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色鬼术后,人便渐渐形容枯槁,先是肉身乏力,再是灵气渐散,咽气的时候仿佛纵欲过度一般,气虚乏力,瘦如麻杆。”
    “所以色鬼,不是鬼。而是降术的一种。”
    林愫与小赵俱听得云里雾里,半懂不懂。
    老林也不强求,左手捏诀,右手抽出一张黄纸符,在小赵掌心上方燃成灰烬,指腹一捻,薄薄在小赵掌上滑过。
    老林指指小赵掌心问:“多久了?”
    小赵一面懵懂说:“什么多久了?”,一面低下头,往掌心一望。
    只见左掌腹同拇指之间一片深红,像是绕成了一个圆圈贴在手掌之上。
    掌心却隐隐似有黑气浮起。
    圆圈中有一横杆,乍一看倒像是。
    “一只眼睛。”林愫轻声说。
    小赵骇然,双膝酸软,拖住老林手臂惊呼:“林叔救我!”
    老林托住他,沉声问:“你什么时候,去过粤南?”
    小赵开卡车,一年四季跑公路,每逢冬天,关中苹果丰收,便拉一车苹果,要么一路向东,要么穿过秦岭南下。
    “湖北,湖南和江西倒是常去,可广东太远,我出车还真没去过。”小赵说。
    “遇没遇上些可疑的人?”老林再问,“收没收过些通体纯白的奇怪礼物?尤其是陌生人送的?”
    小赵苦苦回忆,他近来体弱身虚,还当是秋末一场感冒转成肺炎,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没有好透的缘故。
    可不仅仅是身体有了变化,就连记性都差了许多。以前跑过的很多长途路,现在都模模糊糊记不太清楚,同村的邻居赵大才见他这样稀里糊涂,特意劝他不要这么快上路,免得车行险路,出了事故。
    小赵想了半天,也没记得有谁给过他白色的东西,只能苦着脸,说:“林叔,我记不太清了。”
    邪祟已渐渐入脑,这才连记性都差了许多。老林暗悔自己没有早些意识到红腹角雉的意图,此时来此,已经没了把握,只能尽力相救。
    “不知色鬼在何处,就没有办法清除降术。为今之计,死马当做活马医。”
    “废话不多说,你什么东西也不要带,跟我出来。”
    小赵还有些犹豫:“还没跟我老婆说过..”
    老林横眉倒竖:“你如今性命攸关,婆娘不在家里守着你,还四周乱跑,像话吗?”
    小赵哼哼唧唧还在替媳妇辩解:“她打麻将..我不能赚钱..”
    老林恨铁不成钢瞪他一眼:“要命吗?要命的话,什么都不要带,跟我出来。”
    老林带小赵出来坐车,没有着急回村,而是一路将他带去了镇子上面,一家不大的澡堂子里。
    卡车司机出车辛劳,常常有些公路边上的小旅馆客栈,提供些露水情缘。
    小赵自来老实,家里媳妇管得极严,手上连买烟的钱都要扣扣索索计较,还真没惹上些花花草草。
    此时看老林带他去澡堂子,还当老林以为他沾染上了脏病要替他验身,忍不住出声替自己辩解:“林叔,我真没有…”
    老林长叹一声,说:“你进去,记得脱个精光,好好冲个澡。我去替你买几件衣服,换好再走。”
    “先救你性命,再去找出那色鬼,究竟是下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晚的一更,今晚再更一次。
    老林的姓的确有小天使猜到了,确实是为了致敬林正英,英叔。
    ☆、第122章 出轨
    色鬼是降术, 将术便需要降头。降头是外物,须得日日接触方能有大用。
    小赵既然回忆不起哪里曾经接触过来历不明的纯白异物, 老林想着, 倒不如一应随身衣物通通不要,连家都不许他回,干干净净把小赵带出来, 彻底断了与色鬼的接触,慢慢将养,总能好转起来。
    老林自己也不着急回家,找了处小旅馆,将林愫安顿下来, 这才买了几件衣服,回到澡堂子里。
    小赵已经洗完澡, 换上澡堂子的衣服。老林来时, 他正在楼上的休息大厅跟人下棋,一身神清气爽,比起上午的萎靡,不知道好了多少。
    老林一愣, 色鬼降术这玩意,像生病一样。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
    中色鬼术轻松, 解色鬼术却得慢慢熬,中降的时间越长,解起来就越难。
    小赵之前说过, 他秋末的时候生了一场感冒,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小赵三十出头,正值壮年,一场普通感冒,应当不至于将他伤到起不来床。
    老林原本怀疑,小赵在那时就已经中了色鬼术,所谓的“感冒”和“肺炎”,不过是色鬼侵蚀肉身,所造成的虚弱感。
    但是如果小赵秋末就中了色鬼术,前后至少两个月的时间,降术应当已经侵蚀入魂,要想解降,就得在这阳气集中的地方,待上七天时间,慢慢将阳气补足。
    要论哪里阳气最足?自然是满聚着赤/身/裸/体的糙老爷们儿的澡堂子里最足。
    老林特意带小赵来此,也是为了让他吸收阳气,慢慢回魂。
    可就算澡堂子里阳气再足,小赵来此最多不过数个小时,怎么就能做到面色红润神清气爽了呢?
    中了两个月的色鬼术,他能从澡盆子里爬出来,老林都觉得十分欣喜,更何况是此时兴高采烈与人下棋?
    老林上前,拍拍小赵:“感觉如何?”
    小赵回头,冲他嘿嘿一笑,说:“林叔果然出手不凡,带我洗了场澡,我感觉我这病,就好了大半。”
    老林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将小赵掌心翻过。
    果如老林所料,掌心原本黑气冲天的那只邪眼,此刻已经黯淡许多。不仔细看,已经很难分辨那眼睛的形状了。
    洗一场澡,当然不可能将两个月的色鬼降术,解到如此地步。
    可小赵的好转有目共睹,那就只能说明一点。
    这色鬼降术,并不是两个多月前下的,而是最近才下的!
    而小赵自秋末那场感冒之后,就没有出过车,更没有跑过长途。
    这色鬼降术,并不是在小赵跑长途车的过程中染上的。
    恰恰相反,正是小赵生病,久住家中的时候,被人下了色鬼术!
    可如果小赵中色鬼术,不过是最近的事情,那为什么短时间之内,色鬼术发展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深,竟能从肉身侵蚀入魂呢?
    除非,小赵中色鬼术时间虽短,却几乎日日都将色鬼戴在身上!
    “衣服!色鬼就下在,衣服上。”老林脱口而出,话音刚落,自己就觉出不对。
    “色鬼纯白,可你方才试穿的衣服并不是白色。何况衣服总要更换,总不可能日日夜夜都穿同一件衣服。”老林紧皱眉头,继续推断。
    “你生病之后精力不济,卧床不起,穿衣服的时间,哪里有在床上躺着的时间更长?”
    老林冷哼一声,厉声问:“小赵,你家床单,是什么颜色的?”
    小赵一惊,下意识答:“花格子的。” 转念一想,又结结巴巴补了一句:“但我最近体虚汗多,芳花儿特意给我垫了片儿棉褥子。”
    “那条褥子,倒是白得瘆人。”
    芳花儿就是小赵的媳妇。两人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小赵出车辛苦,整日不在家中,自觉对不住妻子,每每提及孩子,都要遭一顿耻笑。
    老林冷笑一声,点点头,说:“之前听你说,你家邻居赵大才,在你生病的时候,劝你多多躺在家里休息,不要着急出车?”
    “这赵大才,和你媳妇儿芳花儿,关系如何?”
    这一问,问得小赵满面通红,难堪不语,脸上越发无光起来。
    老林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是老实人小赵,被媳妇儿芳花儿和邻居赵大才,联手戴上了一顶油光发亮的绿帽子!
    戴绿帽子还不算,竟然还想用这色鬼邪术,来杀夫!
    老林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小赵的后背,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出轨这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小赵性格懦弱老实,长年跑长途,经常不在家。芳花儿和他是相亲认识,本来也没多大感情基础,两人婚后常不在一处,久而久之,就处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个屋里睡觉,一张桌上吃饭,却谁也不懂谁。
    小赵单纯,本还不甚在意,少年夫妻老来伴,想着,将来生个娃儿,慢慢也就好了。
    可今年九月,他出车出了点小事,卡车被送厂大修。小赵在家难得住了两个星期,这才发觉妻子芳花儿对他,不仅仅是以往的不上心。
    倒像是,心生腻烦,见都不想见面!
    小赵一惊,沉下心来细细观察。有天傍晚,妻子照例去“打麻将”,到了饭点还未归家。小赵站在门口着急等待,却偏偏瞅见妻子芳花儿,从邻居赵大才家出来。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懂?
    小赵看破不说破,借口修车,干脆不再跑长途,日日留在家中,对着妻子嘘寒问暖体贴备至,还想着挽回夫妻感情。
    芳花儿十分不耐,整日催促他出车。小赵越拖,她脾气越是暴躁。
    哪知到了秋末,小赵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芳花儿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他细心照料,温柔可亲!
    就连赵大才,也来家中看望小赵,支支吾吾劝他多休息些日子。
    “我原本还当他二人已经改邪归正,一刀两断。芳花儿打算好好与我过日子,只是我这身子不济,这才辜负她好意。”小赵喃喃说。
    久病之后,他自己也渐渐失了生气。若不是老林找来,告诉他他中了这色鬼术,他怕是真的命不久矣!
    老林冷笑一声,说:“不仅仅是这色鬼术,你秋末的那场病,我看,也很有可疑!”
    “方才去你家中,我看到邻居院中,放了一地的焊铝。”
    “你那邻居赵大才,在哪里上班?”
    “是不是这镇上的,焊料厂?”
    小赵一惊,失声问:“林叔,你怎么知道?”
    小赵中色鬼术的时间尚短,但他中色鬼术前便生病卧床,十有八九,也是这一对奸夫□□搞得鬼。
    “乡镇里的小厂子,对原料管理不严。赵大才要是在焊料厂里上班,偷些焊料回家,不难。”
    焊料有毒,原料是氯化铅。极少一点氯化铅加入食水,就可让人中毒,精神涣散,周身无力。
    “他们二人也算聪明,知道下毒太过明显,若你出事,极容易引来警方怀疑。这才只是少量多次,伪造出卧床生病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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