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国先后分为兹、旁光等十一个侯国,裂土各封。
    淄川国分为剧、怀昌等十六个侯国,并行不悖。
    赵国分为尉文、封斯等十三个侯国,失却尊位。
    城阳、广川、中山、济北、代、鲁、长沙、齐等诸侯国也都分为几个或十几个侯国。
    这是大战结束后,威望正盛的刘彻,收到的一个大好消息。
    虽说“推恩制”要落到实处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但毕竟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局。
    这个自推恩颁布来,取得的大局,较为珍贵,足以令刘彻大为欣慰。
    这时候,随着诸侯国的分裂,中央与地方的关系也会发生重大的变化。
    一切都在往中央集权方向发展。
    刘彻得顺了大势。
    这些侯国地位与县相当,王国析为侯国,朝廷直辖土地逐渐扩大,这就消除了分裂的危险。
    各地均是如此,而刘彻颁的一卷卷诏令,从边关送往各处,名义上是慰问,实际上就是坐实成果。
    诏书用处很大,怎么个用法呢?朝廷的诏书为诸侯国们的庶子们提供了索权分邑的尚方宝剑,他们折腾的结果就是将诸侯王们一个个架空,让诸侯国实力大减,徒有虚名。
    以往庶子什么都得不到,现在有肉摆在面前,不大咬一口,怎么说地过去?
    什么团结就是力量,狗屁,在他们看来,拿在手中的肉,才是最香的。
    推行了多年的新制,终于又有了新突破,这使刘彻每每想起以往站在未央宫前殿北望渭河时,当时的壮志,与父皇指点江山的霸气,胸中就不时荡起汹涌的波浪。
    感到只有这个冬天,才被他真正拥抱在怀中,有了暖意。
    冬雪化作冰雨先行一步,但刘彻感觉落在心头的,是舒服。
    居高临下,边关的一切尽收眼底,雄健的军队如同一支利剑,被他握在手中,万分锋利。
    一年前的事,再次回想,也别有味道,让人心头生芬芳,是一种成就感。
    那时,他刚举行了一年一度的藉田礼,在回来的路上,他特地到郑当时督建的渭渠工地上巡察。
    而郑当时自然与自己一起,陪同着观览渭渠动作。
    卖力的百姓,当夜就预先得到了一部分工钱,只因为做完再给钱的结算方式,让刘彻很不喜。
    站在一旁,郑当时禀奏道:“在公孙弘大人的协助下,京畿各县投入十多万劳力,工程进度很快,各道官员也尽力协助,如果不出意外,年内就可以贯通。”
    这是一个让他振奋的好消息。
    那关中的富庶事关朝廷的稳定,仰仗老臣相助,而刘彻觉得郑当时虽然年龄大了些,但就恪尽职守这一点来说,一点也不比韩安国差,甚至更甚之。
    韩安国虽能力大也忠心,但他也有私心,从梁王到父皇再到自己,他做的太圆滑了,反而没了血性。
    ……
    半个月过去了,伴着雪花,趁着驰道未冰,雪渍未合化成冰。
    刘彻回来了,带着李妍,由卫青众将护卫,回到了长安城。
    不平淡,场面着实吓人,一行人几乎裹着满满祝福回到长安的八街九陌,转了个遍。
    万人空巷,人潮如海,大爷大妈更是充分先锋,为怀春的姑娘腾出前面的地方。
    若非刘彻要游个遍,那炽热目光,让卫青面庞通红的景像,众人还看不到。
    堂堂大将军,踩着无尽尸骨,居然会害羞……
    不过,回到宫中,与卫子夫皇后太后姐姐她们小叙片刻,刘彻他最关心的还是主父偃的行程,于是他向包桑问道:“有主父偃的奏章么?”
    “陛下,还没有。”
    “一旦有了他的消息,立即禀报。”
    “推恩制”不可能在所有的诸侯国都一帆风顺。
    这毫无疑问,诸侯的私心从来都是泛滥的,时不时还会成灾。
    这又有什么要紧呢?那些不愿意被架空的诸侯王,很快地就会以对抗朝廷的罪名而被觊觎的庶子们告到朝廷,这也是刘彻求之不得的事情,让你们窝里斗,家里横完了,就该朝庭的人闪亮登场了不是么?
    他们闹得越厉害,朝廷的削藩就越彻底。不是么?
    打个比方,前几天,那个燕王刘定国,就被一纸书信告发到未央宫北阙的司马门下,这恰恰被前线劳军归来的主父偃发现,他迅速呈送给刘彻,刘彻毫不犹豫就将此案交给主父偃办。
    手软是不可能的,这群诸侯那个不是骄奢成性,以旧换新也是再所难免。
    钝刀子要磨尖了用,诸侯王飘了,同样可以磨一磨。
    刘定国在恐惧中自杀,刘彻趁机废除了燕国,把钝刀子整个重新改头换面。
    接着,刘彻又命主父偃去查办齐王淫乱后宫的案子,主父偃齐相的这个身份,更是如鱼得水。
    但是主父偃出京的第二天,汲黯就进宫来了,他是来弹劾主父偃的:“郡国都说主父偃借推行‘推恩制’之机,大肆敛财。”
    来长安城没几天,刚夸了主父偃几句,好嘛,他自己又飘了。
    这番话让刘彻有了忧虑和担心,新制是为了实现国家的大一统,绝不是为了给京官们提供敛财之机,如果因行“推恩制”而致官员贪贿,这显然有悖于新制的初衷。
    主父偃这人贪,刘彻不会太上心,用他的时候,刘彻就知道,这家伙从来不是个善茬。
    刘彻的眼神追着天空悠悠东去的云彩,久久不愿移开……
    的确,近来这几个月是主父偃春风得意的日子。
    刚刚进入来到齐国,这位当年在游说中备受冷落和排斥,几乎陷入借贷无门困境的杂家,便以齐相的身份衣锦还乡了。
    当然,古代也有借贷,现代人玩过的古人也玩过,还是玩剩下的,主父偃曾经就差点着了道。
    所以说,以史为镜,什么时候都适用。
    站在临淄城中最大的酒楼“临海居”凭栏俯瞰,巷闾纵横,广厦连绵,酒肆林立,人头攒动,主父偃的眉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人得意了,就容易胡思乱想,主父偃也不例外,他忽然觉得自己命运与苏秦何等相似,当年苏秦落魄回家的时候,被妻子拒之门外,但谁又能想到他后来佩戴六国相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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