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通行令,就是一张白纸上写几行字,再盖上红彤彤的官印。关键就在这个官印上,张珏看了大吃一惊,“这是制置使的印件!”
    “马公子居然认得是制置使的官印?”余义夫惊讶。
    按常理,盖有制置使官印的文书极少出现民间,一般平民根本不认得。张珏是隶属制司的统制官,自然认得出。
    此言一出,自是露馅,张珏立刻补充道:“我们马家在官场上结交广泛,与前几任制置使关系都极好,我当然认得。”
    “那是余兄,居然有这玩意儿。余兄究竟是何人啊?”张珏不忘反问。余义夫这个人神神秘秘,他对其身份很好奇。
    余义夫收回官印,笑道:“行走江湖,不带点东西怎么方便?假的!马公子,我们现在就走吧!”
    “好,办大事拖不得。”张珏赞成。
    余义夫说走就走,张珏跟他身后。
    张起岩轻拦了他,“如果真像你所疑的那样,王夔手下有水冲星人,可能会认出你。”张起岩低声道。
    “无妨,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来了。”张珏胸有成竹,“到时若起乱子,不用顾我,你保护好余义夫。”
    张起岩点头。
    据传王夔喜水,自身水性极好,能潜水十数里而不出水面,世人堪称为神。所以他的军寨建于江边,并有一半在水中打桩建屋,称为水寨。而王夔手下有支水军,精通各种水战,尤其在水中,更如鱼灵活。百姓戏称王夔是江中夜叉王,那些兵则是他手下的虾兵蟹将。种种传闻,加深了张珏的怀疑。
    守寨门的士兵看到纸上的官印,对门外站着的三人瞪大了眼,叫他们等着,他去通报。
    不多时,寨门大开,士兵请他们进入。张珏从容不迫,边走边左右张望。此军寨与他见过的其他军寨并无两样,操练场尘土微扬,箭靶、木桩整齐排列,远处营房炊烟袅袅。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在更远处的地方,看得见江水波光,一些建筑建于江上,犹如浮于水面。
    而张珏观察的不仅是建筑,他更多则看着人。水冲星人体温较低,用热源视觉极好分辨。但张珏环视一周,并未在寨中看到体温较低的生物。
    不过他很快有所发现了,就从那江上建筑建的方向,走来一群人,在热源视觉下光影较暗,一个不差,全是水冲星人。
    “不知制司来使,王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远远的,一名披着大红披风的军官抱拳相迎。
    相貌未曾见过,声间也很陌生,但观此身型,到像像那晚在成都遇见的面具男,加上其水冲星人的身份,张珏已经确定了。
    “不知哪位是制司的使者?”王夔对着张珏三人问。
    张珏面露微笑,相信王夔已经认出了他,只是不动声色。
    余义夫对道:“在下王惟忠,受制置之命,巡察各地。来嘉定并无要事,例行查看,请王都统不要觉得打扰。”
    “哪里哪里!使君与下官都姓王,本家兄弟一见如故!请随便看!王使君,这两位是……”王夔看着张珏和张起岩问。
    余义夫介绍道:“这位是马道乾家族的后人,马君宁公子,这是他的随从。我在途中遇见了他们,马公子到嘉定是为了重振马氏家业,不过遇上了些困难,还请王都统帮忙。”
    “好说!等会儿马公子与我谈谈是什么困难,在嘉定府,还没有我王某办不到的事。王使君,下官先陪你看看军寨如何?”王夔说着,与余义夫并肩而行。
    他们参观军寨各处,王夔陪同讲解,认真详实,像模像样。张珏在身后随行,顺便也跟着把军寨看了个透彻。不过除了这些水冲星人,再无怪异之处了。
    绕行军寨一周,余义夫和王夔不停说着客套话,看起来相处融洽。
    “王使君看了这么多地方,该累了吧?下官已命人煮好香茗,使君可到厢房休息,晚上再为使君接风。”王夔边走边说道,“对了,马公子不是有事与我商谈吗?不如到屋内一谈。”
    余义夫也道:“是啊,马公子,你的事更重要。与王都统好好说,能不能要回马家的产业,王都统的态度至关重要,有事叫我。”余义夫给张珏使去眼色。
    张珏微笑,给张起岩也使了眼色。“我与王都谈要事,你回避一下,陪着……王使君吧!”
    张起岩会意,点头随余义夫去向别的房间。
    王夔冷冷微笑,对张珏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们走向建在江面上的那些屋子,张珏不喜欢那地方,近水之地对水冲星人有利,对他有害。但不能露怯,有了沸腾长江那次经历,张珏对水的恐惧已经大减。假若王夔真威胁到他性命,大不了再把江水煮沸一次。
    进了屋内,王夔退下左右,关上了门。屋里一时安静,但在屋外,江水哗哗浪涛之声包围木屋四面,就连脚下都有流动的水声。
    两人对坐,一阵时间内,都没说话,只是注视着对方。
    “大老远来见我,怎不说话了呢?马公子?你不会真是为了讨要马氏那点财产,才来见我的吧?”王夔笑道。
    “你是在成都出现的那个戴面具的人?”张珏问。
    “是又如何?张统制来报仇的吗?”王夔的笑容得意几分。
    就冲他这态度,张珏就已起了怒气,更别提此人阴谋暗算彭大雅的旧账。
    “袭击王虎和马敉宁的也是你?”他忍住怒火问。
    “他们是谁?”王夔反问,然后又恍然大悟,“你问的是你那两个手下?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这完全是个意外!”
    王夔叙述道:“最初只是几个商贾托我为他们消除点小麻烦,他们平时对我孝敬不少,有了麻烦,我自然该出手,去了才知道是你的手下。但既已出手,开弓没有回头箭,打了你的人,真是抱歉啊!”
    张珏讨厌他这个不正经的笑脸,看起来哪像意外,分明知道王虎和马敉宁的身份,有备而去的。不然,只是为商人消除小麻烦,哪用得着带那么多水冲星人,带几个兵卒就足够了。
    “他们在哪里?”张珏问。
    王夔大笑,“张统制,不用这么紧张。他们现在我寨里做客,我对客人怎么可能加害?”
    张珏差点冲动而起,“他们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他沉着声音问。
    屋子里发出王夔的笑声,“说走就走,哪这么便宜?”
    但笑了两声,王夔笑不出了。他看到张珏身体周围热浪滚动,屋里温度极速上升,自己的身子已经出了汗,这汗不是紧张的冷,是真正的热汗。
    “张统制别动怒。”王夔正经了颜色,“把这里烧了,也找不回他们的。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张珏收了热气。
    王夔伸出三根手指,“你给我三件宝贝,我就放了他们两人,外加送件你一直在找的东西——毛线星人的飞船。”
    这个条件不得不说让张珏起了心动,飞船果然在他们手里。“说吧,你要什么?”
    王夔裂嘴而笑,扳着手指,一字一句清楚说道:“我要——水无涟的命、水法球,以及彭大雅的御水珠。三件一样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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