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计谈不上,只是知道一件事。”许沐笑答,“水冲星人鱼澄养了个孩子。”
    “知道,都养了二十几年,早不是孩子了。”木都很有兴趣地问,“有问题?鱼澄可是你的大舅哥。”
    “是谁的孩子,盟主难道不知道?”许沐反问。
    木都眨了眨眼,“略有耳闻,据说二十多年前,鱼澄在襄阳大闹了场,后来王坚丢了个儿子,就叫王安节吧!”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木都诧异地看着许沐,“沐哥哥的心越来越冷酷了。不过,只怕你的大舅哥不会同意。”
    “他为什么不同意?他养大王坚的儿子,不就是为了向王坚报仇吗?”许沐不理解。
    木都温和地一笑,“最初的目的是这样,可就算是小猫小狗,养的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的。鱼澄若还有此意,早该催着王安节去杀生父了,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呢?”
    许沐不悦,“我会亲自与他商议。”
    此刻另一间帐篷内,两个年轻人正吃着早餐。随着年岁推移,王安节已经成人,而鱼澄的容貌变化却不大。
    “那天晚上我以为山上的火会烧到我们这里,一晚上都不敢睡觉。后来听说,着火是因为神仙打架。不知道山上的钓鱼城有没有被烧到?”王安节兴致勃勃地说。
    “好好吃饭,少说废话。钓鱼城不是还在那儿吗?我看人都没伤着一个。邪恶的人没那么容易死,城中最坏的就是王坚,不,还有个比王坚更坏的,叫张珏!修座城叫什么不好,非得叫钓鱼城?这不恶心我吗?”
    王安节听得耳朵起了茧,师父就爱念这些事,到了钓鱼城后几乎天天叨念。焦皱眉头道:“师父,钓鱼城这名字不是王坚取的,用不着什么都怪他头上吧?我听说,取名字的是修城的甘闰,是以前彭大雅的部将,他才是恶心你的罪魁。”
    “是他!”鱼澄气愤拍桌。
    王安节差点吓得哽到,咽下饼子,问:“师父,你认识他?”
    鱼澄当然认识甘闰,跟自己一样,是个水冲星人。这破名字居然是水冲星的同胞取的!甘闰取名时怎么没想想,这会冒犯到多少姓鱼的水冲星同胞啊?
    “不认识!”鱼澄咬牙否认。
    王安节没有刨根问底,反而吃得更快,“师父,等会儿我有些事,采买的商队今天会到,我得去帮忙。”
    鱼澄也没反对,只点了头。
    天光大亮之后,雨也停了,阳光照耀树叶尖端上的水珠,折射出七彩闪光。晶莹透亮的水珠断了和树叶的联系,坠入树下的水洼,圈圈涟漪上闪动着太阳的金光。
    王安节吃过了早饭,便去到营地外的一处闲地。虽说是闲地,只是因为蒙古军圈了此地,却没怎么使用而已,其实人极人,前些日蒙哥扫荡难民,把活着的人都拘禁到这里,等着商队到了,把他们卖掉。
    因而王安节极不喜欢来这里,他是宋人,也是汉人,听着乡音的哭诉声,心里难受。若不是相熟的回回人几次相邀,请他做通事,而他想,反正自己没能力改变现状,若有自己在其中,也能为被掳的同胞说话,所以才来了。
    商队陆续到达,关押俘虏的地方成了市场,闹闹嚷嚷,讨价还价声不绝。王安节坐在回回人之中,没什么事干。旁边笼子里,一个小女孩哭得很厉害,他想把她放出来,回回人没答应,顿觉得心情压抑。
    回回人看出他的不快了,说道:“等会儿有大买卖到,安节老弟去迎接一下,如何?”
    反正王安节也不想在这里呆,“什么大买卖?”
    “塔海那颜的商队马上就到了,我与他们早有约定,会照顾我的生意。”
    “蒙古人?我去干什么?我的蒙古话还不如你,恐把生意给你砸了。”
    “放心,我都打听好了,领队的是个汉人女子。”
    王安节思了片刻,“好吧,我去。”
    营地之外,通往北方的大道已被车轮辗出两条深深的沟槽,由于下了几天的雨,沟槽内全是积水,看不清深浅。而整条道都泥泞不堪,印着深深浅浅的脚印,还有些脚印突然滑出一截,看来有人前不久滑倒过。
    路旁的草地虽然很湿,但至少没有泥浆。王安节站在草地上等了一会儿,就见前方的缓坡处露出两个马头,有马车爬坡上来了。来的不只一辆,后面跟着数十辆车。
    “你们是塔海那颜的商队吗?”王安节等他们近了,开口问道,“我是帖木儿的朋友,他让我来接塔海那颜的商队。”
    马车停下,赶车人没说话,车帘掀起,两个女人踏出车门。想起回回人说领队的是女人,王安节认定就是他们。
    “你要接的人就是我们,带路吧!”女人站在车上,居高临下。
    王安节仰视,将其打量。此女容貌平常,年纪比他大一些,行动说话干练果断,腰间佩刀,应会点武艺。而她身边的另一女子,从衣着上看,不是她的侍女。明明有着张秀气俊丽的脸,都故意抹上灰,扮邋遢。有秘密啊!
    “在下王安节。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杨。”
    “杨姑娘,请!”
    女子点头,退回车内,马车继续前进。
    这两名女子便是杨萃与豁阿了。混入商队,万水千山,总算回到四川。
    王安节带着他们进入营地,让王安节疑惑的是,这个杨姓女人虽是领阿,却不管生意,商队里的一切都由别人处理,她和那个被称称为表妹的女人则神神秘秘地在营里闲逛。王安节见过的商队已有不少,这种情况确实古怪。
    “我看别人家的都是男子,你们带队的居然是两个女人,很稀奇啊!她们一定有特别本事吧?”王安节问商队里的其他人。
    这些人对此只是笑:“没什么本事,会点武艺而已,走南闯北的人,哪个不会点武艺。是主人家的安排,我们也没办法,别人都笑话我们被女人指使。”
    “主人家?指的塔海?是他安排的?她们和塔海什么关系?”王安节更好奇。
    “不知道,可能是亲戚吧!”这些人觉得自己被女人领导,已经有耻,不想谈论此话题。
    王安节没有再问,看他们样子,不会知道有用的消息。如果真是亲戚这么简单,哪用得着把关系遮掩得如此神秘?王安节想不通,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本就不关他的事,闲得好奇心没地方用。
    人口买卖的事王安节真心厌恶,不愿参与,找了个借口离开。看时间已到晌午,师父有没有做好吃的呢?王安节嘴馋地想杀鱼澄个措手不及。
    回去途中,又撞见了那两个神秘女子,她们像极有目标似的,在营地中快步穿行。王安节始终觉得她们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好奇心使然,不能视而不见。是现在去告诉师父,还是调查请楚了再告诉师父呢?
    假若现在报告,万一人家没问题,自己岂不是反会挨顿臭骂?王安节决定查清再说,于是跟上二女。
    他怀疑这两女人是细作,可她们在营内没有丝毫停留,直穿出了营,方向是钓鱼山。她俩到了山下,已经无路,停在崖下仰望。
    “表姐,我们已经到了山下。可是该怎么进去?他知道我们来了吗?”邋遢的女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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