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论以六百破一万,还是千里救援的战绩,杨潮手里这只军队,都不输给岳家军了。
    只是大家习惯性的依然以岳王爷的岳家军作为标杆,认为那是儒家仁义标准下唯一复合标准的军队,所以其他军队只能接近岳家军,模仿岳家军,却不能超越岳家军。
    其实论作战能力,岳家军确实站在历史上的第一流,军队士气旺盛,军纪严明,但是单以战斗力排座次的话,岳家军也未必能排到第一去,恐怕第一还是当年的秦军莫属。
    毕竟岳家军的规模还是持续时间,都无法跟秦军这样的王朝军队相比,岳家军更像一只打上主帅深刻烙印的私兵,而秦军才是标准的国家军队,强大的战斗力持续时间几百年,军纪森严无比,作战异常恐怖,取得的战功也是旷古绝今,但是那统一天下的伟业,后世同等战斗力水平的军队,就真的少有匹敌的。
    船只一路原路返回,一路上都没有耽误,第十二天的时候,才回到了出发点淮安城。
    跟漕运总督府联络后,总督府派人安置杨潮的军队扎营,杨潮则被带到了史可法哪里。
    史可法在花厅早就摆好了一桌酒席,说要给杨潮接风,只是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忧虑。
    史可法先是询问了杨潮海州之战的详细过程。
    当听到杨潮雨夜血战的时候,他不由大喝一口酒,大喝一声‘壮哉!’
    当杨潮说到万千小船,像打鱼一样一一捉拿鞑子的时候,史可法不由露出笑意,连呼‘痛快!’
    当杨潮说他明月夜城头大摆庆功酒的时候,史可法则说恨不能亲至。
    史可法告诉杨潮,他年轻时候也去过海州城,站在城头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波,问杨潮看过没有。
    杨潮说他提着刀厮杀过后,看过涛涛的海潮,说他举着酒杯在明月下小酌的时候,也看过海波,海波确实美,平静的时候如一块碧翠,但杨潮更喜欢波澜的壮阔。
    “举刀擒贼首,把盏观海澜。大丈夫当如是!”
    史可法到底是一个功力深厚的文人,随口就用一句诗将杨潮的行为描画出来。
    杨潮连赞好诗。
    史可法随即又问:“杨将军应该还没有字吧?”
    杨潮点头道:“确实没有。”
    史可法沉吟了下,当即道:“老夫赐你一个如何?”
    杨潮拜首:“长者赐不可辞,就先写过史大人了。”
    能得到史可法这种名流千古的人物赐字,倒也是一段佳话。
    “举刀擒贼首,把盏观海澜。”
    史可法又把刚才的诗句念了一句。
    说着甚好甚好,转头就道:“不若观澜二字若何?正应了你名中的那个潮字!”
    杨潮也道,甚好甚好,确实跟自己的名字相呼应,是文人取字的惯例。
    很快史可法就找到笔墨,郑重其事的将观澜二字写在纸上,交给杨潮。
    杨潮不知道这种赐字是不是还要给史可法奉献一点礼物,但是心想史可法大概不会收银子,也就作罢,只是口头表示感谢。
    接着喝酒吃菜不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史可法的脸又一次沉下来,那股忧虑自从杨潮进来后,就一直没有消散,此时更是清晰的写在脸上。
    终于史可法忍不住询问起来:“杨潮,老夫问你一句,你要如实回答。”
    给杨潮赐字之后,史可法也就有权力直呼其名,而不算是无礼了,因为一般赐字的都是长着,不是师长就是叔父辈的,史可法给杨潮赐字,就意味着他打算认下杨潮做一个后辈。
    杨潮不知道史可法要问什么,但是自己大概没有必要有什么事隐瞒他,哪怕就是从海州城坑蒙拐骗来的那些军资,大概史可法也只会一笑了之,不会大动干戈的。
    于是杨潮点点头道:“史大人请说。”
    史可法很认真的道:“杨潮我问你,你在海州,是不是开河灌城了?你要老实回答我!”
    原来问的是这件事,刚才杨潮只说因为雨大淹没了虏兵兵营,然后驾船攻打全歼虏兵,却没有说那水就是自己放的。
    但是既然答应了史可法,杨潮心想还是不要撒谎,自己问心无愧,希望史可法这个名臣能够理解自己。
    于是点头道:“回史大人,形势所迫,逼不得已!而且海州地形容易排涝,歼灭虏兵后不到五天,就已经妥善处置了。”
    史可法却摇了摇头,一脸苦色道:“你好糊涂啊。哎,既然你真的做了,老夫只能如实上报!”
    杨潮愣了,史可法套自己话,然后还要将自己供出去?
    明明可以从权的吗,当时显然放水是利大于弊的,周围已经没有了多少百姓,就是淹没了民房,也不会有什么损伤,至于海州城更是没有大碍,这种事情怎么不能大事化小。
    看到杨潮的神色变化,史可法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杨潮,你不知道。如今朝中弹劾你的奏章不下十封。都说你枉顾海州百姓性命,放水淹城,海州左近十里,渺无人烟,都是拜这放水所赐。圣上让老夫查明真相,如实奏报,老夫不敢枉负圣恩,所以只能如实上奏。”
    “一派胡言!”
    杨潮一听,勃然大怒,这是往自己头上泼脏水啊,海州附近确实渺无人烟,是杨潮放水淹的吗?
    “海州无人那是因为虏兵劫掠!人不是被杀死了,就是给掳走了,要么就是逃进了海州城中了,跟放不放水有什么关系!”
    史可法叹道:“言官御史风闻奏事,也是职责所在,不过却不解海州近况罢了。”
    史可法替那些通道文官开脱着。
    确实风闻奏事是御史的职责,他们有权力道听途说一点八卦就上奏皇帝,可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夸大其词的奏疏简直是毁人不倦啊。
    难怪后人说明朝三大害,这言官之害就是其一,另外两害一个是党争,另一个是阉患,能跟东林、阉党并列三害,这言官之害名不虚传,起码杨潮就已经切实感觉到了,这完全就是后世的小报记者素质啊,虽说可以风闻奏事,可这样完全不调查,不负任何责任的想当然胡乱编造,就个人道德来说,实在让人不齿。
    史可法见到杨潮怒容,以为杨潮是因惧生怒,立刻解释起来。
    “本官知道你的难处,一万虏兵啊,要是你不水淹海州,你就回不来了,海州大概也没了。本官知道你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掘河之害也不全然如言官所说。杨潮你放心,虽然本官会如实上奏圣上,但是本官定然一力保你有功无过。”
    史可法这点上倒是有点担当,明确表示会如实上奏,同样表示他会保全杨潮,这份磊落倒是值得同情。
    杨潮虽然相信史可法的人品,但是对于他的能力倒是有些不太放心,因为在淮安共事过,那些武将忽悠的史可法整天患得患失的场景,杨潮可是记忆犹新,知道这个清官做事有些过于犹豫,但是担当还是有的。
    但是杨潮立刻就冷静了下来,刚才是听到有人故意歪曲是非,恶意中伤自己,才颇为恼怒,可是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这事情似乎有蹊跷!
    杨潮没有得罪过言官啊,虽然可能有一些以专门找事,并且自以为正值的家伙存在,可是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有人查出海州放水的事情,并且将其推在杨潮头上,这么快就调查过海州情况,显然不是那些清高孤傲专门以骂人为己任的家伙能够做到的。
    这是有一股很强的集团势力在针对自己!
    杨潮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陷害自己,而是一群人一个势力集团在针对自己,从那不少于十封的弹劾就能看出来,如果是个别人针对自己,比如海州的御史,那么也只会是个别人,不可能群起而攻之,在大明朝被群起而攻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政治斗争。
    但是杨潮没有得罪过人,难道就因为自己杀敌,就引起别人的攻击吗?
    这显然不可能,其中的深刻背景,显然杨潮靠猜是猜不到的,史可法也许知道详情,可是以史可法的性子,是不可能告诉杨潮一个武官,关于朝堂肮脏的政治斗争的。
    所以杨潮也没问,只是随便说了会话,就离开了总督府。
    离开总督府后,王潇早就在军营门口等着自己了,说是有人要夜宴杨潮。
    这个夜宴杨潮的,是淮安第一豪商家族——杜家!
    宴请杨潮的,是杜家的当家人杜守昌。
    杜家祖籍山西,也是有名的晋商出身。
    虽然不是白手起家,但是杜家真正发家,却是在杜守昌手里完成的,杜守昌此人极善投机取巧,而且眼光非常毒辣,所结交的人,往往起初不算富贵,但是最后都能够飞黄腾达,借此杜守昌的产业越来越大,已经成了淮安首屈一指的大盐商。
    宴会就放在杜守昌所建的园林绾秀园中,这也是淮安最有名的花园之一,不但规模庞大,而且假山所用之石,皆为名石,装饰所用花木,皆为名种,淮安人称“水石花木之胜,甲于一郡”,这是公认的淮安第一花园。
    不过地点却不在淮安城,而是在淮安以北的河下镇。
    显然这种人宴请杨潮,是带着结交的心思的,不过王潇如此重视,却是希望借着杨潮的身份,跟杜守昌建立起紧密的关系,如果能跟杜家结盟,很显然王家才能真正介入淮安盐业。
    杨潮也不在乎,能跟一个富商建立良好的关系,总是有利的,至于帮王潇的忙,顺手的事儿,何乐不为,于是慨然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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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写完所有后,统计了一下,竟然正正四万字。一天写了四万字,真是一个奇迹。现在是凌晨五点二十三分,但是我脑子异常兴奋,竟然写了一个白天加一个晚上。想象之所以能一次性写这么多,是因为剧情到高潮时刻了,憋了这么久的高潮,让我也极为兴奋。从这一章往前到第二百四十节,都是今天一天写完的。这十多节,算是一个大高潮情结吧,我是一蹴而就的,虽然不知道明天醒来会不会有不满意需要修改的地方,但是我感觉那种味道是写出来的。而且其中几种情绪交加,有悲壮、热烈、甚至还有喜庆,这是让我最满意的地方,剧情在脑子里行云流水一般的一蹴而就,作为一个悲催的作者,这算是一种稿费之外的额外收获吧,希望读者们看的舒服,也能够跟着剧情喜怒交替,那样俺就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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