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衙门,史可法案头堆着厚厚的行文,他翻开一封来自新江口水营副将的文书后,眼睛顿时一亮,仔细看完后,沉吟了片刻。
    突然对旁边的小吏喊道:“黄押司,把这份文书报户部,让户部尽快处理!”
    接着他就起身,顿时感觉到腰部一阵酸痛,新官上任,积弊的文书实在太多,他腰酸背疼,眼睛都感觉有些花了。
    “来人,备车,本官要去一趟新江口大营!”
    ……
    新江口这里,杨潮没能挤走两个左右部两个千总,但是那些把总、百总就不敢不给杨潮面子了。
    这些小军官,绝大多数都是长期在水军中厮混的军户,军官身份不过给了他们一点占有军营资产维持生计的本钱而已,所以他们并没有跟杨潮死磕的勇气,要知道杨潮那可是六百杀一万的杀星。
    而且杨潮也答应了他们,允许他们每人占据一千亩地呢,就他们侵占军营中那点资产,自然不可能比得上一千亩地。
    只是这些人有些担忧,他们没有了军官身份后,那地还能种多久?会不会被其他人侵占,要知道新江口这里为什么有大片的皇帝,就是因为这里的大头兵们太不可靠,老百姓敢来这里开荒,开多少就比兵痞们祸害多少,就是那些大家族也不愿意来这里建圩堤修圩田,所以这里才一直荒了下来。
    因此这些军官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他们需要地契,如果真能给他们发下来地契,他们就同意放弃自己头上的官职。
    对老百姓来说,土地是最优良的资产,虽然不可能像做商人搞买卖那样挣钱多,可是投资土地,产出稳定,人总是要吃饭的吗,就算是一季遭灾了,土地总在。
    而商人可能很快就聚集起庞大的财富,可是其兴也勃,其亡也速,多少豪商看似风光无比,顷刻间就烟消云散的例子太多了,沈万三那样富可敌国的超级豪商,不也在皇权的打击下烟消云散吗,不过倒是没听过有那些耕读传家的乡下宗族消亡的。
    因此这时代连那些挣了钱的商人,都会不断的购买土地,希望将自己的家族转变成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
    这是一种求稳的文化观念,所以军官们的不太可靠的官职,显然也比不上有地契保证的土地的。
    只要有了地契,这些世代当兵的军户就有希望可以保住自己的地的,因为他们虽然放弃了官职,但是却没打算脱离军营,他们的子侄还会继续留在军营中,哪怕不能当官,至少给他们在营外的土地提供一个保护伞,只要那些兵痞不祸害他们的收成就好,有地契在手目的是为了防止其他军官仗着官职侵吞。
    杨潮是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要不是太过分,杨潮都不打算动用其他方式。
    考虑了一下,杨潮同意了,反正他也没有在乎这些土地,给这些开出来的荒地颁发地契不算难。
    南京六部以兵部为首,如果史可法帮忙一下,南京户部是不会拒绝给这些荒地颁发地契的,甚至头几年还可以免税,再说这样的事情其实也未必需要劳动户部,江宁县基本就搞定了。
    不过杨潮还是告诉了史可法,毕竟牵扯到五六万亩的事情,杨潮怕江宁县担不起来,要是再被左右千总告倒史可法哪里,说杨潮侵占土地那就不太好了,所以杨潮报告史可法,不过是打个预防针,防备的是水营这里的反对力量。
    于是杨潮的开荒行文很快就到了史可法案头。
    ……
    “史大人要来?”
    手下来报,史可法要校阅水营。
    杨潮收到手下报来的文书当即道:“好,命令全军列阵,欢迎史大人!”
    “不用劳动大军了,老夫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史可法竟然带着两个青衣文吏就走进了杨潮的副将营房,其实就是杨潮以前的房间,杨潮现在的副将营也换到了以前的中部大营,相比余承武留下的副将营,杨潮的千总营修的更完善。
    没想到史可法竟然直闯了进来,没有事先通知,轻车简从,倒是他的习惯。
    杨潮当即站起来,对来报信的士兵喝道:“史大人驾临,怎么不早报!”
    士兵一脸委屈。
    史可法摆摆手:“是本官到了营前他才知道的。妖怪就怪本官没有提前只会你吧。”
    杨潮笑道:“史大人哪里话。只是史大人千金之躯,怎么就这样来了,万一有什么闪失?”
    史可法露出不喜道:“杨潮你一个武人,也学这些。本官在南京城走动,能有什么闪失。你在海州的时候可想过什么闪失没有?”
    杨潮讪笑:“本官一介武夫,自然不怕。”
    史可法叹道:“罢了,本官知道你一番好意。本来来是看看你说的开荒策的。你可有成算?”
    其实杨潮上报的同时,就已经开始动工了,已经有数百人干了不少天了,要不是那些军官们一定要地契,杨潮才没有打算报告史可法呢。
    但是现在申请才打上去,却已经动工了,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杨潮连忙告罪道:“史大人恕罪,其实末将已经动工。”
    史可法顿时一愣:“已经动工?”
    史可法是直接到的中部大营,从镇淮门出来,沿着秦淮河有街道和官道,反倒是主营正面面对长江的方向比较偏僻了。
    杨潮继续解释道:“不瞒史大人,其实在去年的时候,末将已经在新江口建了一千亩圩田。末将接任新江口副将后,以前的一些军官苦于欠饷日久,末将实无米之炊,最后答应允许他们在营外开荒。谁知道这些官兵,等不及兵部准许,就已经擅自动手了。史大人要怪罪,就怪罪在末将头上吧。”
    史可法一听如此,倒也没有生气,叹了口气道:“国事为艰,这些将士也是迫不得已。不过老夫准许了就是,就让他们给家里的父母妻儿找点生计吧。”
    杨潮顺着史可法说道:“史大人宅心仁厚,为我等武弁着想,末将替手下将士谢过大人了。”
    史可法摆摆手:“本官有愧啊,身为本兵,却不能给将士发足饷。也罢,你说你去岁开了一千亩荒田,带我去看看!”
    杨潮自然答应,立刻起身,亲自带着史可法前往营门口。
    “原来就是这里?本官还以为是民田!”
    杨潮去年开出来的田亩,就在中部千总营前面,不过过去种了西瓜,西瓜已经采收,现在焦黄一片跟荒草地没什么两样,读书读的眼神已经不是太好的史可法不细心看是不会发现的。
    “没错就是这里,这里大概有一千多亩地吧。对了叫黄冲过来!”
    这里的地都是黄冲在耕,是杨潮允诺给他的。
    黄冲像个农民一样,很快就快步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史可法磕头。
    “草民黄冲拜见史大人!拜见杨大人。”
    史可法立刻上前扶起老农模样的黄冲。
    同时疑惑的问杨潮道:“杨潮,你不是说这里是你垦出来的嘛,难道不是军田?”
    黄冲的农夫模样让史可法脑子乱了。
    杨潮忙解释道:“史大人容禀,这个黄冲原本是中部右司的把总,兵部常年积欠军饷,于是本官许他将这一片田亩开垦出来,今年刚收了一季西瓜,只是要种粮食地力不够,还需要堆肥,至少得到明年才能种粮。开荒太过艰苦,所以黄冲就辞了官,带着子侄专心开荒。他儿子现在做末将的亲兵。”
    黄冲也留了一个心眼,怕万一自己开荒失败,儿子断了生路,于是将一个儿子留在军中,跟着杨潮做亲兵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这次在海州,亲兵折损太大,黄冲的儿子黄元虽然没有战死,但是却受了很重的伤,第一时间就给转移到了淮安,没有参与后来的海州大战,但积功升一个队正是不成问题的。
    史可法听完杨潮的话,脸上却有些沉闷,又看了看一些农夫正在将正在慢慢腐烂的瓜藤埋起来,杨潮告诉他说是为了沤肥,其实就是给土地中增加腐殖质,但史可法完全没有心情,随便转了转就借口累了,回到杨潮营中。
    “杨潮,我问你,地都给了这些军户,哪怕他们原来是当兵的,那你要如何养兵?”
    史可法看到杨潮竟然将开荒的土地让给了黄冲这样的去职军官,感觉杨潮有些本末倒置,开荒是为了养兵,可是荒地是开出来了,这些军官却辞官安心种地去了,这让史可法感觉没有道理。
    杨潮心中也不由一顿,对啊自己倒是没想到这点,要是给史可法查出来自己是用土地换取这些军官头上的官职,不知道史可法会不会对自己产生质疑,认为自己想搞私兵?不过这年头私兵都成了成规了,皇帝都不避言家丁,还认为这是很有效的强兵之法,鼓励将士将家丁带到军中,允许家丁领取更丰厚的饷银。
    所以杨潮也不太在意。
    随口回答道:“回史大人话,小人还做些买卖,小人出动战船,运些货,顺道剿灭江匪。这两年绞杀的江匪怕有千人了,只是赏银却一直没有领到。”
    杨潮知道一提赏银,这个自以为代表了朝廷的史可法就会内疚。
    果然史可法脸色一松,叹道:“本官知道你的难处。你要的地契,也是给黄冲这样的军官要的吧,不过你不要怪老夫,老夫不能准许!”
    杨潮一愣,没想到一个大意,让黄冲过来给史可法讲解,却惹来了麻烦。
    杨潮不由问道:“史大人,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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