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边有大树及几块石头,坐在那里歇口气应当不错,于是忙点头跟着荀飞光往那边爬。
    他们下到山坳再上去,根本无成型的路,这边又较为陡峭,根本不好爬。
    沈歌爬山爬得极谨慎,就怕一时疏忽再摔着碰着,大过年都无法出门。
    爬到一半,沈歌越见长在斜上方的那株植物越觉得熟悉,他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荀飞光察觉到他的异状,回头望他。
    沈歌抓住一旁的灌木,伸出右手往斜上方指了指,“荀哥,你看那株是不是人参?”
    “嗯?”荀飞光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
    那株植物已凋零大半,就剩五片巴掌型的小叶子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不过它的枝条倒挺发达,有一大蓬。
    “好像就是人参。”
    沈歌越看越发肯定,他们这地界有参,不过野山参较少,常有猎户挖去卖,要找着一株得碰运气。沈歌小时不止见过一次两次人参,今年又吃了许多参补身,几月前特地翻过药书,应当不会认错。
    荀飞光亦觉得有些像,他牵着沈歌慢慢爬过去。
    “当真是人参!”沈歌摘了片叶子揉开轻轻一舔,那味道别提多熟悉。
    “应当是。”荀飞光表示肯定。
    沈歌兴奋,“我们现在便挖?”
    这株参这样大的一蓬,估计不会小,要挖起来也不容易。
    荀飞光点头,从腰间摸出匕首便要开挖。沈歌忙拦住他,从手腕上解开上面系着的红绳,小心绑在人参的其中一枝条上。
    荀飞光并未阻拦,等他绑好后才用刀子顺着人参的枝叶往下慢慢挖。
    他手中的匕首乃是削铁如泥的上好匕首,用来挖泥也极好用。荀飞光耐心往下挖了一会儿,道:“确实是参。”
    人参根系枝枝蔓蔓,要想将它挖出来十分不易。
    沈歌第一次亲自见人挖参,他一手拉着旁边的树,蹲在一旁看荀飞光顺着人参根茎往下挖,心里满是喜悦。这参还是他先找着,功劳怎么地也得算他一半。
    挖参是个细致活,韶信见他们久久未回,很快就带着人过来找。
    “这是——人参?”韶信简直不敢相信他家老爷和沈歌的运气,这么大一根野山参,起码有上百的年龄。
    “若没看错的话应当是。”沈歌乖乖蹲在一旁看荀飞光挖,见韶信惊叹,笑得十分开心。
    属下回来后,这种力气活怎么也轮不着荀飞光做。韶信很快点了几个细致的手下,接替荀飞光往下挖。
    他们没有锄头等物,只能用匕首和手指一点一点将泥抠出来。天冷,人冻得僵硬,土也冻得僵硬,众人的动作十分慢。
    直到中午,参还没挖到一半,不过已能见着上面的部分比成年男子三指并拢还粗。
    韶信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惊叹连连,“这当真是好运气,这么大一株野山参,怕是万金难求,没想到沈歌儿你随随便便就见着了。”
    这参由沈歌发现,荀飞光手下不过帮他挖,并无要拿走的意思。
    “我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歌心中得意,笑得眼睛极亮。
    因要挖这山参,中午大家未走开,就在附近架起锅收拾刚打到的猎物。
    他们上山时背了锅子调料,大冷天大块大块的猎物丢到锅里煮得香气四溢,连汤带肉地吃上一碗,别提多舒坦。
    沈歌身子骨弱,还喝了点酒驱寒。
    吃完后,他一抹嘴,又蹲到老山参附近看韶信带的青年们挖参。
    第28章 师兄
    野山参的根须极多, 韶信原本以为这只是百年老山参, 等挖开一些方知这参起码有七八百年。
    来打猎的青年们个个一身武艺, 打猎是好手,挖参却不太在行, 尤其这参根须极多,手上又没趁手的工具, 大冷天的,挖得很是艰难。
    三人为一批, 小半时辰换一次手, 从上午挖到太阳快落山,仍只挖了一大半, 那些又密又长的参须还有许多藏在土里。
    韶信见这进度, 着人飞快回荀家庄拿火把灯笼等物过来,一时挖不完, 他们晚上仍要接着挖。
    回荀家庄取东西的人回来得十分慢, 太阳将要落山,才赶回来。
    出乎沈歌意料的是, 来的不仅是府上的护卫, 跟着来的还有徐老及他的徒弟。
    徐老朝荀飞光拱拱手打招呼,胡子一翘一翘地高兴问道:“荀大人可是找着了老山参。”
    “并非我找着,是沈歌儿先发现。”
    “哦?那就是有。”徐老走前几步,蹲到参坑前,借着落日的余晖仔细看了又看,忍不住感慨:“好参!沈歌儿你这运道当真不得了。”
    沈歌在一旁一直笑, 参被挖出来的部分隐隐有人形,即使再不懂行,他也知这参价值不菲。
    韶信在一旁接话,“那是,可不是谁都有缘发现几百年的野山参。”
    “什么几百年!”徐老瞪眼,纠正他道:“这参起码有上千年!福分呐!”
    “当真?”韶信也跟着蹲下来仔细查看,“就这么点大,不像啊。”
    “这可是老山参,你以为是你家菜园子里种出来的白胖萝卜?”徐老重重哼过一声后不理他,伸手撵撵参坑中的泥土,细致嘱咐挖参的几名小伙子道:“当心些挖,这参怎么也有上千年,可莫挖断了。”
    挖参的几名青年也知道这参贵重,手下越发小心。参须太过细嫩,众人不敢用工具挖,全凭手指一点一点把土抠出来。
    参一直挖到夜里也没挖完,沈歌原本想在旁边等着把参挖出来。荀飞光怕他吹着风生病,强硬把他带回去。
    沈歌回荀家庄之后兴奋得有些睡不着,只好爬起来背书,背到三更半夜方有些睡意。
    晚上睡得迟,沈歌第二天太阳升得老高还没醒。
    荀飞光从外边来带着一身寒气,“沈歌儿可醒了?”
    “还未。”绿枝转出来轻声回答他,“沈公子昨日三更后方歇下,现如今怕是渴睡。”
    “为何弄到这么晚?”荀飞光随口问一句,见沈歌面带倦色,怕他生病,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荀飞光的手带着几分寒意,他自个儿不觉得,沈歌却觉得有些凉。他本没睡踏实,又隐隐约约听到荀飞光与绿枝的说话声,再被手这么一凉,原本的八分睡意立即去了七分。
    沈歌睁开眼睛,“荀哥?”
    “可有哪里不适?”
    “没。”对上荀飞光有些担忧的眼神,沈歌想起昨日的事,朝他绽开一个笑脸,“荀哥,参可挖出来了?”
    “已挖出,就在院中。你要看现在便可过去看。”
    “当真?”沈歌说着一掀被子坐起来,迅速捞过衣服穿上,又把脚塞进鞋子里。他伸手拉着荀飞光便往外走,“荀哥,我们快去看看,这参有多大。”
    徐老和韶信他们刚把参仔细洗好,用细棉布吸干水过称。沈歌和荀飞光过去后,参的重量已经称出。
    “徐老,韶大哥,参有多重?”
    “十二两三钱!”
    沈歌远远地喊,徐老亦远远地回答,两人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荀家庄的人都知道他们昨天去打猎碰上了野山参,个个喜气洋洋,连一向稳重的绿枝也走出来看。
    “这么重?”沈歌着实有些吃惊,这年头一斤十六两,十二两三钱怎么也有三百八十多克,当真比萝卜还重。
    走到近前,沈歌才发现,参的主体其实并不算如何大,但参须极多,握起来有一小把。
    “这可是千年参。”徐老笑眯眯地盯着参看。
    荀飞光作为镇国公,百年好参平日里没少用,就是六七百年的参,库房里也存着好几根。然而这种千年参,他只听过名头,没见过实物。
    别说荀飞光,纵使四海之主,当今的陛下,库房里也没有千年野山参用,这等宝物着实可遇不可求。
    徐老精通歧黄之术,参没少见,这么好的老参却是第一次见着,他心下发痒,朝荀飞光笑道:“荀大人,这参就交给老夫罢?正好可以配那张方子用,把先前说的那丸药制出来。”
    “参乃沈歌儿发现,你问他。”
    听到荀飞光提到自己,沈歌忙摆手,“徐老,参是给荀哥用的罢?若是您就尽管拿去制药。”
    荀飞光一皱眉,制止正要捧着参走的徐老,“此乃千年参,外头要买起码要花上万两白银。”
    “那有什么,不过山里长的野物罢了,又不需本钱。何况参由我俩一起发现,挖还是荀府的人挖出来,参自然也属于你。”沈歌朝荀飞光笑,“给你用我不心疼,荀哥何须与我见外?”
    荀飞光望了他一眼,拉着他往静室走去,静室方好说话。
    两人在静室坐下后,荀飞光道:“你不是正缺银钱?”
    沈歌半点没放在心上,“缺归缺,这参怎么着我也不能独占。荀哥你不是受过伤,正需要好参调养么?这参应当够了。”
    沈歌在荀家庄住了这么久,与荀飞光朝夕相处,慢慢地自然发现荀飞光的身体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有时他需要喝黑乎乎的药。沈歌不好打听,不过仍模模糊糊地知道荀飞光身体不适,才来坤究县调养。
    “如此,这参便算我一半。参由我用,按市价我当补你六千两银子。”
    “不必不必,这也太多了。”沈歌像烫了手般连忙推拒。半年来挣了三十多两银子沈歌都心满意足,别说一下来六千两。
    “千年老参就算有钱也找不到地方去买,这般算银钱说来还是我占便宜。”
    “哎,这事说的!荀哥你帮我甚多,我现今还住在这里白吃白喝,怎么能要银钱?”
    “六千两于我来说不过一笔小钱,这参却能帮我大忙。你若是不好放,便先将银钱与我守着,要用时我再给你。”
    荀飞光态度十分坚决,沈歌不再推拒,大不了他不问荀飞光要这笔钱便是。
    韶信手下参与挖参的人个个都得了赏钱。徐老得了这千年好参,亦急匆匆地带着徒弟闭关去处理。一时间,所有人都挺高兴。
    这事一直让荀家庄的喜气保持到年前。
    沈歌现下虽不必去学堂,课业却不能丢下,他每日跟着荀飞光学,倒比之前还要累些。
    正当沈歌呆得有些闷,想法子要偷懒时,他收到吴师娘托人捎来的口信。
    口信上说正在京都国子监念书的师兄携妻儿回来探亲,让沈歌有空便过去聚一聚。
    沈歌本该在年前给夫子师娘拜年,收到这口信后再忍不住,拿着口信便匆匆去找荀飞光,兴高采烈道:“荀哥!我师娘捎口信让我去做客。”
    荀飞光抬起头扫他一眼,“如此你去便是。让荀七给你套马车送你去。”
    沈歌脆声答应,见荀飞光又低下头看文书,他撺掇道:“荀哥,你来庄子这么久,除上山打猎外基本不外出,不觉着闷么?”
    “不觉。”荀飞光两字便打发他。
    “哎,纵使不觉,下山去走动走动也好啊。荀哥你不是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么?”
    “这路我已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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