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前最要紧是自己的身体,楚家三公子瘦的皮包骨头,几乎一阵风就能吹飞掉,这样的身体如何能行。他偷偷跑到厨房,家里的厨子早就闲的不知去哪儿转去了,楚雨轻而易举地找到前几天煮好的肉食酒菜。
    黑拳拳手要求日常生活十分规律,睡眠饮食都得以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为目的,此时也顾不得这些饭菜好吃不好吃了,楚雨填饱肚子,终于觉得自己体内有了一些能量。
    然后就是锻炼,提高自己的抗击打能力和攻击力,楚雨算着日期,发现距离腊八节也只有五天时间了,这么短的时间里要想把自己的身体提升到上辈子时的水平是绝不可能的。楚雨不禁有些着急,不过时不我待,还是要加紧锻炼,让这具弱不经风的身体变得强壮起来。
    傍晚的时候,李顺又回来了,看到楚家三公子正在自己床上一起一伏地做俯卧撑,心里觉得奇怪,他从来没有见到人做过这种动作,哼哼冷笑,道:“你还真有脸回来啊……”
    楚雨也不理他,继续自己的训练,俯卧撑锻炼手臂力量,仰卧起坐锻炼腰腹力量,深蹲锻炼腿部力量,虽然现在做起来十分吃力,可是他相信,这些基础的训练一定能让他找到前生那种格斗场上的感觉的。
    李顺把三公子回来的消息告诉了楚老爷子和楚夫人,他们正愁得焦头烂额,听到儿子回来也没怎么上心,事实上,他们早就觉得这个儿子可有可无,他们早已经对楚家的前途绝望。楚家已是绝境,楚雨已是半死之人。腊月初十就是各大商户兑帐的日子,那时就是楚家的死期。没有人对楚家和楚雨抱任何希望。
    此时,扬州城苏家大小姐苏雪正在对着窗户上红色的窗花发呆。
    她看着窗花,那窗花剪的是喜鹊登梅的图案,惟妙惟肖,玻璃上倒影出她美丽的脸,双颊如月,弯眉若黛,可是眉宇之间却透着万般的忧愁。
    她的五官精致温存,她的体态婀娜如云,她的神情婉约新丽,她是人们口中的扬州第一美女,她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不过为何她却……难道真的是自古美女多愁绪。
    丫鬟馨儿走过来,看她发呆,轻声道:“小姐,你又在想楚家大公子了?”
    苏雪叹了口气,嗔道:“鬼丫头,你又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馨儿道:“我只是听说再过三天就是楚大公子三七祭日,再过五天,就是腊八节,是老爷定下的为小姐比武招亲的日子。”
    “是啊……”愁绪又凝结在苏雪美丽的脸庞上,她轻轻地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现在谁还会想到楚家大公子?而我,只是一件工具,我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我爹都定好了……”
    馨儿一愣,“比武招亲啊?以小姐的美貌,以咱们苏家的财势,全扬州的富家公子一定会为小姐挤破头的,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期待?”
    “鱼儿会期待被摆上柜台出售吗?鸟儿会期待被关在笼子里吗?”苏雪淡淡地道,“我被父母养育到了十八岁,难道等的就是扬州富家公子为我在擂台上厮杀?”
    馨儿一时无语,只觉得小姐柔弱的外表下还有她也无法左右的伤心事。
    “我一出生,他们就给我定好了婚事。我也曾见过楚家大公子几面,那是个多么出色的人啊,风流倜傥文武双全,对我也是彬彬有礼,我看得出,他不是贪图我家的钱财,他是喜欢我这个人的。我弹琴给他听,他给我讲解楚辞唐诗,言乎情,止乎礼。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他就是我一生的伴侣,还曾经为父母替我选择了他而感到高兴。可是,他却死了……”
    苏雪掉下眼泪,泪珠儿点在身前的瑶琴上,发出“噔”的一声轻响。
    馨儿叹了口气,“说起那位楚家大公子,无论人品相貌还是名声能耐都是扬州城里头一个的,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倒苦了小姐你了。不过小姐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后天擂台比武,老爷一定会给你选一位如意郎君,未必会比楚家大公子差。”
    “你也这么说……”苏雪用袖子擦拭着琴上的泪珠,默默的,似乎是在对自己说,“难道我这一生,一定要听从别人的摆布吗?”
    馨儿看着她愁容满面,心中也是一叹,道:“小姐,天色已经不早了。今晚老爷请了城西吴老爷来一起吃饭,据说他的二公子吴成也来了,老爷特意吩咐让你出去见一见。小姐,你要不要梳妆一下?”
    “我不去。”苏雪语声轻柔,却透着十二分的坚决,“你跟我爹说,我身体不舒服,我想早点歇息。”
    馨儿无奈,想要宽慰小姐几句,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能暂时先去回禀老爷了。
    苏雪的手在琴弦上拂过,轻的像是一片羽毛,琴弦竟丝毫没有发出声响。
    苏家客厅里却是极为热闹,当中摆了一张大圆桌,上面排满了美酒佳肴,站在客厅外的仆人都能够闻到菜香的美味。
    苏有财和吴霸天交杯换盏,正喝的高兴,吴成含笑坐在父亲下手,不时站起来给苏有财斟酒,眼睛却不时地瞟向走廊,他十分希望能够看到扬州第一美女苏雪的身影。
    “吴老弟,我是真不知道令郎对小女也有……有那个意思,”苏有财醉眼懵惺,打着酒嗝道:“早知如此,干嘛还要搞啥子擂台比武?咱们两家直接就结成亲家岂不是更爽快?你吴家钱庄生意遍布大明朝十三省,我这……我这也是扬州盐商里独一份的,令郎又是少年英雄,咱们两家结亲,那不是门当户对是什么?”
    “苏兄说得没错!”吴霸天粗着嗓门道:“其实我早就想和苏兄走这个亲近,只是你只有一个女儿,还早早的就许配给了楚家那小子,一时不得方便罢了。哈哈,这下好了,楚家小子已经一命归西,楚家的生意看着也就呜呼哀哉了。以后咱们两家联合,一定可以在江南称霸,到时翻手云复手雨,那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哈哈哈哈……”苏有财纵声大笑,笑声却忽然顿住,“只是,还得等到腊八节的擂台招亲。我事先放出话去,现在扬州城都传遍了,如果出尔反尔,以后只怕不好听啊……”
    “比武就比武,怕什么?”吴霸天满不在乎,对吴成道:“成儿你说,扬州城里比武,可有你对付不了的人?”
    吴成嘿嘿一笑,道:“有。”
    二人都是一怔,吴霸天瞪眼道:“谁?谁的武功能高过你?”
    “清虚观的白云道长,铜马寺的无觉和尚,还有咱们扬州城飞虎镖局的黄子远,”吴成嘻嘻笑着道:“不过他们不是出家的和尚道士就是连儿子都有了的中年汉子,如果论富家少年的话,我吴成倒没怎么放在眼里。”
    听到此言,二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苏有财在桌上轻拍一掌,“过几日擂台比试,我盼着成儿你旗开得胜,过关斩将,促成我和你爹这门联姻!”
    “是,”吴成大喜,跪倒在地道:“小婿就先拜谢过岳父大人了!”
    三人齐声大笑,又喝了几杯,苏有财似乎已经醉的六神出窍了,揽住吴霸天的肩膀道:“吴老弟,你跟我说句实话,这次楚汉生兵败如山道,财去如风散,实在透着几分蹊跷,是不是你老弟捣的鬼?”
    吴霸天微微冷笑,“你怎么觉得是我在捣鬼?”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苏有财打个酒嗝,喷着酒气道:“楚家和你吴家都是做钱庄生意的,有你没他有他没你,这扬州城可是一山不容二虎啊。楚家这次一夜被劫了个干净,他家大公子还死的不明不白,你说一个人好端端怎么就从马上摔死了呢?这下子我老苏可就帮不着他们了,他们险些连过年的遮羞布都没了,就等着腊月初十被商家们挤兑死。这么多事凑在一起,你说会是谁干的?”
    吴霸天想了想,凑近了苏有财,笑道:“苏兄,你知道我名字虽然叫吴霸天,可是我这个人一点都不霸道。咱们两家都是扬州城有脸面的人,你家大公子苏茂是应天府建文皇帝身边的侍卫,我家吴亭是北平燕王手下的将军,咱们两家生意做到这种地步,谁说不是明里暗里仗了两个孩子的势力。而楚汉生呢,他是白手起家,一路做到能和我分庭抗礼,他也知道朝中没人不行,就让他儿子楚风去京城赶考做官,嘿嘿,如果他的如意算盘都打响了,我吴家只怕第一个就要倒霉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说是不是……”
    “这么说……”
    “我什么都没说。”吴霸天哈哈一笑,端起酒杯来,“都是酒话,都是醉话,哈哈……”
    苏有财似乎没有听懂,晃了晃身子,忽然一头栽倒在酒桌上,酒菜汤汁沾了满头,随即便听到呼呼的鼾声起来,竟睡过去了。
    众人早就看出他已经醉的不行了,没想到这么会功夫就不省人事,忙着过来搀扶,擦脸换衣服,拿醒酒汤醒酒,奔走告知苏夫人,顿时慌乱成了一团。
    吴霸天看他这么狼狈,心里暗骂:“不能喝还逞能,真是草包。真不知苏家这么大的产业是怎么挣下来的,哼,现在楚家倒了,再过几年就轮到你了。”
    主人醉倒,他们也不便久留,客气了几句就告辞回去了。
    不料他们刚走,苏有财便翻身坐起来,双眼烁烁闪光哪里有丝毫醉酒的迹象?他望着门口微微冷笑,“没想到吴家父子如此凶险,纵使和他们结成了亲家也不能有丝毫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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