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有一个了结,不管在火王星上,两人如何亦敌亦友,不管晓棠更偏重谁多一些,更不管晓棠为什么而死,以及燎所怀的究竟是何目的。今日必将有个结果,他和燎只能有一人活着离开。
    山顶之上,光团极亮,让看到之人都为之闭目,更有热风吹拂,钓鱼山仿佛提前进入夏季。除了那些正在撕杀,因生死而忘却周围的人外,山上的人和山下的人都停下手边一切,注视刺目的山顶。
    “表姐,我好怕。”豁阿紧抓住杨萃的手。
    杨萃想把那光里的人看清楚,可眼里只有刺痛,她不由自主地流泪了,不知是因为强光,还是因为悲伤,亦或许两者皆有。
    门外张起岩似不畏这光芒,双目充血,他两手空空,地上的细沙在热风吹拂下缓缓移散。
    山下,许沐也极紧张地留意山顶的变化。他对房里的人道:“他们终于开始了,这次的光芒比上次更强,都尽了全力。”
    “最好一起死掉。”木都的笑容诡魅。
    “他们若同归于尽,会有什么后果?”许沐无法想象如此强悍的物种的死亡方式。他曾经要求张珏自尽,今夜看到令他震憾的光辉,他觉得自己上次太天真了。
    木都很随意地笑了笑,“如果都因火种烧尽而死,那没什么,无声无息地就去了。但若因相互吞噬而能量不稳,会发生爆炸。以他们的焰阶,钓鱼山四周的一切都会烧为灰烬,甚至钓鱼山都会被夷平,这得看残余了多少能量。”
    “那么我们岂不是……”许沐更紧张,这意味着他们也会卷入毁灭中。
    “怕什么沐哥哥,张珏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他会拼命避免。如果真避免不了,那就只好死在此。”木都笑眯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许沐有些说不出口,心里更不是滋味,对木都来说,死确实无所谓,他的本尊可以制造出无尽的分身,就像树杆可以生出无数枝丫。可对自己和其他人,生命只有一次。
    张珏的命也应只有一次吧?许沐认为应该如此,否则太不公平。
    “天上的云好似又厚了?”许沐观察道。
    “那是当然的,大地突然突热,上升的水气又会在寒冷的天上凝聚。”木都莫测地微笑,“是一场苦战呢!”
    距离那团亮光最近的是火鲁赤,但就算他,其实也与光团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毕竟实力差距太大,火鲁赤只能观战。
    在他这里看来,不是一团光,而是两团,因为它们极亮,且时而贴得极近,所以远处看起来仿若一团。这两团亮光时而交错,时而碰撞,若能看透光芒,会发现光中有两人在激烈交手。
    “我们从来都是如此,难以分出胜负。”孛尔台在战斗中笑得特别多,亢奋状态使他表情丰富,这种笑是一种爽意。棋逢对手,或看到了人生目标,就是如此。
    张珏也露了笑意,不过与孛尔台抛弃一切,略带疯狂的笑不同,他的笑有一抹艰苦,因为他不像孛尔台那般,有为达目的放弃所有的执念,他更有感情,顾虑更多。但能与燎,与自幼的竞争对手一决胜负,了却过去,也是件快事,所以他笑了。
    “但是今日,一切都将结束,以后再不会有争执,也不会再有牵挂。”张珏说道。
    “好啊!最后时刻,你还有什么疑问?我会尽力回答,让你不带遗憾而去。”孛尔台大方道。
    说起疑问,张珏迟疑了,疑问太多,他冷颜笑道:“这么自信我会死?如果最后死的是你,我岂不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那样也好啊!”孛尔台的笑容里,这一刻混入了善意,“说不定你会接着我的路走下去。你想知道什么?晓棠为民主派做事的证据?”
    他说得如此自信,到让张珏更有迟疑。他们政治立场上并无冲突,如果自己真知晓了某些秘密,或许真会继承遗志。
    张珏淡淡地笑,在白色火焰里如沐春光,“晓棠是你杀的,就算有证据证明她来自敌方阵营,我也很难接受,很难原谅你,所以我不想再追寻此事真相。但既然你一定要我问,那么便想知道,霍顿将军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他有什么大计划?你知道答案吗?”
    烈焰中,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发出哈哈大笑。张珏有些措愕,他这笑代表什么?知道,还是不知道?
    “将军的大计不是我们这样级别的人可以窥探的,我们只管服从命令,尽心完成手中的任务,不负阁下的信任就行。我笑的是,你难道没有一点猜测吗?”孛尔台如同看着一个天真的孩子,看着张珏摇头,“我知道一点,要不要听?”
    张珏不应声,知道自己就算不问,他既然开了口,会继续说的。
    孛尔台斜望天空中的乌云,似回想过去,“其实所有事的起因,并不在意料中。霍顿将军得到了个遥远星系中的某个行星上可能存在对火王星有价值之物的情报,以将军的性格,岂会与他讨厌的国会共享。”
    “所以他主动揽下远星探索计划。他想独占发现的资源?”张珏把这些跟自己知晓的联想起来。
    “没错,霍顿将军跟所有征服者和独裁者一样,有着天下皆为我有的贪婪,而且他与国会对抗,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资源。如你所知,派出的无人侦察器一个接一个失去了联系,而舆论也开始非议将军。霍顿将军开始怀疑,是政敌算计了他。”
    “所以又派出科研组?”
    “很对,将军的性格不会屈服任何人,若知道有人算计,定与其斗到底。我进入科研组,肩负着查明真相,揪出背后策划人的任务。我坚信,那个政敌的爪牙也混在小组中,我要把他们挖出来。我的行动很快导致科研组分化,再加上发现了可怕的水,证明这个星球根本不值得火王星开发。如果这消息传回火王星,主持此次探索的霍顿将军会被追究责任,为了保护将军,就如你知道的那样,我杀了很多人,最后只有几人活下来。”
    “然而并没有什么政敌搞鬼,是五星联盟和这个星球上的水毁掉了探测器。”张珏感慨。
    “是,政敌们确实没有做手脚,但他们却利用此事攻击将军。霍顿将军骑虎难下,就在派出你的时候,他还抱着查明真相的目的。可在不久后,他改变了想法,他也决定利用这事,实现他的野心。但他将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点我看得出,他要挑起星际战争。”
    张珏惊异地吸了口气。
    孛尔台笑他,“没什么好惊讶的,军人只有在战争中才能体现价值,才似如鱼得水,火遇良油。如果没有战争,军人不仅会被和平消磨锋锐,更会被政客视为眼中钉,被慢慢翦除掉。只要战争爆发,国家就会依赖军人,霍顿将军不仅可以掌握调动火王星大部分资源,更可以随心所欲指使军队做一些和平时期难做到的事。”
    “和平时期难做到?难道他想……”张珏似猜到了。
    “我读这里的历史,有一段陈桥兵变挺有意思的。”孛尔台抬头望天,露了笑意,“下雨了。”
    天空飘下了雨,只有零星几滴,落在孛尔台的脸上和手上,在他皮肤上烂出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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