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陈一刀这个电话打完了,张尧顾不得左宁薇与贺翊还在这儿,蹭地站了起来,问道:“陈导,关于后天的新闻发布会你有什么想法?”
    陈一刀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迈步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放松,就连眼神也没刚开始那么阴郁了。
    他环顾了四周一眼,目光瞥过左宁薇,没有做任何的停留,直接对张尧说道:“夫人后天上午九点出发,到时候你安排一辆车去接她,免得家里的司机没有经验,被狗仔跟上了都不知道。”
    张尧点头应是。
    接着,陈一刀挪开目光,看着邹宁宁,语气中带着三分无奈:“要澄清丑闻的关键是昨晚我为何会去你房间。邹宁宁,这件事我觉得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你认为呢?”
    邹宁宁低垂着头,绞着手指,贝齿紧抿,有些无措。
    见状,陈一刀劝道:“你一直不愿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最大的原因就是担心你的病情暴露后将影响你的演艺事业,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丑闻,若再不澄清,一样会对你的演艺事业造成沉重的打击,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认为还是公开你的病情影响更小。”
    邹宁宁的经纪人也跟着点头劝道:“没错,这确实是个好时机,若是掌握好了度,不但能澄清陈导与宁宁的绯闻,而且还会借此博得观众的同情,吸引一批粉丝。所以我也赞成这时候公布宁宁的病情。”
    张尧瞅瞅陈一刀,又看向邹宁宁的经纪人,忍不住问出了左宁薇也很好奇的事情:“邹小姐患了什么病?对日常生活有什么影响?咱们可以提前沟通一下,免得新闻发布会那天出了纰漏。”
    邹宁宁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裙子,脸色刷地一下变得苍白毫无血色,她垂着头,软软的唇蠕动了好几下,最后极其小声地吐出了五个字:“癔病性昏厥!”
    癔病性昏厥?听到这个名词,在场的人都一片茫然,大家毕竟不是学医的,对这些专业名词都陌生得慌,不过从最后两个字来看,应该是突然晕倒昏迷一类的。
    未免刺激到邹宁宁,张尧轻轻点头,微笑着说:“好,那邹宁宁小姐可有病历?没有的话,最好明天到医院出具相关的证明。”
    张尧很谨慎,这种病不是他们说有就有的,还得医生出具相关的证明才行,否则如何能说服无孔不入的媒体和广大的观众。
    “有的,我没带。”邹宁宁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向陈一刀。
    陈一刀点头替她作证:“我无意中撞到过邹宁宁发病,看到过她的药和医疗本。”
    他没多说,不过旁边已经有人将“癔病性昏厥”度娘出来,偷偷将手机放到张尧面前,提醒他。张尧的眼睛滑过这条词条后面的说明,漆黑的瞳孔骤然一缩,不露痕迹地扫了邹宁宁一眼,真看不出来,她有这种病。
    癔病性昏厥,应该是一种精神疾病,发病前常有明显的刺激因素,昏倒复醒后,受刺激又可复发。
    难怪邹宁宁一直要藏着掖着呢,她的病情暴露,恐怕许多怕麻烦的导演都不敢用她了。不然万一她在片场受了刺激,发病了怎么办?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就算最后证明不是剧组的责任,也很不吉利啊。
    反正用谁不是用,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也就陈导心善多事,不但用了她,还替她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张尧抛却脑海中的杂念,将话题拐了回来:“昨晚陈导去邹小姐的房间是否是因为邹小姐发病了?”
    陈一刀颔首:“没错,昨天晚上十点左右,我接到了邹宁宁助理的电话,说打她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担心她发病了,因此让我去看看。挂断电话后,我又给邹宁宁打了好几次,确实没人接,所以我很担心,便拿起上次她助理放在我这儿的备用房卡打开了门,去找邹宁宁,果然发现她躺在地毯上。”
    “本来我是准备打120叫救护车的,但她的助理又打了电话给我,说这件事不能让媒体知道,否则邹宁宁的星途了就毁了,恳求我不要说出去,又告诉我,邹宁宁的房间里备着急救药,让我先给她服药。服药后,邹宁宁的情况渐渐有所好转,所以我打消了叫救护车的念头,在那儿守着邹宁宁,直到她清醒过来,没什么大碍后才离开的。在这期间,我总共与邹宁宁的助理通过四次电话,明天你派人到移动营业厅将我这个月的通话记录和时长都打印出来。”
    这确实是一项极为重要的证据,张尧等人兴奋极了,忙点头道:“好的,明天我们一早就去办这件事。”
    邹宁宁的经纪人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也跟着舒了一口气:“不好意思,陈导,因为宁宁生病的事麻烦你了,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你尽管说。”
    陈一刀不在意地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是非曲直,总会水落石出,邹宁宁生病是意外,你不必如此客气。”
    说罢,他侧头看向张尧,用眼神示意他若有要求尽管提。
    张尧转而对邹宁宁的经纪人说道:“这件事关键是要证明陈导是去做好事了,所以还要麻烦邹小姐后天将病历本一并带来,也好澄清。此外,邹宁宁小姐的助理最好也一同出席那天的新闻发布会。”
    经纪人听了,忙笑道:“应该的,早日澄清,对宁宁也有利。若还有需要我们配合的,大家电话沟通,务必不能让后天的新闻发布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见她这么配合,张尧也很高兴,立即与她交换了号码。
    经纪人的热心表现衬得邹宁宁像个局外人一样。左宁薇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邹宁宁还是低垂着头,咬紧下唇,面色焦虑烦躁,现在这幅表现倒像是真的有癔病性昏厥的样子。
    但一想到那通数字极为相似的电话,还有先前吕静与陈一刀通话时,吕静那“通情达理”的表现,左宁薇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觉得背脊发寒。不管怎么说,吕静的表现都极不正常。
    她甚至觉得,陈一刀邀吕静去新闻发布会,简直是自己找死。
    不管左宁薇怎么想,很快张尧就与邹宁宁的经纪人敲定了新闻发布会的诸多事宜。
    事情谈完,邹宁宁和她的经纪人起身跟陈一刀的团队告辞。
    陈一刀平静地将他们送了出去,回头看着左宁薇:“抱歉,让你久等了,有什么事吗?”
    左宁薇瞥了一眼门外邹宁宁拖沓的脚步,眼珠子一动,手脚的反应比脑子都快,她腰一弯,躬身诚恳地说:“陈导,对不起。”
    陈一刀还以为她是在为刚才那杯水道歉,顿时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小事而已,现在天气热,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他本来是准备去换衣服的,谁料他老婆打电话来了,顿时将这事给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衣服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他索性也就懒得换了。
    左宁薇没有解释,冲他笑了笑:“总之非常对不起,我就不打扰陈导了。”
    说完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间,然后飞快地跑过去追上邹宁宁,拦在她面前,一脸羞愧,姿态摆得极低,腰弯到九十度,极为郑重地说:“邹小姐,抱歉!”
    邹宁宁嘴角漾开温柔的笑意,语气也很柔和:“没关系的,宁薇。”
    “邹小姐人真好。”左宁薇往旁边侧开身,给他们让出路。
    邹宁宁含笑往前走去,但才走出两步,她的脚步突然一滞,扭头看着左宁薇,目光中充满了探究和惊恐。
    左宁薇扬起傻白甜的笑脸,乐呵呵地看着她,见她不动,左宁薇疑惑地眨了眨眼。
    瞧不出端倪,邹宁宁扯着嘴角笑了笑,扭过头,踏踏踏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左宁薇脸上的笑容立即垮了下来,她回过身看着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贺翊,歉疚地笑了笑:“让你久等了,咱们进屋说吧。”
    贺翊拿起房卡打开了门,一进门,左宁薇就瘫坐到了沙发上,抬起手背盖住眼睛,苦笑道:“我们这回真的是好心办坏事了。”
    贺翊没做声,去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左宁薇甩甩头,坐了起来,拿起水杯,一口喝光,然后低低地说:“谢谢。”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贺翊接过水杯,放到桌上,看着她。
    左宁薇坐了起来,斗志昂扬地拿出手机:“当然是找我的战友了,我又不是孤军奋战,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大家一起出主意总比我一个人发愁强。”
    她先拨通了风岚的电话,将她今天的发现讲了一遍,然后总结道:“就目前来看,应该是吕静联合了邹宁宁故意害陈一刀,就是不知道她们俩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一开始还不确定,所以故意试探了邹宁宁一回,她果真露出了马脚。在门口告别时,我先郑重其事地跟陈一刀道了歉,然后又很是内疚地跟她道歉,她下意识地接受了我的道歉。可我今天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值得跟她道歉的事,这证明,她应该知道是我们拍的照片。”
    若是不知情者,听到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跟自己道歉,第一反应应该是为什么,询问原因才对。但邹宁宁却理所应当地接受了左宁薇的道歉,这只有一个原因,她清楚左宁薇为何会跟她道歉,而左宁薇唯一可能对不起她的事,便是拍下了那些视频和照片给吕静。
    事后,她可能也反应了过来,自己的表现不对,所以扭头看左宁薇。
    “卧槽,最毒妇人心啊!”风岚被这转折吓得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那现在怎么办?吕静的钱咱们都收了啊!”
    左宁薇也是左右为难,职业道德和良心相冲突了,选哪一个似乎都不妥。
    “先把这事告诉蒋设吧,他不是喜欢刺激吗?你问他这个刺激不?”想不出头绪,左宁薇干脆把难题抛给了蒋设。
    蒋设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大为吃惊,不过与左宁薇和风岚的头痛不同,他表现得兴奋极了。
    这不,一从风岚嘴里知道事情出了意外,他立马将电话打到了左宁薇这儿,连寒暄都省了,开口就问:“事情确定了吗?”
    看着他这积极的表现,左宁薇欣慰极了。做员工就应该像蒋设啊,干得比牛多,拿得比蚂蚁还少。
    “八九不离十吧。”左宁薇分析了一下目前的状况,“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弄清楚吕静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跟陈一刀是夫妻,又不是仇人。”
    可她做出的事,却是将陈一刀往死里弄。若非是亲眼见证者,谁也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心思。
    “我也很好奇。”这果然是蒋设的性子。
    他一口将难题接了过去:“说白了,吕静这么搞陈一刀,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仇恨,一个是利益,否则她何必废这么大的周折,弄出这一出。反正往这两个方向查准没错。”
    左宁薇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时间不等人啊。
    她有些忧愁地说:“后天陈一刀就要开新闻发布会了,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蒋设不以为意:“我想办法去查查吕静的底。其实你若担心时间来不及,完全可以请你身边的人帮忙啊,有他帮忙可以省十倍的功夫。”
    闻言,左宁薇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敲击着键盘的贺翊,心里哗了狗,这蒋设莫不是长了千里眼,连她跟谁在一起都知道。
    她有些恼羞成怒地说:“别啰嗦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让你查吕静就查,不要指望推给别人。”
    蒋设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说:“你不是着急吗,我这是……”
    左宁薇听不下去了,食指一按,挂断了他的电话,然后下意识地瞟了贺翊一眼,正好撞上贺翊抬起头。
    两人目光相对,不知为何,左宁薇的脸隐隐发热,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先开口问道:“你在忙工作吗?”
    贺翊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去。
    左宁薇不解地眨了眨眼,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贺翊将手上的电脑往她的方向一推,指着屏幕上那一排排表格道:“这是飞天实业最近三年对外公布的报表。”
    看着这一堆密密麻麻的数字,左宁薇一个头两个大,按住额头嘟囔道:“我看不懂,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直接跟我说吧。”
    贺翊将表格往上拉,食指在几处数字上点了点:“受房租、人力成本、物流成本上升的影响,再加上市场竞争愈趋剧烈,飞天实业这三年来的业绩一直在下滑。”
    左宁薇点头,最近这些年,她也一直听不少人感叹,做实业不如炒房,最显著的例子就去年有一个老板都快破产了,后来他老婆卖了一个十年前买的楼,帮他救活了公司。
    “然后呢,这跟咱们吕静和陈一刀的事情有关吗?”左宁薇狐疑地问道。
    贺翊将页面切到飞天实业的说明上:“吕静的父亲吕文生既是飞天实业的执行董事,也是该公司的法人代表。吕家是该公司最大的股东,若是飞天实业破产了,也就意味着吕家离破产也不远了。”
    他继续将鼠标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切出另外一个页面,指着一条不久前发布的新闻道:“这是一个星期前,飞天实业与嘉鼎传媒合作的通稿,这项合作一旦启动,飞天实业将从嘉鼎传媒获得高达五亿的订单,足以支撑飞天实业渡过这次难关。”
    左宁薇还是一脸迷茫:“嘉鼎传媒跟陈一刀有关系吗?一个传媒公司要对付一个小小的导演,有的是办法,何必这么大费周折。”
    贺翊将网页关上:“夫妻之事,最清楚的还是他们夫妻俩。我只是负责帮你查吕静的底。”
    最后一句话相当耳熟,左宁薇怔了片刻才想起这是她先前跟蒋设通电话时说的话,不知怎么被他听了去,他别把蒋设最后两句也听见了吧。
    左宁薇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幸亏一个电话过来,拯救了她。
    她连忙跑到沙发上拿起手机,只见上面闪烁着一排让她心惊肉跳的电话号码:138888……
    第五十七章
    安静的咖啡厅里, 左宁薇坐在靠窗的位置, 食指无意地摩挲着温暖的咖啡杯, 悠长的目光越过面前的落地窗,看向咖啡馆外那片宁静的小草地。
    昨晚下了一场夜雨, 被雨水洗刷过的小草挣绿油油的叶尖, 精神奕奕地立在地面上,叶子上的翠色沁人心脾,看着就舒服。
    不多时, 一条细高跟的红色凉鞋包裹着一对纤细如玉的嫩足, 踏在青幽幽地草地上,往这边走来。
    左宁薇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吕静身材苗条修长,长相端庄秀丽, 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裙子,肩上披着一条白色的披帛, 浑身散发着精致、矜贵的气息。她比傅彤叶还大几岁, 但看起来却比傅彤叶年轻多了,眼角下方连细纹都没有。
    一个女人过得如不如意,从她的脸上都看得出来。至少, 就吕静现在的样子, 绝不像是过得很差的那种女人。
    走到咖啡馆门口,吕静轻轻拉开门, 马上有服务生上前, 她淡淡地摆了摆手, 一双美目在咖啡馆里环顾了一圈,直直向左宁薇走去。
    左宁薇装作才发现她过来,连忙站了起来,抿嘴一笑:“吕小姐,你好,我是左宁薇,傅姐的朋友。”
    吕静走到她跟前,停下了脚步,嘴角一弯,偏头打量了她一眼,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我知道,听说你帮了彤叶的大忙,这次我的事也要多谢你了。”
    左宁薇客气地笑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过是我分内之事罢了。”
    “你这小姑娘说话有意思,我喜欢。”吕静走到她对面,将红色的手包往桌上一放,点了一杯拿铁,然后往后一坐,笑盈盈地看着左宁薇,直接切入主题,“东西带来了吗?”
    说罢,她将一个装着两万块的信封推到了左宁薇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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