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晓当然不是装的:该作的努力和布置,她已经趁着赵主任在的时候全部做完了。接下来,她只有见招拆招。现在当然要趁对方还在琢磨她的这点时间里抓紧时间睡觉,好养精蓄锐。
    她找了这么多人帮忙,都没能成功让对方改变主意,可见对方的心意之坚定。接下来,将会是一场硬仗。
    果然,她几乎是刚睡着,就被弄醒了。
    田劲带她上了一架军用直升机,在螺旋桨嗒嗒的声音中,他开口了:“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带你走吗?”
    这个问题双方都心知肚明,叶明晓知道,他是不想再给她休息的时间,才开始寻找话题。但她只说了一句:“让你背后的人亲自来见我,否则我不会说一个字。”
    随后,不管田劲说什么话,这个女人果然再没有吭过一声。
    不怕,还有时间,慢慢来。
    田劲在心底告诫着自己不要急,对战友使了个眼色。几个人轮流坐在叶明晓面前,开始高声谈笑。
    大约两个小时后,直升机在一座农家小院前停下。
    下飞机后,叶明晓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认识。
    她不再费心记路标,转头跟着田劲一行人走进了院子。
    最后,他们把她领进堂屋,老旧的木门在她面前重重合上,光线倏地暗淡下来。
    田劲打开堂屋里唯一的大灯,大马金刀地在她面前坐下,露出自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吗?林队长,还是,叶记者?”
    …………
    平京,陆军总部
    一辆吉普车冲进后院,随即,车上跳下一群人,卫士的注目下,将一个穿着迷彩服,头上戴着头套的女人被押进了禁闭室。
    解散之后,这群人中的头领走进司令办公室,将一路经历汇报给了办公桌后的人,最后问道:“现在您要去见她吗?”
    张建立吹了吹茶沫,一翻眼道:“我现在见她干什么?不见!”见下属似有不解,便多点拨了两句:“她还是有点本事的,有本事的人都傲,我现在去见她,她只会更傲,更不会说话。先关她两天,杀杀她的傲气。”
    “可她身后不光有秦部长,还有总理也注意到了她,我怕……”
    “你怕什么?”张建立瞪眼:“他们亲眼看见人进了总部吗?没有吧?没看见的话,那她半路失个踪,突然逃跑了,这都是有可能的嘛!”
    “……”
    “好了,就知道你也是个死脑筋,出去吧。”
    张建立茶杯重重一搁,把人撵了出去。
    他双眼紧盯着门外的某一处,半晌,粗豪的脸上露出一个让人胆寒的笑容。
    禁闭室里又关人了,这对陆军总部来说不稀奇,这里隔几天总会有愣头青关进去学学规矩。
    只是,这一回居然关的是个女人,还是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女人,这就太不同了!
    虽然限于内务条令,大家都不太敢多打听,可来来往往的,不免目光要往禁闭室的方向暗暗多绕一圈。
    但是,一整个白天,禁闭室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
    大家不免感叹,不愧是女人,关禁闭都关得一点也不闹腾!
    但是,晚上的时候,禁闭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救命!有人要毒死我!”
    轰!
    要不是有严格的纪律约束,士兵宿舍楼里恐怕早炸了:有人给这个女人下毒?她不会失心疯了吧?!这里是部队,谁敢下毒?!
    冲进禁闭室的士兵吓呆了:打翻的餐盘旁边一只死掉的老鼠,这老鼠明显是吃了餐盘里的饭被毒死的!
    谁?谁下的毒?!
    他惊慌失措地想冲出去示警,没发现禁闭室里的那个女人比他还要镇定地擒住了他。
    她厉声对在门口站岗的士兵道:“在调查人员赶来之前,我们三个,谁也不能离开彼此的视线!”
    还不等他说点什么,调查队如神兵天降,出现在了禁闭室门口,很快将三个人带走。
    事情水落石出的速度更快,就像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会有今天这一遭一般,半小时之内,下手的人就被带到了张建立面前。
    张建立神色复杂地盯着面前的人,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跟我政见有所不同,想不到啊,你竟然成了s国的人!”
    他制止了面前的人开口:“你不用急着否认,你知道的,没有足够的证据我是不会随便乱说话的。”
    他拍了下手,一个人被带到两人面前,他冷笑道:“李秘书,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你投靠的这个人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叛国者,必将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李秘书比其他两人激动多了,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另一个人,失声叫道:“这不可能!我不是叛国者,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他却说不出口了。
    张建立冷冷盯着他:这是跟了他五年的机要秘书,只因为对方承诺会给他更好的前程,给了他一点小恩小惠。便有意无意地向他泄露一点自己的信息。
    他早就发现这一点,只是一直按兵不动,直到今天,将所有的证据搜集完毕,将抓到叶明晓的消息透过李秘书告诉了他,他当即就开始下毒,自己才最终确定,他是哪一边的人!只有s国的人才会这么恨叶明晓,恨到一听到稍有一点消息,便会不顾一切地来杀她!
    他不耐烦听李秘书刺耳朵的哭嚎,叫人拖他下去。自己盯着面前的人,眉头紧皱,是真的苦恼:“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
    “你是怎么发现的?”这个面相忠直的中年男人在一开始的惊慌之后,很快镇定了下来。
    张建立嗤笑一声:“这还用发现吗?你把老子当成傻瓜在耍,老子就陪你演个傻瓜!你自己算算?你多少次看似良苦用心地出着馊点子把老子坑了?老子就是傻瓜,也不会一直傻下去!”
    他积怨已久,早忍够了,如今刺刀见血,索性一次痛骂个痛快:“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九月初,因为兵力紧张,你就让老子签字放弃宁桂的百姓,让部队撤出来,还打着不折损兵力的旗号!放你m的狗屁!你以为我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官,就忘了本了?告诉你,没有!老子心里明白着呢,老百姓怎么了?我也是老百姓生出来的!你tm要不是真的心毒,就是在给我挖坑!”
    他破口大骂一通,最后狠狠一笑:“挖坑就挖坑,你会挖,我就不会挖了?老子坑得你怎么样?”
    中年男人苦笑一声:“高!”
    “高个鬼!”张建立怒吼一声,眼睛红了,一拳捶过去:“王立国,你给老子交代清楚,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tm宁愿你是想把我弄下来,也不愿意是这个结果!”
    中年男人别过头,不敢看他,他哽着嗓子,轻声道:“在海东挂职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刚开始,我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你知道的,我家那位不能生孩子,我特别希望有个孩子……”
    这场谈话进行了很久,至到清晨,张建立才走了出来。
    他站在走廊上搓了搓脸,迎着天边刚刚启开一条线的金光,打了个电话:“田劲,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第85章 085
    “从到地方起,她就没说话了。”
    张建立“嗯”了一声:“意料当中,才一晚上,你不用着急,慢慢来。”
    田劲却迟疑了一下,问道:“可我们的时间会不会不够?”
    “你怎么会这么想?”张建立了解这个得力助手,知道他是那种心志极坚,可以说是泰山崩于前都不会变色的钢铁战士,而现在,他居然犹豫了。
    田劲把来时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总结道:“如果首长要过问的话,您也不能不把她交出来吧?”
    “她这是在通过挑衅你给你施加心理压力,你中她的计了!”张建立一语道破叶明晓的用意,连珠炮般发问:“除了首长之外,她有什么靠山?秦立?秦立又知道什么?没有证据,秦立也不能逼上我的门吧?”想起王立国交代的东西,张建立胸有成竹地道:“放心吧,秦立现在可没空来管这丫头的事。”
    做到王立国这个级别,牵扯出来的动静必定不小。问完话后,他已经把人移交到了国安手上,现在,别说秦立,只怕整个国安都已经忙翻了。
    挂断电话,张建立转身看向从走廊尽头走来的女人。她穿着一身迷彩服,脚跟一磕,行了个军礼:“报告!”
    张建立赞许地冲她点点头:“做得很好,这一次,当给你记一大功。”
    面前这个女军人长着一张圆圆的脸,乍一看去,她跟叶明晓的身材几乎相差无几。
    …………
    又是天没亮,首长便醒来了。
    像前几天一样,他躺在床上没有马上动弹。
    昏黄的灯光之外,一个人完全缩在床边的阴影里。不仔细看,压根不会注意到那里还有个人在。
    “小岳?”首长眯着眼睛辨认了老半天,有点惊讶。
    岳晋尘应声道:“首长,是我。”
    “小王呢?”
    “他昨晚有点感冒,医生说他得回去休息。正好我住得近,就代替他值半夜的班,白天再换其他人。首长还再睡会儿吗?”
    “不用了。”
    首长吃力地撑起手臂,岳晋尘帮他垫着枕头靠坐起来,又从床头取来杯子。
    哗啦啦的水流声中,突听一句问话:“昨天的事,你心里其实是怪我的吧?”
    岳晋尘稳稳地将水杯放进首长的手中,垂着眼皮道:“您想多了。”
    首长摇着头无奈笑了一声:“想不到,你竟是个面冷心热的性子。按理说,你跟那个小姑娘,都还不认识吧?”
    岳晋尘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首长也不需要他答话,他喝了一口水,咂咂嘴嫌弃:“白水,一点儿味都没有。”顿了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让小付把你招到我身边来?”
    “为什么?”
    “因为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你会那么相信你原本不认识的人说出来的话,为此,不惜动用自己全部的关系,押上了你的前程。”
    岳晋尘眼角微跳:首长,这是早就查到了他跟叶明晓那天的联络?那他知道了多少?
    他微微吐出一口气,看向这位目光清明的老人:“那您现在想通了吗?”
    “你这孩子,能干归能干,决断也够,但是,心思太深,赌性太重。”首长微微苦笑:“我有一点是看明白了,你,跟你的父亲,是有一点不同的。”
    岳晋尘下颔猛地收紧:他的父亲……如果提起那个人的人不是首长,岳晋尘早就一拳揍了上去!
    即使如此,他仍是沉下了脸:“我从来都跟他没有关系!”
    首长并不同他争辩,他枯瘦的手放在岳晋尘手上拍了拍:“好吧,你不愿意说这个话题,那就说说叶明晓吧。”
    他感叹了一句:“这孩子,心思也深。真不知道,一个经历这么简单的姑娘,为什么给人的感觉是,她背负了很多东西。”
    “你说,她知道那么多事,又不肯说出这些消息的来历,怎么可能没人好奇?”他指指自己的鼻子:“比如说,我就好奇得不得了。可我知道,有些人,你可以以情动之,绝不能以势迫之。这些道理,很多人都知道,但是笼络人心多难,以势压人又多简单。有些人啊,在庙堂里坐久了,以为自己仿佛就无所不能了。让他们栽个跟头,也好。”
    “您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岳晋尘有点费解:听首长的口气,他是欣赏叶明晓的,为什么?
    首长眼皮耷拉下来,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苦笑:“精神头越来越短了。对,我是欣赏那个姑娘。但是,我能护着她多久呢?这一关,迟早要她自己面对。现在,我还活着,捉到她的是老,张将军,他至少还有点原则。如果……”
    细细的鼾声响起来,岳晋尘帮首长掖了掖被子,重新拧暗了床头灯。
    …………
    堂屋里没有窗户,木门一关,便不知白天黑夜。
    叶明晓盯着门缝透出来的光判断出,今天应该是10月9号,她被囚禁的第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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