地带起一阵风,撩起了秦若兰几缕发丝。
    “还真是个……”秦若兰不知怎么形容这个冒失的少年才好,浅浅一笑,从人群中走到了蔡老师身边。
    “咦,原来是秦若兰同学,你也喜欢看球吗?”蔡老师作为教导处老师,对学习好的学生了如指掌。
    “不太喜欢啦,但王大壮是我的同学,所以才来的。”秦若兰大方的解释。
    上次看了比赛后,蔡老师对王大壮有一点印象,当下点了点头,把他身边的简亦凡和田泉介绍给秦若兰,接着不无羡慕的说:“真羡慕你们啊,能一心一意为同学加油的友谊,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东西。”
    蔡老师以前的女神成为校队队长的女朋友后,每次有校队的比赛,他都窝在宿舍盼着校队输球。现在回想起来,为了一个连话都没和他说过的女生,变得那么自私,实在有点糊涂。
    现在看到简亦凡和田泉来为唐宋加油,秦若兰来为王大壮加油,他的眼角不免有些湿润。
    田泉干笑着,心里痛苦无比。看来今天不仅要给唐宋加油,还得给王大壮加油。这……这都算怎么一回事啊!
    很快,主裁判吹响了哨声,临原乔牌和临原重工的比赛正式开打!
    一支是重金投入的夺冠热门,一支是状态复苏的老牌劲旅,看台上竟在一瞬间鸦雀无声,只听见足球被踢动的声音。
    而场上的情形,也没有辜负大家的关注。
    临原重工率先开球,冯宁持球便冲。顾伟飞快的跑过来防守,冯宁不等他靠近,早已将球分向边路。
    那名边路球员也是坚决,拿球带了两步,突然起脚传中。
    四十五度角的传中球飞向临原乔牌的禁区,冯宁和盯防他的顾伟同时起跳,两人在空中一撞,竟发出“嘭”的一声,然后相继歪歪斜斜的落地。
    “好强硬的对抗!”皇家机械厂的球员都吸了口凉气。
    率先抢点的两人都失败了,临原乔牌的阵型又还未散开,大家都以为球权会就此易手,却不料另一道人影疾奔而来,迎着球的来向扭转身子跃起,头下脚上的,用一记倒挂金钩,将球轰向临原乔牌的大门!
    “这……这是巩硕?!”皇家机械厂的球员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位面对他们时,死守禁区弧顶的蓝领球员!
    “这才是真正的巩硕。”吴悠说。
    这时刚开场,大部分球员都还没进入状态。巩硕这脚射门不仅动作精彩,踢出去的球也势大力沉,不少球迷都以为必定能进,看台上不免欢声雷动,其中夹杂着几声哀叹。那自然是临原乔牌的球迷了。
    却不想球到了门前,临原乔牌的门将杜源嘿的喝了一声,双手握拳斜向击来,竟把这必进之球打得飞出了边线!
    “好球!”看台上欢呼的球迷立刻换了一批。
    皇家机械厂的球员看得眼花缭乱,这是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临原乔牌的阵容厚度,真是让人羡慕啊。”温良丞不自觉的捏了捏手指。
    前几场比赛,这个杜源也有精彩的表现,但直到扑出这个球,才充分体现了他的反应能力和标准的扑救动作。
    温良丞本以为吴悠走后,可以靠对方门将这一环做文章,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替代门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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