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想象江熠把她压在墙上,低头吻她的样子,结婚五年,他还从没和她做过这样的举动。
    两人的亲密举动从来就只局限于床上。
    她的身体过于脆弱,他在**上一向小心克制。
    夏言像是怕他误会,又讷讷向他解释:“他就是拉着我借位演了个戏,没有碰到我,是纪澄澄误会了。”
    沈靳想起那天问她这个事时,对于他的旁敲侧击的关于牺牲色相的问话,她只是安静地回了他一句,“大概是看脸吧”,几个字就把他打发了。
    她如果现在还记得那五年,大概不会像刚才这般解释得透彻。
    她将所有的恨都藏在了不动声色里,也可能是,她对他确实没有恨的,不止没有恨,连爱也不会有。
    她清楚地记得那五年,利用他的不记得,一门心思地与他划清界限。
    沈靳还清晰记得她那日医院里的话,“梦里和沈先生处得不是很愉快,我们特别不适合彼此。”,“我觉得沈先生是个好老板,但对于我来说肯定不是一个好男人。”“这种前世今生的戏码,感情深的叫感动,没有感情的,大概就是终于可以清醒地知道适不适合,避免了不必要的感情浪费。”“有感情的叫再续前缘,没感情的叫各自安好。”“我要恋爱结婚的话,就肯定不会再考虑沈先生了。”
    重遇这么久,明明什么都门儿清,却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客气地叫他,沈先生。
    也一直利用他的懵懂不知情,给他下一个又一个的套子,一次次地糊弄,心安理得。
    这个世界,她会恋爱,会结婚,但不会是他。
    她一次次地划清界限里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沈靳转开了视线。
    夏言看着他夜色下像隔着纱的脸,担心问他:“你没事吧?”
    他回头看她,视线落在她青涩茫然的脸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嘴角微微抿起时,沈靳已轻声开口:“夏言,你想过结婚吗?”
    第32章
    夏言:“……”
    沈靳也没说话, 手横过桌子,缓缓落在她肩上,歪着头看她, 目光柔软缱绻。
    “夏言。”他声音很轻,“我们结婚吧。”
    夏言:“……”
    而后在她怔愣时,突然将她拉站起身。
    “跟我来。”
    他紧握着她手,牵着她下了船,上了岸, 穿过灯笼点缀的古巷和人群。握着她的手掌, 温暖有力,她的心跳在暗夜中一点点加快,不自觉抬头看沈靳。
    他面色沉稳, 夜色下的侧脸,英俊坚毅。
    “你为什么突然又是做你女朋友又是结婚的啊?”她不安地拉了拉他手,脚步停了下来。
    沈靳回头, 她站在原处看他, 脸上满是忐忑。
    “我长相普通,家世一般,从小有病,可能活不长, 性格也没有很好, 你为什么会想要和我结婚啊?”
    这个问题相亲时她也曾问过。
    当时他的答案是:适合吧。
    他从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 相亲桌上的她安静柔软, 气质干净舒服。
    以结婚为目的的相亲, 结婚是自然萌生的念头。
    他问她愿意和他一起吗。
    她愣了很久,然后问他为什么,像刚才那样列举她的条件。
    他当时的答案是很平静的“可能是觉得适合吧”,然后也像她那样列举他当时的窘境:坐过牢,声名狼藉,几乎一无所有,跟着他,头两年可能会比较辛苦,愿不愿意取决于她个人意愿。
    她并没有直接点头或者摇头,也只是平静和他列出她的问题:从小有比较严重的先心病,复杂型,小时候错过了最佳手术期,目前做不了根治手术,只能姑息手术延缓病情,随时可能会死,可能不能生孩子,她问他,不介意吗?
    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家人丁单薄,只有一个比她小了八岁的妹妹夏晓,父母都不是很健康的人,家里嫡亲长辈也都不是长命的人,五十多岁时都因为种种原因去世。
    他父母是信命和风水的人,总觉得是自己那一门风水问题,担心自己也没几年可活,到时夏晓也才刚成年,还没有照顾一个家庭的能力,况她也有她自己的人生要走,总不能像父母丈夫一样照顾夏言。
    如果他们也走了,对夏言而言,那已经不是自立不自立的问题。犯病时,连个能送她去医院的人都没有。所以总想着趁她还年轻,给她找一个愿意照顾她的男人,
    她自小生病养成的乖巧懂事也舍不得让父母担心,相亲她会去,只是会把她的情况说得清楚明白。
    他那时并没有去考虑这些问题,也没觉得有考虑的必要,那样的她反而让他生出几分怜惜,觉得这女孩儿不容易,他也不是重欲的人,对孩子也没什么渴求,会同意相亲也不过是忍受不了母亲日渐急切的催婚。
    他母亲同样身体不好,总以随时可能撒手人寰为由,软硬兼施地催他结婚,希望有生之年看到他成家。
    他们算是抱着同样的目的坐到了一起,她的气质让他平静舒服,他说他不要孩子,只是他在创业阶段,头两年可能会很忙,不一定能时刻陪她,问她介不介意。
    她说不介意,不以忙碌为借口出轨就好,她不喜欢婚姻里有第三个人存在。
    她虽然拘谨,但说话坦白直接,条理清晰,不藏着掖着。
    那一场相亲她和他就像谈判桌上的两个人,但不是互相试探底限的两个人,反而是把自己的底牌亮得一清二楚,然后一拍即合,当场确立关系,三天后领证结婚,速度快得让周遭人大跌眼镜,但对当时的他来说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似乎她和他就合该是这样的。
    如今她还是五年前的她,睁着双困惑的眼眸,安静看他,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和她结婚。
    时间仿似走了个轮回,又回到了相亲桌上那一幕。
    只是这次的他带了欺瞒。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想放弃游说她结婚的念头,但想到她聊起她与他那五年时的云淡风轻,那丝动摇消散全无。
    他见不到她,他不想等他有机会再见到她时,她已嫁为人妇。
    他还记得她离世前一天,早上他出门前她明明还好好的,晚上突然接到她病危的电话,手术室外漫长的等待和重症监护室里的忐忑难安,好不容易等来她的清醒,她却是要见乔时。
    纪沉微红的眼眶告诉他,她可能不行了,她找乔时将是为了交代遗言。
    他就在门外,她明知他就在门外,她到最后合上眼睛,都没与他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
    他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她。
    “夏言,我这一生不算长,但跌宕起伏,大起大落。我从一无所有到风光无两,从风光无两到被背叛陷害,锒铛入狱,声名狼藉,又一步步从头再来,重回当年位置。这一路走来,很多东西我看得很透,但很多东西,我又没看透。”
    “我的每一次得到和失去,每一次看透,付出的代价都是惨重的,事业如此,婚姻也一样。”
    “我不是情感敏锐的人,很多时候我把很多东西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地信任我身边的人,理所当然地以为我给了她最好的照顾,直到出了问题,才惊觉过来,但每一次,给了这致命一击的,恰恰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的母亲,我最信赖的朋友……”
    “我现在家没了,能失去的,不能失去的,都没了。唯一还能握得住的,也只剩下你了。”
    他低头看她:“夏言,我想趁我还清醒时,牢牢把你攥在手里。”
    她抬头,有些茫然:“什么叫趁你还清醒时啊?”
    又迟疑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他点头:“嗯。”
    “很爱。”他说。
    她有些羞窘,却还是迎着他的目光:“我好像也蛮喜欢你的。”
    沈靳突然莞尔:“我们结婚?”
    她只偏头想了一秒,然后点头:“好啊。”
    爽快得一如当年。
    沈靳看着她眉眼里的坦然,依然傻得让他……
    头微微偏开,沈靳手臂落在她肩上,将她揽入怀中:“我们去买钻戒。”
    沈靳带她去挑了对对戒,他将钻戒戴入她无名指时,问她:“后悔吗?”
    她摇头:“好像有点兴奋。”
    沈靳莞尔,拍了拍她头,送她回家。
    天色已晚,夏言父母已经睡了,沈靳不放心她住纪沉家,本是想带她回他那儿住一晚,夏言还不习惯,经过纪沉家门口时,还是想先回自己住处。
    两人在门口讨论时,门开了,纪沉站在门口,看了看沈靳,又看了看夏言,手一伸,直接掐着夏言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谢谢沈先生送言言回来。”把人往屋里一拽,“碰”一声关了门。
    夏言抬手揉被他抓疼的肩膀,纪沉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她无名指上的钻戒,一把拉起她手,视线落在那枚钻戒上,看向她:“哪来的?”
    第33章
    夏言看纪沉语气不对, 怕被他说,小心回他:“公司活动送的。”
    纪沉看她:“什么活动还送个钻戒?”
    夏言:“打boss活动。”
    纪沉:“……”
    夏言趁机抽回了手:“我先回房啦。”
    溜回了房间, 洗漱完毕, 人躺在床上, 摸着无名指上的钻戒, 感觉上还是很奇妙,有些小兴奋,又有些忐忑。
    夜色下的宁静里, 夏言终于能从头脑发热中慢慢冷静下来。
    同意结婚只是一瞬间的事, 有些冲动,但似乎又觉得就应该如此。
    他喜欢她,刚好, 她也喜欢他。。
    他看她的眼神让她心动,稳稳握住她手、带她穿梭在古巷人群的感觉, 让她觉得踏实有安全感。
    她喜欢他的颜, 喜欢他工作上的有条不紊, 喜欢他私下时的温和包容, 喜欢他看她时的眼神, 喜欢他牢牢握住她手的样子, 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喜欢他对她的不嫌弃……所以当他说结婚时, 她只犹豫了一秒。
    现下慢慢冷静下来时, 她又有些忐忑, 会不会太冲动了?
    她还没确定沈靳是不是精神分裂呢?
    但转念一想沈靳曾是她母亲亲自安排的相亲对象, 徐佳玉亲自检测过的人品,而且徐佳玉说过,他和沈遇是一道的,沈遇是大伙推举的族长,是个有名望的警察,他亲自为沈靳说话,人品是没问题的。
    这么一想那份忐忑又消散全无,整个人就在这种反反复复的思虑中睡意全无。
    凌晨两点了,夏言还是睡不着,烦躁地在床上滚了圈,手机突然响,进信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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