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佐佐木听原田腾野说,南板主不是国军而是中共的人,不禁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小林君。”老原田看着他,一脸地不快:“我难道说错了吗?”
    “你没有说错,原田君,但是别忘了,现在国、共合作,一致抗日,这是他们的口号,他们现在是一家。”小林佐佐木口里说着,晃了两下跷起的二郎腿,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
    “哼!”原田腾野冷哼了一声:“这四大金刚也靠不住,我看那个收养金丝猴的‘金刚’,就有私通抗日分子的嫌疑。”他十分轻蔑地眯了下小眼,转换了话题。
    原田腾野这叫什么?这中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抓不到人是乱叫号,小林佐佐木到是为这个收养猴子的“金刚”鸣了一声不平:“他的法号叫全明,据说他之所以收养那八只猴子,全都是因为个人的嗜好。”
    “什么个人嗜好?”原田腾野不屑地翻了一下白眼,在他的眼里,中国人除了汉奸就是卖国贼。
    “据说他想做一根猴鞭,而且要取自有功夫的猴子身上的,毛。”小林佐佐木把最后一个“毛”字说得特别重,从一开始两人答话,他就“据说”不断,这使原田腾野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小林君,你的这些‘据说’,由何而来?”他感到此君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听原田这么问自己,小林佐佐木干笑了一声,撇下手里的报纸站起身:“这都是中村君向我报告的,他的情报一向是很准确的,可惜,他为国捐躯了。”说完,他径直朝办公室的门口走去,等到了门口时又停下,侧脸对身后仍盯住他背影的原田腾野说道:“四大金刚靠不住,顺天喇嘛一样无能,只有我们大日本皇军的枪才可以说话。”丢下这一句台词,遁了,把原田老儿一个人晾在了那里。
    “只有大日本皇军的枪才可以说话。”原田站在那儿,目送着小林离去的背影,嘴里咀嚼着佐佐木刚才所说的话:“嗯,吆西。”他似乎自悟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更是心下又生出一条诡计来。
    暂且不管原田老儿又生出一条什么害人的诡计,再说肖玉,本来是准备上阎家寨去找南宫春的,讨论这次伏龙寺一战的得失,却不料正赶上韩志彪及两名美国士官来看他,又一起下酒馆连吃带聊,将心中的迷惑与不快排解一空,心情大为好转,即而问起培训基地的工作开展情况。
    此刻入夜已将近十点,酒楼里除了楼下的两桌还响着一五四六的猜拳和行酒令之声外,楼上也就他们一桌在即,说话到是可以不必太多的忌讳。
    “地方很好,一切准备就绪,专等着第一批学员的到来。”乔夫那叶维奇上士信心十足地说道,一脸期盼的神情。
    “我说的嘛,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肖玉愉快地说道:“这第一批学员就是南宫他们的马戏班子。”看到两名士官面露不解的神气,他笑了一下,立刻小声更正:“赈滇游击队,呵呵,马戏班是他们的前身,他们的前身。”
    “哈哈,肖玉兄弟啊,可真有你的,什么好事都先想着马戏班,轮到我这里,就得往后靠了。”韩志彪假装一脸的委屈。
    “老韩,就冲着炸掉陵江一号这个功劳,我等也得先己后人不是。”肖玉嘴里咕哝了一句:“对了,给我一块上好的玉。”他突然向韩志彪请求道,却是非给不可的表情。
    望着他那死乞白咧的样儿,韩志彪大为惊奇:“干吗?”好象肖玉要来抢他似的。
    “上次在你珠宝行,品鉴美玉时,怎么说的来着?难道是在耍我不成。”肖玉提醒加责难。
    “我?”韩志彪想了想,忽然一拍脑门笑道:“哦,我想起来了,我说,要是子滢在的话,就送她一块。”说着,夹起一块酸白菜要往嘴里放,这要放还没放的当下,立刻又停住手,抬眼看着肖玉:“你是什么意思?莫非..”
    望着肖玉微笑着冲他点头,韩大队长又道:“妹子回来了?”同时把头一歪,见肖玉又含笑点头:“哎呀,那我还真得选块上好的润白玉送给她。”转而想起什么来:“那刚才在医院你咋不说呢,子滢妹子在家,怎么的也让我瞧瞧她去呀,这么久没见着了,还真是挺挂念她呢。”
    “谢谢你的挂念,连我还都没见着面呢。”肖玉耸了下眉头:“不知她这次回来有啥任务?听孙大爷说,一同回来的还有个男生。”
    “是嘛。”韩志彪终于把那块酸白菜扔进了嘴里,咔吧咔吧地嚼着:“一个男生?那你可得帮南板主把你妹子给看紧喽。”一脸似笑非笑的说着,又去夹盘里的花生米。
    “你啥意思?”肖玉懂也装不懂地动了一下手里的筷子,将他刚夹起的花生米儿打落回盘内,看得两个老外只眨眼儿。
    “你去问南板主啊,他最清楚了。”说着,快速地又夹起花生米,扔进了嘴里,咔吧一声嚼了个脆响。
    看着他二人象耍戏一样的说话,不明真相的俩美国士官是一头雾水。“子滢是谁?韩老板为什么要送她玉?”哈利·康格雷夫好奇地问,一旁的乔夫那叶维奇上士也点头,表示同问。
    “这个子滢啊,是肖医生的妹子,长得可漂亮了,比我那玉还美。”韩志彪一脸夸赞的神情,就跟子滢是他的妹妹似的,不过他真是把子滢当妹子看。
    “哦。是这样,有这么优秀的哥哥,妹妹当然也不会不漂亮。”乔夫那叶维奇上士的话,让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变得活跃起来,却不知啥时候,整幢酒楼里,只剩下他们这一桌了。
    “各位,不好意思,我们小店要打烊了。”这时,一个小伙计走上楼来对他们十分客气地说道。
    “走喽,我带着炮仗呢,去外面放他一阵,去去这一年的邪气。”韩志彪说着,从宽大的棉袍里,掏出一挂鞭炮,带头跑下酒楼去,跟孩子一样的快乐。
    四个男人,并排走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来到镇公所附近的大广场上。“老韩,你还记得我俩第一次在这里看南宫他们马戏班的演出吗?”肖玉站在一根木桩跟前,手扶在它上面,触景生情道。
    “记得,你那时才到龙陵镇来,那会儿,这里还是一片净土。”韩志彪也不无感慨地回答:“那晚,青年学堂纵火一案,就已经拉开了敌我双方较量的序幕。”
    “是的。”肖玉点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一年多过去了,这里成了鬼子的占领地,对了,不知黎校长现在怎么样了,他走了已经很久了,也不知道找到那条黄金密道了没有?”提到青年学堂,他忽然想起了原青年学堂的校长--黎笑天。
    “他这一去,九死一生,旦愿他能平安走出野人山就好。”韩志彪轻叹了一声:“这个黄金密道害了太多的人。”
    “黄金密道?在野人山里吗?”哈利·康格雷夫上士又好奇地开问了,而野人山,他是知道的,离他来的地方,印度兰姆迦很近,它的凶险,使它在美国大兵的心目中,已然刻下了不朽的印记。
    “哈利·康格雷夫上士,如果你有兴趣知道这条黄金密道的话,就让韩老板有空给你好好讲讲。”肖玉对他神秘地笑道:“老韩,把你的鞭炮放起来呀。”他也高兴得嚷嚷起来,似乎完全忘记了这里是敌战区,而且镇公所,日军的指挥部近在咫尺。
    “好,炸他个狗日的小鬼子,他们不是提倡啥的‘皇道乐土’嘛,过年不让咱放鞭炮,可就全成他妈的扯蛋。”韩志彪将手里的那挂长炮仗挂在了树桩上,而乔夫那叶维奇上士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来,打着火,把鞭炮的线头给点燃。
    “嘿,这玩意儿还真好使哈。”韩志彪在一旁要过打火机,在手里把玩着,他不是没见过,而是在战争年代,这个东西属进口的洋货,也算是稀罕之物哩,而肖玉在一旁笑看着他,这东西在他眼里,是再普通不过的了。
    “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乔夫那叶维奇上士很大方地说道。
    恰这时,鞭炮的引线已燃尽,骤然间,噼噼啪啪地炸响开来,火花闪得广场一角如同白昼一般的明亮,也引来几个孩子的观看。
    “三更半夜,是谁在广场上燃放鞭炮?”原田腾野的办公室里,灯火依然通明,战事的连续失利,使这老家伙夜不能寐,他拉开办公室二楼窗户的布帘,用望远镜朝广场上看去。
    “肖军医、韩老板,还有那两个洋道士。”四个人的身影,立刻清晰的显现在他的镜头里:“这四个人,死到临头还这么开心。”原田腾野阴冷地诅咒道。
    在他的心目中,日军的大东亚圣战,才是无坚不摧的,他非常的欣赏小林佐佐木临走时的那句话,只有大日本皇军的枪才可以说话,他坚信,南方军的“甲号讨伐”一定能战无不胜,扫荡成功。在他的耳目里,广场上闪亮的燃放中的火花,似乎就是大日本皇军鸣放的火炮,而那鞭炮声,即成了凯旋的圣地亚哥。
    而就在原田腾野身处梦镜之中时,一支密令飞到他的跟前,松山佑三要立刻招见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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