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哭着拍门,但是里面没有半点响应。
    不会想不开吧?
    吴妈吓得心肝儿一颤,赶紧哆嗦着腿儿下楼找备用钥匙,刚找出来打算爬上楼,就见黎邀和妙妙从门外走进大厅,妙妙里手还抱着一个漂亮的玻璃球和气车模型。
    “吴妈,你怎么了?”
    黎邀见她又急又哭忍不住问。
    吴妈又是抹眼泪又是抽泣:“四少爷 ……四少爷他把自己锁在门里不出来……”
    黎邀眉头皱起:“颜叔叔为什么把自己锁房间里?”
    吴妈继续哭:“我,我不知道啊……他刚才回家的时候问我有没有看见你们,我说没看见 ,没过一会儿他就回自己房里砸东西了……”
    “……”
    黎邀顿时无语,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都什么人啊。
    “我拿了钥匙,现在就去开门看看,万一他想不开怎么办……”
    吴妈拿着钥匙急急忙忙往楼上爬,黎邀和妙妙跟在后面。
    妙妙干眨眼:“二一,如花这是抽什么疯啊?”
    黎邀:“……”
    不是抽疯,是神经过敏。
    吴妈两三下打开门,就见若大的房间里昏昏暗暗的,窗帘留着一条缝射过微弱的光,照得地上,电脑桌,椅子,衣服,枕头,杯子,书,灯具摆设,所有挪得动的东西全部横七竖八死尸一样摆着,比日本鬼子进村实施三光政策后还要狼狈,而颜灼就坐在那一封堆尸体中间,背靠在床边,背对着光,刘海低垂,看到不表情,更看不到眼神,只有手指上夹着烟头的红嘴儿特别明显。
    听到动静,他微微抬头,目光顿一顿,又躲闪不及地低下头保持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座不朽的雕塑。
    “啊……”妙妙张嘴瞪眼叹为观止:“如花你这是发什么神经啊 ,谁惹你了?”
    把自己房间砸这么烂,这是跟自己过不去啊!
    “哎哟……四少爷呀,你这么怎么啦?”
    吴妈呜地一声哭,抬步就要往房里挤,却被黎邀抓住胳膊,她小声道:“吴妈,我来吧,你忙你的。”
    她相信颜灼现在只想找地缝钻,而不是被这么多人一起围观。
    吴妈一愣,随即又连连点头:“好,好,那我们少爷就拜托黎小姐啦。”
    黎邀又道:“妙妙,你也先下去吧。”
    “哦。”妙妙最后看了颜灼一眼,百思不得其解地跟吴妈一起下楼。
    她还要趁吴妈不注意,偷偷去地下室所买来的玩具给毛毛玩,毕竟再等两天就要走了,得送一点礼物做纪念。
    等人走了,黎邀这才进屋轻轻带上门,然后开灯。
    屋子里陡然亮起来,满地的狼藉更刺眼,尤其是颜灼旁边那堆燃到一半就被灭了的烟头。
    还真是……
    黎邀叹了口气,踩着一堆‘尸体’中的缝隙走过去。
    他人高腿长,往地上一瘫,就占地一片,黎邀还要小心翼翼不踩到他的腿。
    好不容易走到床边,她蹲下身,小声问:“怎么了?”
    短短三个字,尾音竟然忍不住染上了笑意。
    但颜灼仍旧不吭声,夹着香烟的手随意搭在曲起的膝盖,而另一条腿伸得老长,埋首低头,一幅思考人生的深沉样。
    黎邀又忍不住笑,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好了,别闹了,快起来,也不怕人笑……”
    话没说话,手就突然地被人一把抓住从头上拿了下来。
    “别摸,我不是你养的猫,顺不了毛。”颜灼抬头,眼底腥红,脸上还有湿了的痕迹。
    黎邀一顿,笑容渐渐退了去,她问:“不是猫,那是什么?”
    颜灼目光一狠,拽着着黎邀的手把她整个人往床上扔,欺身覆上去:“男人 !老子是男人!”
    他瞪着她一字一句低吼,像一只困在笼子里使不出爪牙的野兽。
    黎邀被钳制得动弹不得,胸口连喘气都不顺 ,很不舒服,她尽量心平气和地顺着他说:“好,好,男人,我知道你是男人,没把你当猫啊,快松开。”
    但颜灼不仅不松反而抓得更卖力,把她两只手都按在身侧,浓浓的烟味儿喷在她嘴角:“不,你特么没把我当男人,只把我当阿猫阿狗,高兴了就逗,不高兴随时可以丢。”
    黎邀:“……”
    沉默了一会儿,她冷下声:“脑子长你肩上,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颜灼气得抽笑,红着眼点头:“好,好,承认了是吧,我就知道,老子特么就知道!我在心里就是一根草!”
    说着就要低头堵她的嘴,黎邀扭头躲开,一次没堵到,他又要堵二次,黎邀再次躲开,冷着声音低呵:“颜灼!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颜灼不知道是亲了两次都没有亲到,深受打击,还是真的被黎邀的话吓到了,竟然一蹶不振,埋头在她颈窝一动不动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也不知道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黎邀感觉手渐渐恢复自由,脖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湿湿的,凉凉的……
    黎邀全身僵住,连呼吸都凝固。
    她机械地伸出手,轻轻落到颜灼背上,小声喊:“如花……”
    好一会儿才一个低哑得只想剩气流的声音从她颈窝里钻出来:“别走,十一……别丢下我一个人 ……”
    黎邀拍着颜灼后背的手僵在空气里,半天没现落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颜灼退而求其次:“别一声不响丢下我一个人。”
    黎邀咽了咽唾沫:“好。”
    走之前,她一定会打招呼,她一开始也这么打算的。
    颜灼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没再多说,黎邀一五一十地交待:“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所以带妙妙出去逛了一会儿,买了点小东西,大概是信号不好没接到你电话,不过我后来回你,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电话打……”
    “闭嘴。”说到一半,颜灼突地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眼对着她恼羞成怒,堵上了她的嘴,把她剩下的话全吞进了肚子。
    一气之下砸了手机这种事,打死不能说。
    黎邀:“……”
    这人动不动就上嘴。
    想了想,算了。
    她闭上眼,所有的感观都被放大。
    唇瓣被咬得微痛,牙关被撬开,舌尖阵阵发麻,胸口挤压,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呼吸越来越困难,她不由得‘嗯’了一声,颜灼松开她,再次抬起头时,目光红润之余,多了一股朦胧的浑浊。
    两人都胸口起伏,对视了几秒,黎邀伸出手指在他紧皱的眉头上点了点:“气消了?”
    然后又在他脸颊上轻轻地擦:“都这么大的人了别动不动就砸东西……”
    她说这话时,眼角眯着笑,因为刚才的动作,头发又黑又长散乱盖在白色的床单上像墨汁喷洒,嘴唇通红晶亮,颜灼喉拢一紧,又覆了上去,连她说自己年纪大都没听到。
    他心里有一个强烈而又邪恶的念头:要了她!要了她!
    她不是在墓呆了一千多年吗?
    她是古人。
    古代女人不是都很保守,身子给了谁就会跟对方一辈子?
    如果要了她,或许她就认定自己不走了。
    这个念头越来越疯狂,致使他吻着吻着就不由自主地沿着脖子向下,手掌在她的腰际徘徊了一阵慢慢探进衣料。
    嫩滑,柔软,从来没有过的触感像一济灭顶的兴奋剂注入到大动脉,颜灼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加速膨胀,像火烧一样,激动得他难以控制力道,直到听到‘呃’地一声在他头顶响起,他才猛地收回手起身,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赫然清醒。
    黎邀被她弄痛了。
    他舌头哆嗦:“十一,对不起,我,对不起……”
    颜灼无颜以对地起身,大步走进洗手间砸上门,一拳敲到墙壁上。
    他竟然会对她那种念头。
    她不是别人,是十一,十一啊……
    黎邀呼吸紊乱地望着天花板眨眼,半晌之后起身,将被拧开的扣子一颗一颗扣回去。
    看着胸口上的红印,她忍不住摇头叹气。
    那家伙,虽然力气变大了,但临阵脱逃的毛病一点没变。
    她其实并不介意发生点什么。
    如果那个人是颜灼。
    但他每都赶着投胎似的溜得太快,太快……
    黎邀整理好衣服下床,看着满地的狼藉,再次吐气,挠了挠头发,弯身收拾起来。
    颜灼躲在洗手间跟五指兄弟交流完感情,再经过一段漫长的悔悟出来时,黎邀已经把地上七七八八的小东本收拾着差不多只剩下两张四脚朝天的桌椅。
    颜灼心虚得没底,赶紧去收拾自己因为一时敏感弄出的烂摊子。
    要是被人知道他没搞清楚状况就把家里又打又砸了发了一回疯,肯定会被笑掉大牙。
    吴妈,不能说,那只蠢猫更不能说,大侄子不能说,家里每一个人都不能说。
    至于黎邀……
    想瞒也瞒不住。
    颜灼两三下把桌椅子恢复原位,极力用自己的高大威猛挽回形象,黎邀自然不会跟他挣。
    但形像那种东西,一但矮一下去,一时半会儿就很难长起来。
    颜灼沉默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不管是窝在黎邀身边看电视还是餐桌上吃饭都沉默寡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突然改走高冷傲娇路线,其实是丢脸丢到一程度后,就没脸再开口。
    还好第二天颜四爷满血复活,大概是晚上睡觉时大脑对昨天的事选择性遗忘。
    而他复活的第一件事就是凑到黎邀耳边嬉皮笑脸地说:“明天我家老爷子生日,你要不要跟我回家露个脸?”
    黎邀放下杂志好笑:“我之前听颜少说你已经找好对象回家见家长,怎么了,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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