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坐那儿,正想着韩志彪出征的事儿,忽然又传来敲门的声音。这又是谁呢?他赶紧地走去打开门,原来是宫本裕子站在门外。
    “裕子小姐,你有什么事吗?”他预感到,这事跟日军的芒东大扫荡有关联。
    果然,宫本裕子道:“肖院长,护士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小林佐佐木将军阁下要求今天出院。”
    按照小林佐佐木的伤势,他才入院不到三天的时间,背上的镖伤入口很深,幸亏这镖上没毒,否则离心脏如此之近,估计不死也落下重残。
    肖玉接过出院申请报告,看了一下要求出院原因一栏里填写为空,便道:“他为什么要急着出院?”作为一名医生,出于对病人或伤者负责,他有权问明原因。
    “不知道。”宫本裕子以日语回答,这仨字在中国人口内或许是生硬的,但出自她之口,听起来依然是那么的和顺。
    肖玉听了不禁皱了下眉头,难道要他亲自去问这个刽子手?说实话,他不愿意去,但这是医院的规定,连问一声都不问就放人走了,万一出了事说不清楚,更何况他还是个鬼子头目。
    于是,他对站在那儿的女护士道:“我知道了,你先回病房去吧。”
    等宫本裕子走了之后,肖玉坐回椅子上,考虑着一会儿怎么向小林佐佐木开口询问。而且他在想,佐佐木现在就急着要出院,一定是芒东要开战的缘故,松山佑三要把他给招回去指挥战斗,但他带伤上阵,恐怕凶多吉少,嗯,无论如何,这对于游击队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利好消息。
    其实,要招小林佐佐木回去的并非是松山佑三,而是原田腾野的意思,他并没有把佐佐木的伤势向上峰明确说明,只是说他留在龙陵野战医院里养镖伤,而经历过数百战役的松山佑三,又怎会把这小小的镖伤当一会事呢?
    “肖军医,听说你为了替我和我的部下筹集外伤药,尽去向警保署申请政府补助,谢谢你!”当肖玉来到小林佐佐木的特护病房时,佐佐木尽这样对他说。
    “这是在我的职权行使范围之内,不值得一提,作为一名医生,出于对我的病人负责,我想请问佐佐木少将阁下,您,为什么不等伤好后再出院呢?”肖玉很自然的转换了话题。
    “唔,有了充足的外伤药,我可以让我的随军医生替我换药,不必再医院里呆下去了。”小林佐佐木极其淡然地回答。
    “您,坚决要求出院吗?”肖玉又最后一次确认。
    “是的!”佐佐木在床上重重的点头,其实他不想出院,现在行动起来,觉着还是非常的困难,背部的伤口让他稍微用点力都钻心的疼,如同上次的急性胆结石开刀一样的痛苦,如何又能上火线去指挥战斗?但军令难违,作为一名大日本皇军的指挥官,他没有选择,这是他的光荣,也是他命运的悲剧。
    “好的,我立刻给你开出院证明,但我有个请求。”肖玉望着佐佐木道。
    “什么请求?”小林在床上坐直身体,等待着对方的问题。
    “按照您当前的伤势,完全不符合出院的标准,但考虑到您个人的要求,所以,我会给您配给足够的外伤用药,并希望宫本裕子小姐能在您伤愈之前,一直守护在您的身旁,直到您完全康复。”肖玉早在来之前,就想好了要对小林佐佐木怎么说,即然他是去送死,就说点好听的送终吧,装好人就装到位,反正以后再也见不到这尊杀人的“佛”了。
    “不必。”没想到,小林佐佐木只回答了两个字,冷冰的表情让人大有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
    靠!肖玉心里骂了一声,没再说一个字,转身就走出了病房,走过值班室的前台时,将手里签好的出院证明交给负责特护病房的护士长,让他替佐佐木去办出院手续,准备让他出院。
    而当他回到院办室才要坐下时,身后又响起敲门声。今天还真是忙呀,他一个转身,将房门打开,是查猛。
    “玉哥,我爸让我转告你,他明天运货的任务被东亚商行给取消了,让你下班后去吴县长家一趟。”查猛走进办公室,对肖玉说道。
    “好,我知道了。”肖玉平静地点头,若是在以前,他一定会很失望,但经过这一年多的敌后与战火的磨炼,已然是变得泰然自若、宠辱不惊了:“药都分配下去了?”见查猛点头,他又道:“你去查医生那儿,让她给小林佐佐木开个用药的疗伤方子。”
    “为什么要她给开,我觉得你开更好。”查猛马上道。
    肖玉听了望着对方黑黝黝的眼晴,正顽皮地瞧着他,立刻领会了其中的意图,自己忙得居然忘了这点。“好,那这份厚礼,我来备吧。”
    说着,他拿过桌上的一本处方,唰唰点点,足足写了半个小时,共七、八页,写完后将手中笔一丢:“拿去吧,按照上面开的方子发药包好,分成八包,每包上面都贴上这处方,你的,明白?”肖玉学着日本人的样,并朝他一挤眼。
    查猛见他这样,便拿过药方,每页都扫了一遍,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乐了,药名各异,但全他妈青一色普通药膏还不带消炎的:“玉哥,没一样消炎药,你不怕小林佐佐木的随军军医告你黑状啊。”
    “告呗,只要他能活着回来,我愿承担一切医疗责任。”肖玉对他狡黠地一笑。
    “嘘!”查猛听说赶紧的伸一指于口前:“小声点,屋内说话,屋外有人听。”说着,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猛然伸头向外一看,没人。
    “哈哈。”他这动作把身后肖玉逗得哈哈大笑:“猛子,出于医德,你还是给他发些口服消炎片吧,两阵对垒,还不斩来使呢,我到要看看他有何种本领。”
    且说查猛点头,拿着所开药方径自去发药不提,下班之后,肖玉连身上的白大褂也不脱,提起柜子上的药箱,出门巡诊去了。那么,他要去哪?当然是吴宅喽。
    而当肖玉前脚出了医院,一辆日本军用轿车便飞驶而来,停在了医院的门口,并从驾驶室里跳出两名副官模样的日本军官,他们是来接小林佐佐木的,其中一名是佐佐木的贴身军医。而这之前,瓦甸已来电话催促好几次了。
    “肖军医在吗?我想见他最后一面。”小林佐佐木已然全副武装的挎着战刀,站在特护病房的中央,他的脸紧崩,因伤痛而变得异常的煞白。其实,他最想见的是查曼云,他非常清楚,此一去,以后恐怕很难再见面了,但他压抑着内心的这种无限渴望。
    不大一会儿,去院办室的人回来秉告:“肖大夫不在,门口的卫兵看见他提着药箱出去了,估计是外出巡诊。”
    “吆西,开路的。”小林佐佐木听了也只好作罢。当他迈腿朝门口走去时,背部一阵的剧痛使他身子禁不住朝旁歪了一下,侍守在边上的宫本裕子,上前去搀扶,却被他无情地甩脱了双手。而他自出门到上车,因伤势的沉重,足足用了将近半个钟头,跟肖玉之前开药单一个时间用量。
    那么,小林佐佐木出院,医办室里的查曼云知道吗?当然知道,但她不想去送他,那张富士山下的合影在她的记忆里,已不复存在了。
    这,就是无情而严酷的战争,不仅伤害了别人,也损害了自己。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需要和平来维护。
    不说这里小林佐佐木出院,再说肖玉,提着药箱,一路直奔吴宅而来。“哟,肖大夫,你可来了,都在等着呢。”出来开门的李伯,赶紧将肖玉往里让。
    “查叔来了吗?”肖玉一边走,一边问道,他想搞清楚,东亚商行为什么突然不让他购运军服了,这可真是件非常棘手的事。
    “来了,都在书房里呢。”李伯回答:“我去给你倒茶来。”说着,朝茶房走去。
    “好的,谢谢李老伯。”肖玉谢过,径直向书房急急走去。而他人还未到得门前,一直向外观望着的吴家举立刻迎出门来:“肖玉,你可来了,赶快进来,正等着你呢。”
    果然,当肖玉走进书房时,南宫春等四人再加上查万年,全都围坐在那儿,并一脸地愁云不散。“查叔。”肖玉进门唤了一声,那意思:咋回事啊?
    “唉!肖玉啊,本来是说得好好的,可上午我去东亚商行拿购货单时,商行的老板说,不需要我去了,我问出了啥事了?他只是摇头摆手,啥都不说,我只好回来了,你看..”查万年说明着情况。
    “啥都没说?”肖玉放下药箱,坐那儿低头想了下,随即抬头问向众人:“你们怎么看?”
    “我们一致认为,不管他换别人去,还是真的不需要再外购军服了,这次的出城,是没戏了。”南宫春代表其它人,发了言。
    “是啊,只好另外想办法了。”查万年也大伤脑筋地抓了下头,这还是他那天碰巧想起来的呢,可这回,是没折了。
    “不走也好。”正当大家无计可施时,肖玉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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