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步!
    杨潮突进了一百步。
    杨潮已经不记得自己这队亲兵朝前冲锋到底杀了多少个虏兵了,反正十几个是有了。
    在攻击面前,有的虏兵选择留下抵抗,有的试图从阵前溜走,有的打算朝两侧迂回,还有的直接选择后退。
    可是现场太混乱了,留在军阵前方抵抗的,显然太过自不量力,结果只有一个,被刺下马杀死,当然他们有机会给杨潮的人造成伤害,可是杨潮的手下都穿着铁甲,尤其这些亲兵只要他们背的动,铁甲下还会穿一层皮甲或者棉甲,杨潮有的是铠甲,而这些亲兵一个个都是军中最粗笨的家伙,脑子不行块头却不小,力气很大,到最后除了杨潮和赵康外,竟然都穿着双层厚甲。
    面对这样的恐怖防御,对方即使用重箭,也未必能射穿,除非射中要害才可能造成直接的伤亡。
    如果不能直中要害,箭顶多插在盔甲上,杨潮的亲兵连理会都不理会,直接将射箭的虏兵斩杀,然后跨过他的尸体继续前进。
    朝两侧或后方迂回和逃跑的虏兵也不容易,现场太混乱了,他们有的想要往左,有的想要往右,有的想要往后,还有的正在往前,结果一时根本就调头不畅,反而被挡在原地,接着也被刺杀。
    只有少部分运气很好侥幸溜走,杨潮的军阵也不追杀他们,军阵如同一艘波涛中的巨轮,将浪涛朝两侧推开,依然滚滚向前。
    但是杨潮的突击,也造成了一个结果,他们排成墙阵,也确实像浪涛一样,将虏兵拍打了回去,却也间接的帮了虏兵的忙,让虏兵无意间全都汇集在了一起,慢慢的恢复了阵型。
    因此一百步后,杨潮发现自己遇到的虏兵更多,受到的压力变大,遭到的抵抗更激烈。
    不过仓促恢复阵型,而且还是被杨潮军阵被动挤在一块的阵型,对杨潮的威胁还并不大,杨潮甚至认为,这些快被自己挤成一线的虏兵骑兵,还不如刚才散乱时对自己的威胁大,因为挤在一起后,想张弓搭箭还可能被身前的同伴挡住,或者受到旁边的同伴担心。
    因此一时间虏兵射箭反而少了,加上双方距离已经很近,短兵相接的状况变得越来越多,面对身披重甲甚至双层甲的重步兵集团,没有速度的轻骑兵还真不是对手,显得弱不禁风一般。
    因此杨潮的突击速度虽然慢了些,杀人速度却更快了,只是让杨潮郁闷的是,他还没有亲手杀死过一个虏兵,刚才明明有一个虏兵在自己面前徘徊,可是自己两侧的章惇和李良同时奔出,直接将那个虏兵刺死,还有一次慌乱的三个虏兵撞在了一起,赵康却带着几个人,抢先一步冲出,将三个虏兵同时斩杀。
    杨潮很清楚,自己的亲兵是在保护自己,尤其被自己输血的章惇、李良简直把自己的命,看的比他们自己更重要。
    此时也没时间去郁闷,亲兵队滚滚向前,作为尖刀在不断的前行。
    在杨潮后面,宋坤和许多男也跟了上来,而且他们分开在杨潮亲兵队两侧,在他们后面十步处,吕末、孙长福和郑永旺的旗队也紧跟不舍,虽然不在一条直线上,但是却平摊开,打击面的投影绝对是没有重叠的。
    亲兵队加五个旗队,总共有一百八十人的步兵集体冲锋,如同一层一层的海潮一般不断的卷过。
    此时在城墙上,海州知州躲在衙门里,也派人来打探了,他想知道听到的炮声是怎么回事。
    结果师爷躲在城墙上,悄悄的露了一个头,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惊呆了。
    呆了片刻,师爷哆嗦着腿,跑下城墙,飞快的跑到衙门去回复。
    海州城上的其他军兵看傻眼了,城下的明军杀虏兵如屠狗。
    他们看到一共六道墙,第一道在前,将虏兵打的要么倒退,要么退向两侧,就好像一块扔进水中的石头,将水向两侧挤压一样。
    紧跟在这第一道墙后面的,是两侧两堵墙,同样三十人左右,同样人人身披铁甲,平端长枪,将刚刚推向两侧的虏兵再一次绞杀一次,这两道墙碾过后,虏兵就只能向更外侧溃败。
    可是这两堵墙后面,依然还有三堵同样的墙碾压过来,虏兵只能再逃,结果竟然被挤压到了城墙下和河水边。
    相比这些连续躲过六堵墙三波倾轧的虏兵,死在前面的虏兵数量更多,他们逃跑不及,要么困兽犹斗,跟明军拼命,要么惊慌往后逃窜却没有逃离,反正五堵墙扫过后,地上就留下了一片死尸。
    城上的军民无不觉得激动。
    相比城上的军民只是激动,仓库这里的军民就觉得十分解气了。
    卞老头趴在矮墙前,手紧紧的抓着堆起矮墙的盐袋。
    “打,打死这帮畜生!”
    卞老头用力的抓着盐袋,用力过猛手臂都在颤抖。
    他旁边的家丁此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前方,他好想自己也是那些冲锋的人群中的一员啊。
    突然家丁感觉到身上一痛,竟然崩开了伤口,他此时身上缠着不少纱布,前后三个箭伤还没有好。
    否则家丁恐怕都忍不住要冲出去了。
    除了卞老头外,矮墙后甚至屋顶,此时都聚集了许多百姓,他们一个个都瞪着眼睛,跟卞老头一样,给杨潮的军队加油,盼望杨潮能将这些虏兵统统杀光。
    他们每一个人,都跟这些虏兵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兄弟姐们、父母妻儿或者亲朋友好死在虏兵手上,他们是从附近的村镇被虏兵驱赶到这里的,路上走得慢的人,就会被一刀杀死,那时候他们因为恐惧,甚至不敢对虏兵有丝毫的违抗,但是现在,他们躲在矮墙后,心中的仇恨却如同春天的草籽一样发芽、成长,抓挠的他们的心非常的难受,甚至恨不能自己上前去杀人。
    南边的矮墙只有百姓,而所有的鸟铳兵,弓兵,则全部调去了北边的矮墙,他们这些远程兵种,需要在矮墙的防护下,抵抗住北边虏兵的攻击。
    好在北边的虏兵并不知道南边的情况,因此并没有拼死攻击,攻击了几次后就退回去了,一时间北边反而安静了下来。
    只有大炮还在轰鸣,五门大将军炮,四门千金弗朗机,都对准北边的军营不断炮轰,北边没有多么坚强意志的虏兵,躲开了大炮的射界,分散在两侧,在两百步以外的地方重新集结,时刻准备着发动新的攻击。
    南边激战正酣。
    杨潮、许多男、宋坤、吕末、孙长福和郑永旺正在向前突击。
    王璞依然在跟虏兵最后有抵抗力的一小股精锐在缠斗。
    王璞手下不断被杀,虏兵也不好过,短兵相接后,虏兵的弓箭就丧失了威力,短刀又不占便宜,也不断的有虏兵被王璞队的枪兵刺杀。
    虏兵人数上更是不占便宜,王璞有一百个人,对方才二十来个,至少是四比一的比例,渐渐的虏兵越杀越少。
    杨潮已经跑过了四十步,前面的虏兵没有敢接近的,要么逃向两侧,要么就往后跑。
    偶尔有回马射箭的,也未必能造成什么伤害。
    但是也不是有士兵被射倒在地。
    可是墙阵的平推一刻不停。
    五十步了。
    王璞就在六十步外,只差十步的距离,就能够接应到王璞了。
    杨潮已经清楚的看到王璞跟虏兵的战斗。
    内圈王璞将虏兵包围起来,不断的刺杀。
    可是在外圈,那些被杨潮冲散逃回的一些虏兵,竟然也聚拢起来,围成圆圈将王璞反包围起来,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同心圆。
    而且外围的虏兵显然非常着急,骑着马想硬冲王璞布置的防御墙阵,虽然死伤颇多,但是给王璞队造成的伤亡也非常惨重。
    最恶劣的是,有不少箭法极准的虏兵,坐在马上,冷静的射箭,每一箭都能射中面门,这是对王璞队威胁最大的。
    这这些虏兵外面,还有另一些胡乱奔走的虏兵,但这些虏兵也在军官的呼喊下,正在恢复秩序,朝着王璞这里汇聚过来,不断的加入同心圆的外层。
    真是一个乱仗啊,王璞包围了小队虏兵,大队虏兵又包围了王璞,并且招呼其他虏兵来围杀。
    而不远处杨潮的墙阵正在碾压过来。
    杨潮发现随着自己越接近王璞,遇到的阻力就越大,虏兵正在恢复秩序,并且做出了阻挡自己冲锋接应王璞的企图,组织起一小队一小队的虏兵朝着杨潮的墙阵来冲击。
    杨潮这时候大喊一声:“墙阵全速冲锋!”
    十步距离,已经用不着担心阵型会不会乱了。
    突然三十人拉开的兵线朝前冲锋,士兵嘴里高喊着:杀!!!
    说完,自己第一个朝前狂奔,自己的亲兵受到鼓舞,也浑然不惧前面的骑兵,迅猛的朝前冲击。
    前面则是十来个勉强组织起来的骑兵,也朝杨潮他们冲来。
    城墙上、矮墙后的海州军兵此时都傻眼了,什么情况?明军步兵向骑兵发动冲锋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骑兵冲击步兵这是常识,什么时候见过步兵朝骑兵冲锋!!!
    但是顷刻间他们的就感觉到热血沸腾起来,纷纷叫好。
    卞老头的身子都趴在了矮墙上,瞪大一双大眼:“老夫要劳军,杀猪杀羊给这群好汉犒劳!”
    他旁边的家丁此时眼睛瞪的如同铜铃一样,他很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跟这些兵一起冲锋,他看清了这是一群不一样的兵,跟其他明军都不一样,这是一群好汉,真正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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