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珏的婚礼在城内闹得沸沸扬扬。不管何种流言,张珏都没在意。杨萃早已听惯了流言蜚语,完全没放在心上。反正即将启程去合州,这里的人说什么,他们想听都听不到了。
    关于郭荆娘,她已将自己的遭遇告诉张珏。那日名山城陷,她被舅舅送出城外,本想寻他汇合,可遇上蒙古兵,就这么被掳去北国。她在北国呆了好几年,终于寻着机会逃走。茫茫草原上不辨方向,几次差点死了。她一路步行,靠讨饭为生,总算回到他身边。
    听她讲述的旁人感动落泪,都说夫人受苦了。杨萃也抹了眼泪,唯有对郭荆娘一直看不顺眼的豁阿,和对任何事都不会掉泪的张珏无动于衷。
    张珏心事重重,他手里握了封信,此信来自王坚。信内,王坚祝贺张珏和杨萃喜结连理,他远在和州,不能前来,深表遗憾。内容并无特别,但张珏已听闻,王坚身体不太好了。对王坚,他非常感激,既然王坚不来,他当主动去看望。要去和州并不难,有飞船相助,只是不宜伸张,张珏秘密准备行程。
    “真不要我去吗?我也想看望王节度。合州一别,可能以后都没机会见面了。”杨萃得知张珏意图,问道。
    张珏已经准备好行装,“若带你去,荆娘怎么办?为防节外生枝,我一个人就好。这事我只对你说,如果有人问起我去了哪儿,就说上官夔有事叫我去万州,哪怕荆娘问起,也这么说。”
    “连姐姐也不告诉?”杨萃奇怪了。
    “萃儿,不瞒你说,我正在寻找当年名山县的知情人。”张珏说道,“我想应该还有人知道邹家发生过什么事,应还有人活着。”
    “难道你怀疑姐姐?”杨萃惊悚。
    张珏不确实地摇头,“有很多疑点,但我需要决定性证据。因为她是郭荆娘,我不能轻易试探,万一我的怀疑是错的,对她的伤害将不可挽回。”
    “我明白了。夫君放心去吧,我会小心。”杨萃点头。
    “这里有对小东西,我们一人一枚。有事,可以通过他联系上我。”张珏拿出对玉佩样的东西,分了枚到杨萃手里。
    张珏悄悄离开重庆城,飞船就在随身的一个小球内,毛线星人发明的这些小玩意儿确实好用,仅这项发明就够他们吃一千年。小球抛出,空间释放开,藏在里边的飞船弹了出来。虽与和州相距千里,以飞船的速度片刻即到。
    王坚调离合州后,担任过京湖安抚使等职,但在其后与许多朝臣及地方将领一样,遭到贾似道排挤,被调和州担任知州。张珏步行入和州城,如普通访客,敲响王坚家的大门。
    “谁呀?”看门老人开门问。
    “请通报王知州,重庆张君玉来访。”张珏道。
    透过门缝,他看到院子里冷冷清清。
    “谁在外面?”一个年轻人问。
    “是个叫张君玉的人。”老人回话。
    这声音,张珏听着耳熟,“王安节?是安节吗?”
    “张安抚?”王安节也听了声音,赶紧开门,“真是张安抚?我还在想,给你的信应已经送到,没想到你人都已到了家门口!”
    “我想去的地方,眨眼就会到,没有人可以阻拦我。”张珏笑道。
    王安节请他进门,“你把新婚夫人丢下,怎到这儿来了?不怕夫人生气?”
    “眨眼来,眨眼去,耽误不了,再说她知道我去向。本来她还想一块来,可家里的事脱不开身。听说王知州身体不太好了。”
    最后一句问话让王安节笑容消散,他叹了气,“都是年轻时积下的毛病,加上朝堂上又诸多不顺意,仅吃药难以医治。”
    张珏点头,随王安节入内。
    “爹,你看谁来了?”王安节笑道。
    屋里传出咳嗽声,“早听见你们的声音了!”里边的人也很高兴。
    “王兄,你怎么样了?”张珏赶紧进屋问道。
    王坚躺在床上,气色精神已经大不如前。英雄最悲凉的境况,不是被天下人所背叛,而是躺在病床上无人问津。张珏见到王坚的样子,不由得悲伤。
    王安节扶王坚坐起,王坚憔悴的面容露出笑意,“年轻时受了伤,没养好,到了老年就会连本带利发作。很多征战沙场的人都这样,不用大惊小怪。”
    “我找人给你看看。”张珏说。
    “不用了,大夫看不好。”王坚婉谢。
    “我说的是天外的大夫。”张珏有飞船,能量应该还够跑趟远门。只是身上没钱了,但他不愁弄不到钱,水无涟的名号打出去,请大夫的钱还是有。
    王坚淡淡笑,“我说的是生老病死,神仙都不能逆转,天外的大夫能治?就别让那些奇怪的人来折腾我了。自加入忠顺军,我就跟怪人打交道,到现在忠顺军已分崩离析。哎,恍如昨日啊!我这辈子,打死了个蒙古大汗,值了!”
    张珏笑起来,“那可不是,活百岁千岁,都不如在史书上留个名字。王兄做的,不仅会在史册上留名,后世也会称颂你的英勇和忠义。”
    “你也一样。”王坚笑着对他点头。
    张珏有些错愕了。他从未想过这点,他只把自己当成一个过客,未曾想过要参与到这个星球的历史中。但王坚的话点醒了他,自己所做的一切或许足够在史书上留名了,而自己早已经成为此地的一分子。
    “听说你已接管合州?”王坚问。
    “是。”张珏答,“朝廷任命我为兴元府诸军都统制。正好接替王兄的职位。”
    “好。”王坚点头,“总算做了个对的任命。合州很重要,一定要守住此地。”
    “王兄放心,不仅是合州,四川之土我会尽复。”张珏保证道。
    但这话却把王坚说笑了,“尽复四川之土?这是多少人的愿望了?不仅是四川之土,大宋之土也是。可内有奸臣,事倍功半,如何实现得了?”
    张珏若有所思,问道:“王兄指的可是贾似道?此人掌权以来,所干的无不是自毁城墙的蠢事,他究竟是什么人?”
    王坚苦笑,“如你所知,他是贾贵妃的弟弟。陛下对他信任非常,纵然贾贵妃已薨,对他的宠幸仍旧有增无减。是个八面玲珑,很懂揣测人心和权术的人。前不久,周汉国公主薨逝,他几句话,把陛下弄得老泪纵横,直呼他是忠臣。”
    “公主怎么突然死了?”张珏不自觉地问出一句。
    “宫闱内事,我们外臣哪能得知。怎么了?觉得有可疑?”
    张珏并未想明白,“没什么,公主还很年轻,她是陛下唯一的女儿,其舅贾似道又如日中天,正是该得意的时候,却突然死了。她岂不要贪恨九泉?贾似道这个人,我应去见见,至少该对他提醒下,不要太过分了。”
    窗户外,树上的鸟儿扑扑拍打翅膀,飞走了。
    王坚咳嗽,缓过气来,对他说:“如果是你去,应该可以吓到他,让他收敛些。但别被他认出你是谁。”
    张珏笑,“这还用说。以后野史上记一笔贾相公遇仙,被当头棒喝,应很有趣。
    可这时,张珏神色一重。从衣襟里取了块玉出来,这块玉正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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